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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没有再说下去,云昊天看向她的眼睛,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死寂和孤独。
云昊天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但却觉得有句话不得不说:“祖母,人与人是不同的,皇爷爷固然让你伤心了,但我或许不同——”
“有什么不同?”太后截断他的话,“你能保证随着时间的消逝,随着你和她之间的情感变淡,你不会对她情淡爱驰么?”
她睨着他,带着超脱的仿佛能预见一切的优越感:“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野心,从小你受了很多委屈,你看着你的亲大哥被父亲下罪死了,你看着你的母亲病重不治,你想为他们平反伸冤,甚至为他们报仇,所以你想登上那个位置。
“以前本宫就很喜欢你的母亲,因为在这后宫中她是少有的能保持自己真性情和善良的女人,你的大哥也很好,他是本宫的第一个孙儿,稳重踏实,本宫最喜欢他,而你,你能力超群又孝顺,所以本宫乐意帮你,帮你登上那个至尊之位。
“你经历这么多的波折才终于得愿以偿,若你现在为个女人放弃自己那么努力得来的东西,本宫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要不了几年你就会后悔,非常后悔!”
云昊天张口想说自己不会后悔,但太后不给他机会,抢着又道:“况且你以为,这个太子你想不当就能不当吗?”
云昊天身子猛的一震,看着她。
“你应该明白的,当你当上太子的那日开始,你的许多东西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你必须为你日后经营,你必须斩断情爱,你甚至要为了许多人去隐忍,去放弃,去舍得!”
她说到这里顿了下,忽然提高了声音:“这便是你登上那个位置需要付出的代价!”
云昊天僵直了身体,好像身体被张无形的大网网住了一样,他想奋力挣扎,但挣扎得十分痛苦。
“为何不能两全!”他愤愤道。
“你还太年轻,只看到权力带给你的无上的力量,却没看到权力也会让人陷入极度的痛苦和无助中,黎雨初的背景注定无法成为你的正妻,若整个云国的大臣都来反对,你就真的能一意孤行?”
看见云昊天动了动嘴唇,她抢在前头道:“别说你可以放弃,到了这个时候,你没法放弃了,因为如果你放弃,就会辜负许多人,这些人不会让你放弃,他们会逼着你继续,在这个过程中,黎雨初可能会因此受到巨大的伤害。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她,暗箭总是防不胜防!”
说到这里,她止不住地又叹了口气:“到最后,即便是为了保护她,你也得接受。皇祖母是早早看到了结局,才会帮你的,若是皇祖母帮你挑选,至少能挑到对你和黎雨初都相对合适的人,菲霞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可若你拒绝了,你的父皇定然会强行帮你挑,到时候就——你是个聪明人,想必这里面的道理不用本宫说你就明白。”
云昊天僵直地跪在当地,没说话。
之前他一心扑在黎雨初的身上,激愤得如少年一般,有种愿意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放弃所有的冲动,但现在,在太后跟他说了这么多之后,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有些东西便在心里清晰起来。
他的心仿佛是被大石压着似的,沉重得喘不过气来,眼前的这个经历过无数风霜的老女人说出来的话虽残酷却是真谛。
他很知道自己能当上太子绝对不单是靠自己的努力,除了他自己培养的势力外,还有京城里许多皇宫贵族和大臣在背后支持,这些人都是在赌,下了赌注的人若是看到自己的赌局马上就要赢了,这个时候却有个人跳出来搅局,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毫不留情地将这个搅局的人除掉,以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
若他因为黎雨初而让他们的豪赌眼看着要失败,黎雨初还会安然无恙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他这个时候想要放弃,那些已经付出赌资的人又怎么可能罢休?要知道,政治赌局一旦输了就是洗盘,从此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还有个三王爷躲在暗处在偷偷窥伺,伺机而动!
想着这些,他就有点窒息的感觉,心一点点地沉入谷底,然后一点点地变凉。
太后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是知道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她悠悠道:“黎雨初会答应这件事,想必不光是为了孩子,她其实心里也很知道其中的道理。既然她都能为你牺牲了,你为何要辜负她呢?”
云昊天摇头,冷冷道:“我若娶了菲霞,才是对菲霞和她的不公,才是对她的辜负!”
太后盯着他瞧了许久,最后叹口气:“本宫不会立刻逼你,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反正黎雨初已经答应了本宫了,她若是食言,本宫只管找她算账就是,本宫就先让你尝尝她被人找茬的滋味!”
她说完也不让云昊天再说,露出疲态地挥挥手:“行了,你出去吧,你若是再在这里纠缠,本宫可就要叫人将你赶出去了。”
云昊天没说话,行个礼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出了太后的寝屋之后,他就快步进了黎雨初的房间。
黎雨初躺在床上正看着床顶粉色的床幔出神,他进来关上门,轻轻走到她的床边挨着她躺下,将她搂在怀里。
“你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我在想,这个房间布置得像是少女的闺房,不知道原本是谁在住着。”
“还能有谁,菲霞郡主的房间,太后的宫中长期保留着她的房间,她想进宫来看太后,随时都可以。”云昊天回答。
黎雨初轻笑一声:“想必菲霞郡主在太后身边的时候,太后很.宠.她吧,所以她才能一直保持着少女的善良和纯真。”
云昊天闷闷道:“不要提她了,现在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我只想跟你静静地在一起,我们中间没有任何人,没有七弟,没有菲霞!”
黎雨初心里软得要死,伸手将他紧紧揽住了。
“雨初,你不用烦恼,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办好,绝不辜负!”他将头埋在她的怀中坚定道。
黎雨初勾起唇角,轻声回答:“我听你的。”
这一晚,云昊天小心翼翼地守在黎雨初身边,快要睡着的时候就松开她,他生怕自己睡着会不规矩,稍微有个不小心就将自己的孩子弄死了,他缩在床边,就连手都不敢挨着她。
看着他睡得如此憋屈,黎雨初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即便是如此,他坚持陪着她睡,便是这样的情谊,就让她足够幸福了。
第二日一早,他就去上早朝,之后一直陪在皇帝身旁帮他批阅奏折,中午的时候,他来陪她用膳,下午回府一趟,带了些换洗的衣服过来,还将稳重的春.水也带了过来。
当晚他还是陪着黎雨初睡,如此几日之后,黎雨初胎像终于稍稍稳定了,云昊天就迫不及待地张罗能躺的轿子想要接她回太子府去。
离开太后寝宫的时候是个下午,几日过去,那个场春雪已经融得差不多了,太阳高照,气温转高了些,空气中开始带着春天的味道了。
云昊天抱着黎雨初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恰逢在院子里散步的太后,抱着黎雨初,云昊天不好行礼,只得略略弯了弯腰对她道:“祖母,我带黎雨初回去了。”
太后停下脚步,淡淡道:“回去也好,只是,你们之前答应的事也得想法子操办起来了吧。”
“菲霞郡主之前心系七弟,祖母不是不知道的,这件事还得先问问她的意思才好吧?”云昊天推三阻四的下意识的就想拖延。
“那个不用你操心了,菲霞是在本宫身边长大的孩子,本宫出面去说,她哪有不允的道理,而且对狄家来说,有个太子妃那也是莫大的荣光了。”太后摆摆手很有信心道。
黎雨初心里微微发疼,她知道的,若太后出面去说亲,只怕即便菲霞郡主心里不乐意,为了狄家的家荣,菲霞也不好推拒了。这门亲事只怕是要成了。
她心里有些难受,忽然感觉肩膀上有个力量捏了她一下,她仰起头来看见云昊天正垂目看着自己,眼中有着柔情。
深吸口气,她勉强对他一笑道:“太子殿下,这是再好不过的婚事了,若菲霞郡主同意,您就娶了她吧?”
云昊天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悦,没答话,倒是太后点头赞道:“确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
黎雨初心里苦笑一声,暗暗腹诽,要不是你老人家苦苦相逼,我会同意么!
云昊天不再说话,抱着她大步往前走去,好像这皇宫是个可怕的黑洞,他们要赶紧逃离它才是。
轿子经过改装,可以在里面躺个人,但就不能坐两个人了,黎雨初躺在轿子里,云昊天就骑马陪在轿子旁,春.水跟着步行。
回去之后,黎雨初受到两个孩子热烈的欢迎,他们不知道这内里的各种事情,只知道娘亲怀孕了,晖儿别提多兴奋了,搓着手道:“娘亲,我后来又想了想,觉得云朵这个名字挺好听的,简单又有涵义,妹妹就叫云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