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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里黎家的晚宴正吃得热热闹闹的,苍柏院的丫鬟柏云跌跌撞撞地奔进来禀报:“老爷、夫人,不好了,宁姨娘割腕自杀了!”
众人全都一惊,黎老太太好像经不起这样的惊吓,猛的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黎雨初连忙过去给她把脉,急问老太太身边的刘妈妈:“往日里我给祖母配的宁心的药带着了吗?”
刘妈妈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来,黎雨初亲自接过药瓶,急忙倒出一粒药来塞进老太太的口中,过了那么一会儿,老太太的脸色才渐渐的转为红润。
黎雨初亲自和刘妈妈一起扶着黎老太太回慈安院去,她走了之后,黎正青来了火气:“这个女人真是个扫把星!竟把老夫人都给吓着了!”
他说着看向黎衍:“原本咱们黎家家宅安宁,自从这女子回京之后,就成日里闹得不得安生,都是你惹的事!”
黎衍脸露羞惭地低着头道:“是儿子的不是。”
黎正青气道:“你既知道是你的不是,那就该好好处理这件事,别再让人担心了。你别忘了,儿媳现如今有了身孕,正是坐胎不稳的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有个好歹,你就等着受家法处置吧!”说完便拂袖而去。
黎衍十分羞愧,恭送了父母亲离开,这才扶了余巧思问:“你没事吧?”
余巧思摇摇头:“我身子没事,心里还是吓了一跳,这紫黛怎的做出这样的事呢?吓着我们倒是小事,吓着祖母可就罪过了,幸好二姐在,不然这罪过可就大了,你我都逃脱不了干系!”
越想越后怕,黎衍露出恼怒之色道:“紫黛也太不知道轻重了!”说完便嘱咐苍云扶着大少奶奶慢慢走,自己则快步往苍柏院而去。
进了苍柏院的厢房,黎衍瞧见宁紫黛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她的一只胳膊搭在床外,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黎衍顿时对墨香发作了:“怎么不给宁姨娘包扎伤口!”
墨香很委屈的模样:“姨娘不让奴婢给她包扎……”
黎衍有些生气,转头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纱布,便拽过来亲自给宁紫黛包扎手腕。
宁紫黛扭头瞧着他专注给自己包扎的样子,眼中满是深情:“衍郎,有你一丝的关心,我便是死了也心满意足……”
她知道黎衍最是受不了她这样凄婉的表白了,正满心期待地等着黎衍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呢,却迎来了黎衍的怒斥:“糊涂!紫黛,你一贯善解人意,怎能为了争风吃醋用剪刀割腕自杀呢!你知道吗,你割腕自杀的消息差一点把祖母给吓病了!若是我祖母有个什么闪失,你便是真的死了,也恕不了那个罪过!”
宁紫黛脸色一白,她的希望落空了,黎衍不但没来温柔地安慰自己,反而斥责起她来。以前他什么时候对她这样大喉咙小嗓子的喊过?自从他跟那个余巧思好了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整个的变了!
委屈和痛苦淹没了她的整颗心,眼泪顺着眼角汹涌而下,她哭着对黎衍道:“衍郎,你不爱我了是不是?如果你不爱我了,那我还不如去死……”
黎衍皱起眉头来,往日里对于她的柔弱他总是心疼不已,但是今日,他心中的疼惜却是那样的微弱,看着眼前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女子,他竟更多地觉得她是可怜。她是那样可怜,可怜得只有靠自杀才能吸引得别人一点点的关注。
没错,他确实不爱她了,如果说之前他还没法确认这件事,那么现在,此时此刻他终于确认了,他不爱她了,他现在对她只是同情。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内心情感的改变,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这样的改变对她来说不公平,但他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爱往往是最温情又最残忍的东西,来的时候是那样美好,走的时候却又是那样的干脆。
对于情感的转变,他多少有些内疚,不自觉的就放柔了脸色对宁紫黛道:“你不要乱想,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妾室了,该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我要的是你的爱,我要那个只爱我的黎衍!”宁紫黛激动道。
黎衍脸上闪过一丝愠怒:“我看你是钻牛角尖了,我有妻子的,有的时候你不能要求太多了,人太贪心不好!”
贪心……他说她贪心!
宁紫黛哭着笑出声来:“衍郎,你说我贪心是吗?我不过是想要你全心全意的爱,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吗,以前你想都不想就会给我的,怎么现在就叫贪心了?”
她的眸子里有深切的伤痛:“衍郎,不是我贪心,是你变心了……你变心了……”
黎衍沉默。
他很清楚自己是这段感情中的背叛者,他也不想这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几年的坚守最终还是没抵得过日夜相处。他虽一直没有碰过余巧思,但却和她以夫妻的关系生活了两年,也许他早就在这两年里潜移默化地爱上了余巧思,只是自己一直自认为自己在坚守爱情而已。
看见黎衍沉默,宁紫黛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他平静的默认要比心虚的反驳更加让她心凉,心虚的反驳至少还表示他还想极力地保持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而平静的默认则说明他已经很清楚自己内心的需要了——他的需要里她可有可无!
宁紫黛心痛如刀绞,忽然就崩溃了,她对黎衍高声喊起来:“你走,你给我走!既然你都不爱我了,你还管我死活做什么呢!你走,走!”
她说着就疯狂的去扯裹在自己手腕上的纱布,好容易才被血痂封住的伤口又崩裂开来,鲜红的血液迅速将纱布染了个通红。
黎衍连忙两步走到她的跟前,握住她的胳膊高声道:“你不要任性,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说着对墨香道,“你赶紧去老太太院子里请了二小姐过来帮你家小姐瞧瞧伤口!”
宁紫黛一听这话顿时挣扎得更加厉害:“我不要她给我瞧伤,不要!”
在她看来,那个余巧思最后能赢过了自己,全是那个二小姐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她早就听说那个女人不好惹了,没想到这么不好惹!那样的女人,她怎么可能让她给自己看伤!
黎衍瞪眼瞧了她一会才叹口气道:“也罢,你不要二妹给你看伤,我就让管家去找大夫,不过这大晚上的大夫过来需要些时间,我只怕你这样流血会对你的身体不好,这样,你别耍脾气了,让我给你暂时先包扎下,可好?”
他的温和终于让宁紫黛平静下来,她不挣扎了,乖乖地伸着胳膊让他给她包扎伤口。
黎衍拿了干净的纱布刚刚在宁紫黛的手腕上缠了一圈,外面忽然响起苍云的惊呼声:“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小心,你小心!”
黎衍动作一僵,随即转头看向墨香:“你来给你家小姐包扎吧!”
宁紫黛立刻拉住他的胳膊:“衍郎,你要做什么去?”
黎衍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你好好休息着,巧思刚刚有了身孕,身体非常不好,我听着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出去看看!”
宁紫黛反而更紧地拉住他的手摇头道:“不!我不让你去找她,我不让!”
黎衍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脸色就沉了下来:“放手!”他的声音虽然不严厉,但却格外的冷,冷得宁紫黛心里激灵灵打个寒战,不由自主的就松开了手。
黎衍冷冷瞪她一眼道:“你好好休息!”说完就快步走出屋去了。
宁紫黛瞪着他离去的背影,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她的心里沁凉一片,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她记得自己在两个月前还充满信心能成为太尉府的大儿媳呢,可是为何她算计了那么多,等待了那么久,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她的心里生了一点戾气,她将自己的失败全部归罪于余巧思。都是这个女人,她故意勾.引她的衍郎,把他的魂儿勾去了,让他变了心!不!她绝不能认输!她必须想法子让那个女人从衍郎的身边离开!哪怕不择手段!
她早已不择手段过了,不怕再来一次!
黎衍出了厢房,看见院子里苍云正扶着余巧思靠着一棵大树站着,余巧思半弯着腰,手抚在心口上,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立刻上前扶住余巧思,关切地问:“巧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余巧思直起身子仰面看着他,脸色格外的苍白,但唇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没事,不过是女子怀孕都会有的症状,不必太在意了!”
瞧着她轻描淡写的表情,黎衍忽然想起宁紫黛来,当初她骗他自己怀孕的时候,可娇贵着呢,进出都要丫鬟扶着,稍微吐两下就在他跟前各种喊苦喊累,撒娇卖嗔。现在对比起来,他才觉得,余巧思才是真正的善解人意。她怕他太过担心她,所以才故意轻描淡写的吧。估计她不知道多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