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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要起身，却被曹煜一下抓住了衣角，“不要去，来不及了。”
他的声音极弱，仿佛被一阵风就要吹走似的。
赵潭望着他苍白的脸颊，心猛地收紧。
她的胸口很闷，如同压了一块石头，快要喘不上气。
“我会快去快回的，相信我！”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去试。
她做不到亲眼目睹曹煜死在自己面前。
她对他的怨，在经历了这次暗杀后已经所剩无几。
她要的，只想他能够活下来。
“把这断剑拔出来。”曹煜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
赵潭正要离开听到这话猛地一顿，低头看向没入他身体的那把已经断裂的剑，抿紧了唇。
她懂曹煜的意思，这断剑若是不及时拔出来，越到后面越会危急性命。
可是要她亲手去拔，却又不敢。
要是剑拔出来止不住血，曹煜一样没命。
“拔出来！”曹煜仰头靠在石头上，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正在褪却。
那个率领千军万马闯进皇城，或是遇到任何事都能运筹帷幄的曹煜，此时却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赵潭鼻子一酸眼睛已经湿润了。
蹲下身子，咬紧牙关，赵潭伸出双手握住了那把断剑。
剑头上还没干掉的血渍染满了她的掌心。
粘稠而散发着浓郁腥味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腕滴落。
赵潭的心像被豁了一道口子，凉风嗖嗖往里灌。
抬眸望向曹煜，那双眸子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沌，他的眼中似乎再也倒映不出她的身影。
“拔！”曹煜用尽了最后力气断然命令她。
是生是死，都要堵上一把。
赵潭一闭眼，握紧断剑，双手猛地往外一抽。
温热的血喷溅到她的脸上，接着一声闷哼传入赵潭耳中。
赵潭立即睁开眼，此时的曹煜的脸色异常苍白，青紫的唇被乌血浸染。
看到这样的他，赵潭顿时泪如泉涌，急急拿起水囊给他喂水。
水刚顺着他的嘴角进去，却被他一口吐出来，混杂着乌血的水吐到了赵潭的羽纱衣上。
那抹暗红刺痛了她的双眼，就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赵潭慌慌张张扯掉衣布给曹煜的伤口止血，一块两块……堵血的布块很快被浸染了，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却眼看着曹煜渐渐闭上了眼睛，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崩塌了。
“曹煜！”她哭着喊他，“你醒醒，醒醒……你不能睡，不能睡！”
若是睡过去了怕是再也醒不过来。
只是无论她怎么喊，眼前的人好像已经听不见她说什么了。
赵潭的声音愈发颤抖，“曹煜，是我，我是赵潭，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她捧着他脏乱的脸，他似浑然天成的眉眼此刻却了无生机，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赵潭有些茫然，望着面前仿佛熟睡一样的人，她却有些看不清了。
她该怎么办？
怎样才能救他！
他若是就这样死了，她这一生都会带着愧疚不安。
崖下大片的草随风起伏，衬得四周愈发静谧，这时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远处有狼叫声一声声传来，令眼前的境况更为糟糕了。
赵潭却忽然睁大眼，手擦掉覆住双眸的泪水，伸手去摸他的衣衫，在他身上翻找了一遍。
一个瓷釉白瓶从他袖口滑落。
赵潭立即捡起来打开往外倒，有几粒药丸滚了出来。
像曹煜这样的人，随身肯定会带一些良药急救。
赵潭赶紧喂曹煜吃下。
可是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反应。
这时的赵潭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一阵恶心涌上喉咙。
赵潭干呕起来，夜风吹来令她后背发凉，她感到愈发的难受。
可她不想这么放弃。
只是现在她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了。
赵潭捂着心口自嘲地笑了，“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你还有大业没有完成，还要守着你心中的湘儿，你怎么能死了呢？”
“你若是敢死，我就送你的湘儿来陪你，我赵潭说到做到！”
她的眼泪都笑了出来。
呼出一口气，赵潭将自己的身子挪到曹煜的身旁紧紧牵住他的手，然后将头仰靠在石头上，看着璀璨的天空，泪水安静地顺着她的脸颊滚落，那些发亮的繁星在她眼中模糊一片。
“上辈子你欠我的，好像这一次都还清了吧。”她又笑了笑，“那些恩怨都随风去吧，你死了，我还有什么好怨的。”
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脸上的泪渍好像也被吹干了。
颓败绝望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她，仿佛一下子她所有的气息都被抽空了一样。
她的手脚感到彻骨的寒凉。
眼神空洞地望着如同网织的天空，她就这么静静地睁大眼，眼眶就像快要被她撑破了，似乎只有这样眼里的泪水才不会淌出来。
嘴角弯了一下，透着一丝嘲讽。
怨来怨去，有什么意思？
人都不在了，她还能找谁去恨？
赵潭缓缓闭上了双眼。
都随风去吧。
……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里握住的手忽然动了一下，赵潭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她转过头看向曹煜，曹煜也望了过来，四目相对，仿佛两个人的眼中都藏了千言万语。
可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赵潭喉咙滚烫，眼眶一热，泪珠“啪嗒”就落了下来，滴打在曹煜的手背上，凉凉的触感却令他眉眼微微舒展。
赵潭红着眼睛扑进曹煜的怀中，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场。
温润的手掌轻轻揉着她的发丝，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别哭，我没事了。”
抬起头来，赵潭看到他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似乎很愉悦似的，赵潭心头一堵，将泪水糊了他一领子，曹煜低低笑了起来。
赵潭的耳郭一下就红了，“有什么好笑的，令我这么担心，还笑得出来？”
“你这么在意我，我怎么舍得死。”曹煜轻轻抬起她的下颚，一双眸子深深望进她的眼中。
赵潭一愣，“我在你心中有这么重要？”
“嗯。”
话音一落他的唇轻轻吻了吻她，像是贪恋她独有的味道一样，曹煜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语气十分郑重地对她说：“今后别离开我，别离开曹家，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