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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乾来一想不对啊:“来找她的?她一个丫鬟出身,跟顾家大小姐能有什么交集呢?”
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去找夫人。夫人平时对几个孩子还算公正,所以孩子们对她也很尊敬,哪怕陈乾来再浑,也没当面顶撞过嫡母。
见到夫人,陈乾来收起顽劣样子,正经八百地行了礼:“孩儿见过母亲!”
夫人笑着道:“来儿来了,坐吧,可是有什么事吗?”陈乾来很少没事的时候来找她。
陈乾来不自觉地耳朵和脸都染上一丝绯红,吞吞吐吐地回道:“母亲可知今天来府里……做客的小姐是哪家的?”
夫人一听,再看他的样子,有了一点猜测,但还是故作无觉地道:“哦,那是来找你大嫂的,是顾家的大小姐!”
陈乾来以为夫人会接着问他“问她做什么?”
可是等了一会儿,发现夫人手里掐着佛珠,根本不往上提,就有点急了。
陈乾来嘴笨这点很完整地遗传了其父陈文彦。
眼见着嫡母不往他心里说,很是着急,但却不知怎么开口。
憋了半天,一狠心就照直说了:“孩儿……孩儿觉得她长的好看,想……想向她家提亲!”
夫人面上一惊,暗道还真猜着了。怎么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知道他说话不会拐弯。
思忖了一下,语重心长地道:“傻孩子,订亲哪能就见一面就定下来呢?婚姻大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这些年来,她和丈夫形成了一种默契,她唱红脸,陈文彦唱白脸。
有些话还是让他父亲跟他说比较好,如果是她说,又要招来窦姨娘的怨恨。
啜了口清茶,接着道:“来儿也长大了,可你才十六岁,成亲尚早,不急!”
话音刚落,陈乾来有点委屈有点赌气地说:“可大哥也只比我大一岁,怎么就成亲了?再说我也没说这就成亲,我是说先提亲,过两年再大婚不就行了!”
夫人不动声色,继续和颜悦色地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等你父亲回来,问问他的意见。毕竟承安侯府不比普通世家,还是要慎重。”
陈乾来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就答应一声,告辞退了出来。
晚上陈文彦从外面回来,夫人就将陈乾来的说的事跟丈夫如实说了,还没等说完,陈文彦就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你怎么也糊涂了?那姑娘是承安侯府的嫡长女,被家里当掌上明珠供着,在京城又小有才名,心气儿不是一般地高,来儿什么样你还不清楚?游手好闲,文不成武不就,整天没个正溜儿,人家能看上他?”
见夫人还要说话,就一摆手,接着说道:
“我记得那孩子跟宇宁同岁,到现在都没订亲,就连燕国公家的长子,还有五皇子都曾经给她提过,那都没看上,听说承安侯最近也为长女的亲事发愁。你啊,就别操心了,来儿没戏,一丁点儿都没有。”
夫人见丈夫和自己的看法一样,就顺势道:“那来儿那边……要不你去说?”
“行,我说!”陈文彦这边答应的挺痛快,不过显然不用他费事了。
话音刚落,赵嬷嬷进来传话,窦姨娘和二少爷来了。
两夫妻互相看了一眼,心知肚明是来干嘛的。
陈文彦说了句:“正好,省的我叫了,让他们进来!”
窦姨娘走在前头,刚一进门,陈文彦一边擦自己的佩刀,一边说:“来儿说的那事儿我知道了,不行!你们回去吧!”
窦姨娘:“……”
陈乾来腿还没迈进来,听见父亲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抢前一步,越过窦姨娘,气愤地道:“父亲怎能这般对儿子?我哪点不好?人都说一家女百家求,那好歹我也是国公府的少爷,怎么就不行了?”
窦姨娘心里也来气了,心道“合着我来了,您一句话都不听我说,就直接来这么一句,我偏不!”
可面上还是陪着笑,道:“哎呦!老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也听不懂啊!”说着,用手使劲掐了一下儿子,给他使眼色。
陈乾来吃痛,“哎呦”一声,生气地说:“本来就是,你掐我我也得说!”
夫人坐着没动,看着这娘俩,也没说话。
陈文彦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沉声道:“你觉得你能配的上陈安侯府的嫡长女吗?你觉得承安侯会允许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国公府不成器的庶子吗?你觉得那顾大小姐像是嫁不出去的样子吗?”
陈乾来一听,突然心里也紧张了,好像父亲说的也对,可那也不能阻止他要娶顾大小姐的烈火雄心。
于是一跺脚,一扭身子,两手一插袖,开始耍赖:“不管,反正我就只要顾小姐,否则我终身不娶!”
陈文彦气得,胡子差点飞出去,“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那熊样儿,别说承安侯府的小姐,就是个普通世家的小姐都难看上你!自不量力!”
窦姨娘体态丰腴,比较容易出汗,久而久之养成了拿手帕擦汗的习惯。
现在听这爷俩眼瞅着又要杠起来,急的只冒虚汗,手帕都湿透了。
赶忙堆起笑脸道:“呵呵,老爷也别生气,来儿也大了,总这么在家呆着也确实不是办法。这孩子不爱念书,我寻思着,老爷看看能不能给他谋个事儿做做。有个一官半职地,以后说亲不是也好看吗?”
陈文彦听了,倒是没急着反对,半晌才开口:“嗯,行吧,我留意着,有合适的空缺就给他问问。”
窦姨娘乐呵呵地回应着:“欸,好,那没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一手拉着儿子就要走,陈文彦叫住她:“等等,没事别总跟那些狐朋狗友在一块儿胡闹,徒惹是非,从明天开始早上三更起来练功,既然不能念书,就练武吧,总得有点本事才好谋事儿做!”
陈乾来一听,眼睛一下就瞪圆了,喊道:“啥,那我还活不活了,我唔……唔……!”还要说什么,被窦姨娘拿手上的帕子把嘴给堵上了,赶紧往外拽了出去。
……
张小子自从上次马车出事故之后,老张一直不让他再驾车,让他在屋子里反省。
这天林弱弱早起,秋水就来报,说老张带着儿子在院子里等着给她认错领罚呢。
林弱弱当然没罚他,至少现在看没有证据指明那件事跟他驾车有关。
不过详细问一下当时的情况还是有必要的,于是就把郑仁也叫了过来,陈乾一恰好从书房里出来,顺便站下一起听着。
当天林弱弱和陈姝瑗都坐在马车里面,马车四周都有帘子,看不到外面。
张小子说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地面很平,前面也没有特殊的东西,连别的马车都没有。
而郑仁说,他好像在那附近闻到了一种特殊的香味,不过很淡,隐隐约约的,过一会儿就没了,其他的跟张小子说的一样。
林弱弱看向陈乾一,后者示意他们三个可以走了。
人走之后,林弱弱随着陈乾一回房,并把门关上。
陈乾一转身缓缓说道:“是人为的!不过……”
他不太好确定,是对方不想要她们的命还是有突发事件导致中断。
林弱弱不置可否:“能想到可能的嫌疑人吗?”
陈乾一眉头微皱,似乎有点为难地深吸一口气:“能,不过不确定,因为不止一个。”
林弱弱一脸问号,想了想问:“这就是你所说的跟你在一起会有的危险吗?”
陈乾一这回反而将眉头舒展开了,有点无奈又有点心灰意冷地道:“这也许还不算!”
林弱弱惊了,以脖子落枕的姿势缓慢转过头来,问:“这还不算危险?难道是坐牢的那种吗?还是要命的那种?”
看着她满脸写着“难以置信”,陈乾一本来对着她的身体转向一侧,淡淡说道:“怕了吗?怕了就说,我会放你走的……”
林弱弱看着这个已经开始慢慢褪去青涩的少年,隐约感觉到他气场的变化。
此前正在消融的防御,现在又回来了,炎炎酷暑,而他周身竟然像是逐渐笼罩上一层寒霜,就如初见那晚一样。
林弱弱心里突然涌上一丝难言的痛楚,此时,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边溜走,是很重要的东西。
于是想也没想,竟然直接扑到少年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些天以来,自己一直在想办法治愈他,焉知不是在治愈自己?
穿越到这个世界,别的都能想办法克服,唯有孤独,两世累加的孤独,如影随形。
幸运的是,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林弱弱就果断识别出他们拥有同样的属性,孤独。
她想要靠近他,也是因为这份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孤独。
她双臂用力环着他线条流畅的腰身,两只手抓着他背上轻薄的衣衫,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她能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这声音让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如一个溺水者慢慢找回了呼吸。
一字一句地说出她想说的话,听在少年耳中,却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不走,哪也不去,没有你我更怕!”
声音不大,但于他而言,却字字入耳。
少年的胸和背都坚硬而紧实,跟想象中久病的文弱书生天壤之别。
两人就这样站在窗前,窗外是开过了季节的海棠,浓绿的叶子簇拥着小小的果子。
良久,少年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落在她单薄的背上,另一只手轻抚上她柔软的长发。
一丝温暖缓缓浸润了林弱弱冰冻已久的心,这是来自另一个相同属性灵魂的温暖。
与此同时,她也觉察到少年身上的冰霜正在悄然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