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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边又沉默了,孟剑不知道古筝在想什么......难道想一个拒绝的理由也需要这么久吗?脸上浮上一丝隐晦,但孟剑依然保持沉默,耐心的等着她的答复。
半晌,终于听得她在电话那头轻轻地说:“这会儿我还得完成一幅画......”
略一沉吟,她又补充道:“要不......晚上吧,晚上我刚好只有一个班的课,下课会比较早,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没料到她会答应见面,这让孟剑喜出望外,于是,他连忙说道:“好啊......我去画室接你!”
古筝还没说话,略一迟疑,孟剑又赶忙补充道:“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迟到!”
电话那头,古筝轻轻笑出了声。对于上次的事,其实,她并不是不介意......以前孟剑哪怕迟到一分钟,她都会瞪着眼睛抱怨的,那时,剑总是好脾气的认错......猛地意识到不经意间自己的思绪又飘回到了过去,古筝甩甩头轻声应道:“好!”
对于孟剑的关切,她终不忍拒绝。
也许,在我们的生命之中,注定会有那样一些人一些事终究无法逃避,即使不知道选择面对是对还是错,即使对许多事情还不确......但是,毕竟是故人啊,况且......况且以前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吧,上次受伤还是孟剑送她去的医院......至少,应该表达一下谢意,顺便还他的钱吧。
挂了电话,古筝舒一口气,开始专注于画板。
不知为何,挂断电话之后,孟剑便有些窃喜,明知道这不过是最平常的一次见面,就是多年未见的朋友相聚,互相倾诉倾诉,闲话家常......可是,好像于他,这样的见面委实得之不易,所以他很想很想珍惜。
最近,孟剑总是很容易回想起他和古筝的小时候,回忆起两人一起经历的种种,他便突然开始想念记忆中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她总是眨着一双明澈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神中是满满的信任和依赖,也许,也许......还有一丝眷恋。
昔日的温暖不会再有了吧,孟剑心想,随即又想起了古筝现在的陌生感......草草吃完午餐,孟剑便开始安排下午的工作。下午要见几个很重要的客户,拿起小张送进来的资料,他开始提前做准备。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也很紧凑,5点半,孟剑终于处理完了所有手头工作,给小张嘱咐几句之后,他便迈步匆匆去了停车场。
在停车场,孟剑却意外地碰见了Mary,孟剑看着她,有些微的惊讶,这个女人好似每次都会以不同的感觉出现,这次的她,穿黑色紧身皮裙,蝴蝶结型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腿上是镂空花饰的丝袜,裙子背后是一个大大的挖空的桃心形状,于是,Mary的大半个后背便硬生生被裸露在空气中,孟剑不得不承认,此时的Mary是性感的,并且充满了对异性的****。
孟剑放慢步子来到她面前,Mary正斜倚着红色跑车车门,弯着嘴角冲他明媚的笑着。
孟剑平静而礼貌地招呼:“这么巧啊!居然在这里还能碰到你!”
Mary咯咯娇笑,“你这个人,是不是向来都这么虚伪?”
孟剑挑眉望着她,似笑非笑,Mary上前一步,伸手及其自然地挽住了他的右臂,她用略带撒娇的声音说道:“亲爱的,人家可是专门在这等你的!”
孟剑低哼一声,心想这三个字叫的还真是顺口,不愧受了三、四年美国文化的熏陶。但是,他脸上的神情依旧,礼貌的语气依旧,他开口道:“那么,Mary小姐,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他说着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Mary略略惊讶之后便也了然,他一直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在大学里,他一直那么优秀,那么的光彩照人......勾起红唇,Mary终于正色道:“今晚我的朋友要办个,说要庆祝我回国,可是,我没有男伴,所以......”
她斜睨着目光看着他,眼神温柔却充满着期待和自信。果然,下一秒,孟剑便点了点头。她暗暗舒了一口气,原以为这个总是很绅士的男人还和以前一样......或许,有些人早已经不同往昔,有所改变了吧。Mary挺了挺胸,事实证明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任何男人,只要她Mary愿意,就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得了她的美艳。
笑着看孟剑走到一旁打电话,Mary打开小皮包,取出一粒口香糖塞到嘴里慢慢地嚼着。
几分钟之后,孟剑合上手机,冲她点点头,然后,转身大踏步走向他的蓝色宝马......“???”
微一愣神之后,Mary便笑了,原来他是要开自己的车子过去......这样也不错!这样想着,她的身子依然未动,她要等着那个男人为自己打开车门......宝蓝色的车子缓缓滑过Mary的身旁,她还站在那里,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的抱着胳膊,神情骄傲得像个公主。
孟剑缓缓摇下车窗,语气平和地说道:“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一步,我已经,那家伙一听美女,5分钟必定赶到!所以,你就放心的等着吧,绝不会错过你的!我先失陪了......”
一瞬间,Mary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想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生气,可是,又不知道该生谁的气,于是,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摇上车窗,绝尘而去。
坐在车上,想起Mary刚刚的表情,孟剑有些失笑,聪明如他,又怎会不明白Mary的暗示?可是......看了看表,他加快了车速。那个骄傲的公主就留给Jack那个“美女杀手”去应付吧!他肯定很感谢我......~~呵呵~~其实,从上大学到工作这几年,孟剑也接触过不少女生,隐隐的,他好像不太喜欢过于主动的女人。毕竟,凡是正常的男人都会比较喜欢掌握主动权,更何况,在他孟剑的字典里就没有“臣服”二字。不管你是石榴裙还是牛仔裤,他都会敬而远之,所以,对于女人,孟剑也觉得自己有些挑剔。他总是觉得,女人就应该温婉细腻......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站在雨中的小小身影。
孟剑到画室门口的时候,恰好7点整。他下了车,推开画室门走了进去。画室其实还挺大,里面大约有5,6间教室,第一间几个吃完晚饭的学生正在临摹,其他几个教室里没有人,只有画夹和颜料散落在地板上。
孟剑一路走过去,凭着记忆找到了上次抱筝儿进去的画室,画室中安静一片,明亮的灯光照着一个纤小的身影。古筝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一幅画,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她的身旁坐着一个个头很高的男生。剑不得不承认,比起他们这一代人,现在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越长越好看。眼前这个男生脸上棱角分明,阳光中带着一些清秀,帅气的嘴角亦挂着开心的笑,一双漂亮的细长眼睛此刻正眨也不眨的望着筝儿,那眼神......
皱皱眉,剑抬手敲了敲门,秦杨和古筝同时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孟剑,古筝笑着迎上去说:
“你来了?今天挺早嘛!”
孟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经意间抬头,碰上了那个男生不含温度的眼神,心下不觉讶异。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古筝恍然,于是,她笑着介绍道:
“这是我的学生秦杨,今年将参加高考,绘画上很有天赋......这是上次你们见过的孟剑,呵呵,他可是个人才呢!毕业于‘财大’营销专业......”秦杨脸上的笑容很淡,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背起画夹说道:
“古老师,我回家了,我的画先借你欣赏一天呵~~明天见喏!”
古筝答应着,送他到教室门口,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
等古筝转身回来的时候,孟剑正盯着桌上的一幅画出神,那是一幅素描,画中是个女子,一身素裙,长发如瀑,她正倚着窗子,隔着窗户玻璃,眼望天空......那样澄澈的眼神......
孟剑怔怔的,认得那个眼神。他凝神,惊心地发现画中人的嘴角隐隐带着一丝笑意,淡淡的,好似很随意......然而,却最是令观者心动。
看着眼前这样一幅画,孟剑动容。要知道,画画如同摄影,捕捉瞬间镜头要做到“恰到好处”极其不易,这幅画中如此唯美的瞬间该是需要多大的用心才能发觉?还有......那个作画的少年可是倾注了多少的热情和真心?恐怕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用情已深吧?
想起少年的眼神,他终于了然,却原来只要喜欢上一个人,无关乎年龄,无关乎阅历,只要是喜欢上了,隐隐的,总是都希望那个人的目光只围绕着自己,眼中再没有旁的人存在。“秦阳喜欢筝儿?”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忙出声赞叹:
“真美!”
听他如此说,古筝高兴得像个孩子。
“是吧!我没说错吧?秦杨很有天赋的,他一定能考上重点艺术大学。”
看着她脸上明媚的开心,孟剑低叹,一个人纵使画技再高,若是没有画中人绽放那一瞬的美丽,又何以成就这幅画的灵气?
他沉吟,突然道:
“筝儿,我花钱买下这幅画怎么样?”
“呃?”
古筝惊讶的看着孟剑,半天才确定他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才疑惑地说:
“这只是秦杨的素描练习,随手画的,很粗糙,你要它又没什么用?”
见他还是拧着眉,她又说道:
“要不明天我问问秦阳,看他能不能送给你......”
“他绝不会送的,因为画中是你!”
他打断她的话说道,眼睛还是没有离开画,他望着画中的她,想看清她张望天空时的真切表情。
愣了半天,古筝也没搞清楚孟剑话中的意思,于是,歪着头看了看他,她摇着头轻轻笑出了声。
听到她的笑声,孟剑终于抬起了头。他看见她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眼角微弯,嘴边挂着温柔的笑,脸上依稀是他熟悉的光芒......
心下乍然涌上一股暖流,他放下画,换了语气
“哎呀~~都怪这幅画......我要饿死了,今晚你可得请客!”
有点耍赖的味道。
“凭什么啊?那应该是画请你喽,凭什么是我请?”古筝嘟着嘴,很不服气地说。
心念一动,孟剑突然伸手,捉了她的右腕握在手中,古筝也很自然地任他拉着往前走,边走嘴里还不忘嘟嘟囔囔,这样的场景,曾经的曾经有过好多次......
孟剑忍着激动的心情,故意逗她:
“谁让你的学生偏偏画你呢?那么丑......又哪有销路?唉!太不忍心,我只好忍痛把它买下来,免得到时你伤心......既然我的钱全用来买了画,还哪有钱吃饭?”
听着他的一大堆歪理,古筝不满的反驳道:
“又不是我叫你买的,再说了,那不是我的画,是秦杨......”
她还没说完,他就接过了话头
“可是,画上的人是你啊!”
“那个......那个......”
古筝一时语塞,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嘟着嘴沉默了下来。孟剑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没错啊,筝儿,这才是真正的你啊......温柔,单纯、善良,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没有丝毫心机;聪明过人,有超常的记忆力,却永远不会和人斗嘴,每次说不过他,便只是嘟着嘴,不再说话……筝儿,你一定要保持下去......请你......至少......面对我的时候,保持这个样子......你本来的模样!”望着她,孟剑在心底一遍一遍不住这样的祈祷。
上了车,看着倒退的夜景,古筝早已忘了刚才的争执。看着车窗外那个灯光装扮之下突然生动起来的城市,她兴奋地摇下半个车窗,有夜风灌进来,她更加激动的手舞足蹈,像极了小时候大人要带她出去旅行时的情形。
孟剑笑着摇头,这丫头是山顶洞人不成?不就晚上的灯光吗?也值得她那么雀跃。不过,此刻的她,孟剑是熟悉的,此刻的她是那个一直想找到粉色面包圈的筝儿,浑身围绕着快乐单纯的气息。望着她,他突然有些担心,担心自己一眨眼,这样的她便会消失不见,担心下一秒她又换上那副淡然的,彬彬有礼的面孔。于他,那样的古筝冷若冰霜。
孟剑停好车,为古筝打开车门,她走下来,抬头便看见了眼前金碧辉煌的“海底城”,这是家高档的海鲜店,店面装修的富丽堂皇,在夜色掩映之下,更显出恢弘的气势,真宛若一座海底城池拔地而起。
古筝看着看着,突然有些紧张,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总觉得自己就像刘姥姥第一次走进大观园时局促、慌张。
看出她的迟疑,孟剑伸手揽她入怀,
“放心吧!这是家海鲜店,里面的菜味道还不错,况且......今晚我请客!”
听他这么一说,她精神一振,马上回答道:
“好啊,一言为定!”
随之,脚步也轻快起来。孟剑低叱:
“这丫头,就知道还是这么小气!”
孟剑依然拦着她的肩,从容的走了进去,有迎宾马上迎过去,带着他们上了三楼的雅座。前去接古筝之前,孟剑早让小张在这里订好了桌。
看着一桌的美味,古筝早已举箸霍霍,孟剑皱着眉看着她恶劣的吃相,眼看边吃边交谈是不现实了......
直到古筝再也无法咽得下东西,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这时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孟剑正一脸好笑的望着自己,她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抽过一把纸巾开始擦拭嘴边的油渍。
孟剑痛心地说:
“啧啧……一个女孩子,吃相却那么吓人!我看你以后还是别嫁人的好,否则,那家人迟早会被你吓死......”
不以为然地挑挑眉,话到嘴边,古筝便脱口道:
“那就永远不嫁~反正嫁了,早晚也得离!”
孟剑诧然,怔怔的看着她,却原来,终究,人们还是不像表面上那样的淡然和释怀。她终究还是不能不在乎......毕竟......
想起她心中从小便开始积攒的伤痛和孤寂......孟剑直觉心下黯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