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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初是径直往她住的院子的方向走的,但走了几步之后,她忽然转头朝着不远处的雪地上看去,轻轻的“咦”了一声。
她看见那片灌木丛旁边有几个脚印,那脚印小小的分明就是小孩子的脚印,在六王府中除了小少爷哪里还有孩子,可是,他在这个睡午觉的点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做什么呢?
她朝着那片灌木丛走去,转了个弯,看门灌木丛后面还有更多的脚印,她一时多了个心眼顺着那脚印往前走去,一直走到那废弃院子的围墙外。
她看着那脚印直直冲着围墙的方向消失了,心里略略一惊,忽然屏住气息,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冰冷的围墙上。
在寒冷的风声里,她隐约听见武剑的声音,她脸色微变,后退两步轻轻一个小跳攀在墙壁上,她悄悄伸头出去,远远瞧见一个白纱蒙面的白衣男子正与晖儿对战武剑。
婉玉眉头微微一跳,瞧晖儿武剑的熟练程度已然练了一阵子了,王府的小少爷学习武艺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必要这样偷偷的藏在一个废弃的院子里学呢?这太匪夷所思了,而且这个白衣人看样子武功很高超的样子,他到底是什么人?
婉玉心中有无数个疑问,正打算再仔细看一会儿,忽然看见那个白衣男子骤然转头,目光如炬地朝着她直射过来,她吓得一个激灵,身子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再出一下。
她听见院子里的剑声停了,接着似乎有纱纱的脚步声朝这里过来,她吓得六神无主,正无计处呢,忽然看见不知从哪里跑来两只野猫冲着她的篮子直奔过来,想必是下雪,野猫没东西吃,闻到里面的红烧鱼的味道了,来抢吃的。
她集中生智,将那红烧鱼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在雪地上,两只猫立刻喵呜喵呜地叫起来,来抢那个红烧鱼,抢着抢着就打起来了,婉玉趁着野猫搞出的动静,快步地往隐秘处走去,一边走一边用裙裾将雪地上的脚印给扫掉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墙头上才露出晖儿的小脑袋来,他看着外面吃鱼的两只野猫,叹口气道:“师父,您是多虑了,是两只野猫在抢鱼吃呢,好像为了抢鱼,还打了一架。”
随即,白色的身影拔高而起,轻轻巧巧地站在墙头上,晖儿仰头看着他,不由惊叹:“师父,我练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你如此好的轻功啊?”
云昊天悠悠一笑道:“以后你来练武的时候背着石块爬墙,石块重量慢慢增加,慢慢轻功就好了。”
他说着朝墙外面看了一眼,看见两只猫已经将鱼吃得差不多了,雪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他们打斗的痕迹,就连晖儿的脚印也给弄掉了。
他盯着剩下的那点鱼骨皱起眉头:“怎么会有红烧鱼?”
晖儿大大咧咧道:“想必这两只野猫是饿狠了去厨房偷的吧,厨房离这里不远!”
云昊天望向他:“你怎么能那么肯定?难道不可能是有人故意拿过来的吗?”
晖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师父说得是,那我一会就去厨房问问,看今日是不是做了红烧鱼。若是当真少了,那便是野猫偷了叼到这里来了。”
云昊天点点头没答话,两人回到院中继续练武。等着晖儿回去之后,云昊天重新翻墙过来,在那片狼藉的雪地上细细看起来。除了猫打斗弄出来的印记,隐约的还有一个半个晖儿的小脚印,另外还有一些地方很奇怪,雪分明是被扫动过,好像是布之类的扫动过,这有些不同寻常。
他在周围仔细看了会,然后沿着某个方向缓缓走去,他走过的地方竟没有留下一丝印记……
傍晚的时候,又纷纷扬扬的下起雪来,天气寒冷,黎雨初便让丫鬟在屋中支了火锅,准备了各种食材,让破风、春水和青丛一起坐了,大家围坐铜炉,一起涮火锅吃。
晖儿很少涮火锅,显得十分兴奋,涮了一片羊肉蘸了调料塞进嘴里,烫得“呵呵呼呼”的,春水在旁笑道:“小少爷,你可慢着些,奴婢知道你是饿了,可也不能烫着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饿了?”晖儿奇怪地问。
“我看见你去厨房了,你若不是饿了,会去厨房找吃的吗?”春水笑道。
晖儿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去厨房不是去找吃的去的,我是去看看今日厨房里可有做红烧鱼!”
“你去看红烧鱼做什么?”黎雨初奇怪地问,说完去看云昊天,云昊天微笑不语。
晖儿回答:“今儿个我去练武,师父说外面有人,我出去看,看见是两只野猫在争抢一条红烧鱼打起来了,师父说要小心点,我便去厨房看看,今日是不是做了红烧鱼,被野猫偷出来了。”
他练武的事,春水、青丛、破风都没瞒着,只不过每次练武的时候破风就不跟着他了。
“那你看得如何?”黎雨初问。
“今日确实做了红烧鱼了,我去的时候,正听厨娘在那抱怨呢,说现在的野猫越来越猖獗了,竟跑进屋中来偷了她一条红烧鱼!由此看见,师父是多虑了,哪里有什么人,就是野猫嘛。”晖儿笑道。
黎雨初跟着也笑道:“好了,证实了就好,咱们继续涮火锅!”
晚上,黎雨初和云昊天裹在被子里,黎雨初问云昊天:“那个野猫打架的事,你怎么看?”
云昊天握着她的一绺秀发正闻得入迷,悠悠反问:“娘子你怎么看?”
“我觉得有问题啊,野猫偷了红烧鱼为何会跑到你们院子外去打架?”
“晖儿到底小,思虑不周全,还是娘子聪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笑道。
黎雨初立刻有些紧张起来,看着他问:“这么说你们被发现了?是什么人?”
“我看见有人扫掉了自己的脚印,便顺着那个印记一路探索下去,最后发现了一个女子的脚印。”云昊天开始抚她肩膀,眯着眼睛道。
“女子!一个女子能在院墙外不被你发现……这人是婉玉?”黎雨初低呼一声。
云昊天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好好的春宵,我们提那个奸细作什么,娘子,我们还是来谈谈给晖儿生个妹妹的事吧!”说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这边红帐春暖,那边清润院里,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潜出了院子,她飞檐走壁,很快就出了六王府,殊不知,在她离开了没一会,一个紫色的身影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婉玉丝毫没有察觉身后跟着的人,一路在黑暗中疾走,很快就到了京城人口密集的胡同区,这里住的大多是平民,人多密集,各种胡同更加如迷宫一般,不熟悉的人进去之后很容易就迷路。婉玉轻车熟路地进了错综复杂的胡同里,左拐右拐,像只在这个胡同里长大的老鼠,熟悉这胡同网的每一个角落。
她在胡同里转得太快了,紫魄不敢跟得她太近,所以不过进了胡同没多久就失去了她的踪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去。
在紫魄打道回府的时候,婉玉已经进了胡同深处的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只有三间屋,最中间的那间屋子亮着灯,婉玉顿了下步子,深吸了口气,又稍微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和头发,然后才上前去敲门。
三声,两长一短,里面立刻有了回应:“进来。”是个低醇的男声。
婉玉挺直了脊背,显得微微有些紧张,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正坐在屋中的铜镜前梳头,一头如雪般的白发披散着,与他黑色的装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婉玉轻轻走近,低头道:“主人。”
男子闻声转头,一双浅粉色的眸子对住了她的:“你来了。”他的声音醇厚得得如大提琴一般,听得婉玉心中乱跳了几下。
“是的,主人。”婉玉连忙回答,那男子顺势将手里的梳子递到她的手上,淡淡道,“你来得正好,帮我梳头吧,头发太多,梳起来着实让人烦恼呢!”
婉玉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梳子,颇为熟稔地握住他如雪般的白发梳起来,给主人梳头这件事,她曾经做了两年,主人最怕就是梳头了,但却又不喜欢让别人来梳,只有她能梳好,那两年里她是唯一给主人梳头的人了。但是后来,主人派她去了青花楼……
婉玉微微心酸,她不想离开主人的,但主人的命令不能不听,而且,她还需要为自己的爹报仇。不过今日,主人竟然亲自来见她,她心里真欢喜,她不图别的,只要能看他一眼就够了……
她尽量放慢了梳发的速度,但男子的头发还是很快就在她的手下整整齐齐地束入了冠中。男子这才似满意了,对婉玉略略一勾唇,“这么多年,还是你梳头的手艺好,我几乎都要后悔让你去青花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