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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雨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转头,看见自己躺在一间朴素的屋中,屋子里没什么摆设,简单的一张床一张桌。
手略略一动便摸到个柔软的身体,她惊而转头,看见香香躺在自己身旁,闭着眼睛,看来药劲还没过。
她起身下床,打算出屋瞧瞧去,刚走到门口,门却从外面打开了,云昊天进屋来,差点与她撞了个正着。
她赶忙后退却一时没有站稳,他立刻上前伸手在她的肘上托了下,淡淡道:“药劲才刚刚下去,还是需要多休息的。”
黎雨初扶着桌子坐下来,仰头看着他:“之前我被可汗下了药,是吗?”她记得自己头晕目眩,后来是晕倒在云昊天的肩膀上的。
云昊天点头:“是的。”
他的话很简短,说完之后屋子里就是一片沉寂,在这片沉寂中,黎雨初感到一丝尴尬。
拢了拢头发她问他:“你不是回那北部落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我没回去。”他沉声回答。
黎雨初讶异地看着他,即便他是想要去证实自己的身份,也应该是回那北部落,或者是去云国吧,他留在皇庭做什么?
咳咳两声,他道:“我不想回那北部落去,暂时还是不见玛雅的好,去云国的话,我不了解那里,所以想,还是等你回去的时候跟你一起妥当些。”
黎雨初笑起来,他说话的口气一点也不像往日里那个做什么都运筹帷幄的云昊天,倒像个害怕出去探索世界的孩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样的云昊天也挺好的。不复杂,不深沉,依赖于她。
看见她笑,他略略地沉了脸,他的这个小动作自然是没能逃过黎雨初的眼睛,她笑得反而更开心了:“怎么,你生气了?”
“不是说是我的生死之交么,现在倒幸灾乐祸起来,别忘了,昨晚可是我救的你!”他气哄哄道。
“好啦,好啦,我哪有幸灾乐祸,我是觉得,你等着我挺好的。”黎雨初放软了语气哄他。
他没说话,但神色明显松快不少。
黎雨初收敛了笑脸追问:“可你昨晚怎么会出现在皇宫的?”
“我一直暗中注意着你,看见你被邀请进宫去,就悄悄进宫去看着,那日可汗看你的目光不对,我想他大概是惦记上你了,怕你有危险。”云昊天道。
黎雨初心里不由感慨,这个男人即便是失去记忆了,即便是当她是朋友,也还是没有失去他性格中的谨慎和细心啊。原来他早看出可汗对她存着不好的心思了。
“那现在,你把可汗给打了,怎么办呢?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吧?他认出你来了吗?”黎雨初不由担心地问。
“他晕了,不会知道是我,但你消失了,此事便与你脱不了干系,我想他不会放过你的,所以我们要赶快赶回那北部落去。你在明面上到底是飒西的女人,如果你回去了,可汗大概不敢把你如何。”云昊天沉声道。
“可你不是不想见玛雅的吗?”黎雨初又问。
“我不见,我护送你回去之后,就躲起来,你回大首领府去。”云昊天道。
黎雨初不吱声了,想了想道:“索性我们赶回去接了我妹妹,一起回云国好了,到了云国,你的身份自然就明了了。”
云昊天静默了下,点头道:“也好。”
黎雨初心中顿时一阵欣喜,原来她还在发愁怎么能让云昊天跟自己走呢,没想到可汗这么一弄,歪打正着的有了回云国的借口。
她上前给床上还兀自躺着的香香掐人中将她唤醒,忽然想起一事,失声道:“坏了,萱儿还在弥素的府上,想必可汗要找我定然会去弥素府上,只怕萱儿要遭殃了!”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云昊天拉住她的胳膊:“你干嘛去?”
“我要去找萱儿!”黎雨初毫不犹豫道。
“我给你一起去。”云昊天坚定道。
黎雨初看着他,重重点头。
她让香香好生在这个屋子里躲着,不管谁敲门都别开门,自己跟云昊天出了屋去。
出屋之后她看见,这是个破旧的小院子,想必是云昊天在哪里租下的住处吧。
云昊天去那边的柴房里弄了一抹锅灰抹在自己和黎雨初的脸上:“还是低调点好,你的样貌太引人注目了。”
黎雨初忍不住笑起来:“你的样貌不是一样?”
他脸色略略的有些不自然,偏过头去,又拿了两个斗笠分别戴在自己和黎雨初的头上。
两人一番伪装之后这才出了院子,往弥素的府邸而去。
弥素的府邸从外面看没什么特别的,想必即便可汗想要来抓她,也是悄悄的派人来的。
两人绕到弥素府邸院墙的偏僻处,由云昊天带着她悄悄跃进去,进去之后正要往之前黎雨初住的院子走,便听见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而来,两人赶忙藏在一簇灌木丛后面。
不一会,就听说话声越发近了,两个下人叽哩哇啦地用拓达语边说边走,黎雨初在这里待了几天,多少能听懂几个词,隐约的就听见“可汗”什么的。
等着他们走远了,她转头看向云昊天,看见他脸色微沉,剑眉蹙着,心中顿时一跳:“怎么了,那两个人说了什么?”
“他们说,昨日半夜,弥素忽然带着人回来将萱儿给关起来了,他们下人好像也不知道个中原因,正猜测着呢,因为看见你没回来,想着可能是你在宫中犯了什么事,才牵连到了萱儿。”云昊天回答。
黎雨初顿时起身就要往外走,云昊天重重地拉住她的胳膊沉声问:“你做什么!”
“我去救萱儿!”黎雨初心中热血沸腾。
“你能打得过弥素府中这么多的府兵?”云昊天厉声道。
黎雨初噎住,半天才道:“打不过也得打啊,我不能丢下萱儿就这么走了!”萱儿到底跟着她很久了,对她来说是姐妹一样的存在。
“你要拼命也得想想值不值得!”云昊天轻声斥道。
黎雨初僵硬了身体,站在原地不动了。
云昊天用手搭住她的双肩,低头看着她缓缓道:“你别着急,弥素抓萱儿没用,若可汗当真迁怒于萱儿,大可以一刀杀了她,何必将她关着。他们将萱儿关着,你难道看不出来是为了什么吗?”
心中一跳,黎雨初道:“是为了引我出来?”
云昊天眼中有着赞许:“你倒是还有几分判断力。那么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黎雨初想了想道:“先回去,晚上再来。”
“那就走吧。”他伸手揽住她的腰,从原路轻轻地跃出高墙去。
他们回到云昊天的住处,香香已经做好了一顿午饭,三人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晚上的行动。
云昊天轻描淡写道:“晚上,我一人去救萱儿就好。”
“那怎么行,我要跟你一起去的!”黎雨初立刻道。
他睨她一眼:“怎么,你觉得自己的武功比我好吗?”
“那倒不是——”
“那就行了,我可不想到时候救人不成,再多个累赘。”云昊天打断她的话。
黎雨初瘪着嘴不吱声了,他的话没错,她这点武功跟他去可能是累赘,而且他还要救萱儿,多带一个轻功不好的人,想要逃跑都逃不快。
“下午我去买马,然后你和香香就出城去,在城外的树林里等着,晚上我救了萱儿会带着她直奔树林,然后我们直接骑马离开皇庭。”云昊天道。
黎雨初默默点头。
吃了午饭,云昊天就出去买马了,黎雨初和香香留在院子里。
香香犹豫了会,对黎雨初道:“小姐,我想出去买点干粮,我们到时候要赶几天的路,也得有干粮果腹才行啊。”
黎雨初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稍作打扮出了院子去,好在香香身上还带了点钱,便直奔街市买了几袋干饼和几袋奶酪棒。
要回去的时候,一转身,黎雨初看见个药铺,心中微动。萱儿被抓只怕是少不得会受伤,自己之前带来的医药用品都留在弥素的府中了,这会子不如趁势在药铺里买点药,以备不时之需。
她拉着香香嘱咐一番,香香便跟她一起进了药铺。进去之后,黎雨初也不说话,香香便按照之前黎雨初嘱咐她的,要了些外伤药。
药铺的伙计也没多问,只包好了药收了钱,黎雨初和香香拿了药就离开了。
她们回了院子没一会,云昊天就回来了,却没有牵着马。
黎雨初惊问:“你不是买马去了么,怎么——”
“你们两个女人牵着四匹马出城,太扎眼了些,我加了钱让马肆的伙计给我把马牵出城去,你和香香这就收拾着出城去,在小树林那里等着马肆的伙计,接了马就行。”云昊天道。
黎雨初不得不在心中暗暗称赞云昊天的心思细腻。
当下,三人分道扬镳,黎雨初和香香带着干粮,打扮成普通百姓女子的模样出城去,云昊天留下等着天黑去救萱儿。
黎雨初和香香在城门那倒是没被刁难,顺利的就出城了,她们在城外的小树林果然看见了牵着马在那等着的马肆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