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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眷侣,这词儿用的很奇怪。”狄飞燕道。
狄仁杰自己说完都觉得有点怪怪的,他便补充道:“那说他们是同仇敌忾的战友,会不会好一点?”
“嗯……”狄飞燕觉得自己的阿耶也是个幽默风趣的人。
“至于李象回京的事嘛……”
李象的官职是怀州别驾,相当于是州刺史的秘书,而彼时的怀州刺史是着名的清官贾敦实。
贾敦实也是个老好人,而且这会儿已经是85岁的高龄了,可以说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了,该安享晚年了。
所以在整个怀州的官场上,实际把持全局的,并不是这位德高望重,从贞观年间就已经担任刺史之职的老先生。
而是这位新任没几年的别驾大人。
说起来恐怕没人敢信,一个小小的别驾该如何驾驭一州的官员。
且不说一州之长刺史会不会干预,光是刺史底下的这些长史、司马,县令、县尉就已经是十分庞大的官僚集团。
想要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顶着个没什么实权的官职来统领这些人,谈何容易?
可偏偏李象真就做到了。
他怎么做到的没人知道,可能有混迹官场多年的官员知道李象是何许人也,知道他的父亲是谁,祖父是谁。
可知道之后反倒更加认为他这辈子恐怕都要一事无成了。
因此,他到底是如何把控怀州官场的呢?
有一件事足以证明此件传闻确有其事。
大概一年前吧,当时的河内县令还是李胜东,他为人豪爽,喜欢做些行侠仗义的事情。
就做人而言,他这些行侠仗义的举动倒也没什么。
可问题是他是县令,是一个县城的最高长官,这么做就有点欠妥当了。
不过平时倒也还好,因为他是贾敦实的学生,所以深受老师的照顾。
贾敦实这人为人刚正不阿,洁身自好,但他也有个缺点,就是太护犊子了。
凡事跟过他的,是他的学生的,他能帮忙就帮忙,能照顾就照顾,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大概也是李胜东的性格比较合贾敦实胃口吧。
总之这位李县令我行我素到最后,因为醉酒,在县里一个酒楼中失手杀死了人。
而偏偏这个人又是个当地有头有脸的教书先生。
他虽然没什么官职,但县里很多人都知道他,很多人也都受过他的教导。
这就有点难以处理了。
一个县令杀了人,到底是该不该处理这个县令呢?
李胜东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火急火燎地就跑到了州府他的老师这里求饶,希望老师能网开一面,替他摆平此事。
贾敦实也犯了难,不过最终他还是想保下自己的学生,所以便着手打点地方官员,试图将此事压下来。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李胜东就自己去了州府的衙门大牢,说什么都不肯离开,连牢头都拿他没办法,只好将他暂时关押。
第三天,他焦急地喊来狱卒,要来纸笔后,他写下了罪己书,然后就一头撞死在了监牢里。
这事儿当时闹的是沸沸扬扬,有说他是自惭形秽,无颜苟活;有说他是因为知道事情闹大,他难逃一死。
不过还有人说,当时他来到州府的第一天晚上,别驾李象去找了他。
两人不知道在客栈里说了什么,反正大概交谈了近一个时辰,然后第二天,李胜东才决定去自首并自杀谢罪的。
这事儿是从客栈的老板嘴里传出来的,有理有据应该不假。
随即就有人说是李象命令李胜东这么做的。
又有人传出亲眼看到怀州司马温博连夜去给李象府上送礼,等等吧。
反正最后的结论就是,李象在怀州就是天,是比刺史大人更大的天。
他要杀的人,刺史都保不住。
他要做的事,刺史必须同意。
大概就是这样。
至于这一次他来到长安,则是因为半年前开始的沁河决堤,他带人立力克洪涝灾害,巩固堤坝,功勋卓着,因此被天皇叫来长安亲自表彰来的。
沁河是贯穿怀州的一条最重要的河流,是怀州的母亲河,也是黄河的一级支流。
沁河决堤可不是小事,一开始也的确造成了非常大的破坏力,一夜之间就死了数百人。
不过最终整个怀州还是在李象的牵头和带领下,成功解决了水患的问题。
有了这样的功勋,李象直接被当地人称为怀州的大禹。
这位别驾大人也是头一次真正走到百姓的视野里,人们也说才知道他竟然也是太宗皇帝的孙子,是正统的李氏族人。
李象在怀州的声望也因此达到了顶峰。
作为同胞叔叔的李治听闻此事当然非常高兴,他便叫来了李象,不吝词藻地夸赞他,说他未来可期。
这事儿说是挺大的,但其实也就是火了地方上的名气,以及在高宗皇帝面前露了个脸。
远在长安城的这些达官显贵们,可完全没有将李象看在眼里。
他因父亲受到株连,此生都已注定与权力无缘。
即便他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而面对这样的无用之人,巴结,讨好,结交都没有任何意义,是纯纯的浪费时间而已。
所以李象才在离开皇城后找到了李温,或许是整个繁华长安只有李温一人愿意带他玩吧。
却不曾想到,李温竟直接死在了他的面前。
“李象,听沈亦梁说,这位李大人非常和善,没有任何脾气和官架子,当时陆巡那个小师弟去找他,他误以为是去杀他的,吓得都尿了裤子。”
狄飞燕将从沈亦梁那里听到的关于李象的事情说给了狄仁杰听。
这些事发生在金吾卫内,狄仁杰就算消息再如何灵通,恐怕也是不知道的。
狄仁杰果然露出诧异的表情,“是吗?他会吓尿裤子?他在怀州的治水的时候可是身先士卒的,甚至在滔滔洪水里救出来两个五岁大的孩子。”
狄飞燕挠挠头,这人还真不是可以一概而论的啊。
“这么说来,他找李温完全就是因为对长安城不熟悉,实在是没什么认识的人,无聊之下做出的巧合行为咯?”狄飞燕道。
狄仁杰不置可否,他不喜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过早的下判断。
这会导致他的思维陷入盲区。
“亦梁有没有说李象的供词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亦梁?这么亲切?”狄飞燕觉得父亲不该跟沈亦梁很熟才对吧。
狄仁杰道:“啊,怎么了?”
“没事,他说没什么可疑的,陆巡也没听出什么问题,大概他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吧,太倒霉了。”狄飞燕道。
她是有点相信所谓的命运的。
因为她遇到师父本就是十分凑巧的事情。
所以她觉得李象真的是倒霉到家了,从出生开始,就一刻都没消停过。
狄仁杰道:“明天上午你再去一趟红泥暖炉,找一下陆巡。”
“干嘛?”
“陛下已经连夜下诏,命我负责调查越国公之子死亡一案,限期三日内破案,否则重罚。”狄仁杰淡定地说出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