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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潭微微一侧身,就躲开张氏伸过来的手。
“大伯母,您先听我说完。”
张氏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赵文秀这时忽然起身,急急道:“你这孩子,你母亲是来族里受罚的,要是不这么做,怕是过不了你父亲那边,你祖母原先是不想的,但你父亲那个性子,你是知道的......”她的话音还略有些颤抖,生怕说错一句话,惹来韩秉贵的嫌弃。
“姑母,您先别急,我说的并不是关于母亲的事。”赵潭嘴角缓缓上扬,“谁知那天回去的路上碰到歹人,幸得一个人相救。”
赵潭迎着袁老太太的目光,“这人正巧是府上的下人,我想见他一面,当面感谢他。”
原来是这事。
赵文尚额头都浸出了汗,抬头擦了擦。
赵潭看在眼里,忽然不动声色地对他道:“大伯父,您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知道知道。”赵文尚连连点头,忽而觉得有什么不对,蓦地抬起头看着赵潭,半晌又摇摇头,赵潭向他走近。
“大伯父若是不记得了,可得好好掂量一下,这儿还有韩家大伯在呢。”
话音一落,韩秉贵果然向赵文尚透去警告的目光,好像在说要是今天这事办砸了,他肯定不会放过赵家。
赵文尚顿了顿,笑起来,“我这记性,人老了不中用,这么重要得事差点儿就给忘记了。”
“我这就让人将他给请过来。”
赵文尚立刻吩咐下人去西南角院带人过来。
袁老太太这会儿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
“还以为是什么事,你这孩子又不早说,既然他救了你母亲,那就是我们赵家的大恩人,怎么会怠慢他。”说着轻轻一叹,“你母亲也是......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我是怎么也不信的,偏偏你父亲要将她送来族里,算了,都过去了,不提不提。”
赵潭觉得袁老太太话里有话,她喝了口茶,神色清淡。
袁老太太也不再说她母亲,问了问什么时候,仆妇答话:“快要晌午了。”
袁老太太笑着看赵潭,“要不等吃了饭再过来见他?”这么多人等着,她还是要说一说。
这丫头不懂礼数,他们赵家却不能不顾着大局。
赵潭清清淡淡回道:“祖母若是等不住就先去席面,我得在这儿等着,不见到他,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袁老太太怎么说也是做过宗妇的,这话里说的什么意思,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这是在赵府,她的掌控之下,怎么会出差错,这丫头是在含沙射影地说她狠毒,说她暗害孙钱。
“也不差这会儿,那就再等等吧。”袁老太太端起茶来喝,敛了敛眉。
从将才进门到现在,这丫头说话都是冷嘲热讽的。
虽然脸上笑着,但言语间却是暗戳她的心窝子,她看得出来这丫头是不会念着他们赵家的。
只不过她要的也不是这丫头的好,左右不过一个搭桥的,她也不会在乎,她要的是曹三爷对赵家的心意,对大房和四房的帮衬和提携。
曹三爷是生意场上的老手,最懂权衡利弊,决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他选中韩家必然有一定的理由,她首先想到的是白家,所以她要牢牢抓住这次机会,坐上这条大船,分一杯羹,将那些看低袁家、逼死袁家的人都踩在脚下。
念头转过,袁老太太神色变得愈发温和,抬头问赵文尚,“人来了没有?”
赵文尚往厅堂外看,就见随侍带着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一件粗布衣袍,清清瘦瘦的模样。
赵潭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孙钱已经跨过门槛进来,见到赵潭也没有露出一丝讶异。
他端端正正地立在厅堂中央,赵潭没有上前问话,而是转过身对袁老太太曲膝,“祖母,孙女想求您一件事,可否放了他的奴籍?”
闻言袁老太太沉默了,她没想到这丫头会忽然提这事。
赵潭语气决然,“孙女从来没有求过祖母,赵府下人不少,他不过是个浣衣房送水的,也不受府里的重用,孙女想还他一个恩情。”
袁老太太还在犹豫,她不想这么容易就放了孙钱。
赵潭忽然冷了脸,“方才祖母还说他救过我母亲便是赵家的大恩人,这会儿人来了,祖母却是要反悔吗?”她不依不饶耍起小姐脾气来。
大夫人张氏皱了皱眉,上前拉着她,“三丫头,你祖母向来一诺千金,她只是在想一个周全......你没当过家,这其中的门道有所不知,卖了身的籍契不是说赎就能赎的,都是过了衙门办了手续,这一时半会儿也弄不了,所以放籍的事还得从长计议,要不就先放一放,等过了今天,我让你大伯父亲自去处理这事?”
赵潭淡淡笑了笑,“即是如此,那将他的卖身契交给陈管事吧,陈管事做事稳当妥贴,交给他去办,想必费不了多少事。”说着偏过头去看陈管事,“要是陈管事去办这事,大约多久能赎回籍契?”
陈管事如实回道:“三奶奶,约莫半天。”曹家半天就能赎回籍契,这和曹家的实力有关系。
赵潭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大夫人张氏,“要是没有什么异议,就烦请大伯母让人去拿卖身契吧。”
张氏脸色一白,目光踌躇地去看老太太,老太太沉着脸没说话。
赵潭催促道:“我记得大伯母是管着中馈的,大伯母这是不答允吗?”
“他虽然只是个送水的下人,但在我心中,他就是救我们母女于水火的恩公,这份恩情说什么我也要还他,不然这辈子我都不会安心......大伯母却这般犹豫,迟迟不肯答应,那祖母呢?还有大伯父,您们都是这么个性子?有恩不报?难道赵家就是这么处世立命的?”
赵潭语气很淡,但咬字却很重,就像一声声砸在心上的鼓锤,令每个人都不由提起半个身子。
“虽说我是一个女子,但却也懂得凡是做人做事都应该讲究一个诚字,不诚,又谈何其他?”
韩秉贵一听脸色黑成了锅底,抬头看到对面沉吟喝茶的曹煜,平静得犹如一潭深水,对赵潭所说的话没有半点儿阻止,也没有对她的小姐脾气半分不满,这分明就是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