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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之后,方刚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始终在想牛瞎子那些话。到底要不要改名,要不要转行?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把名字从“林刚”改成“方刚”,而是改成“林某”,这就能避过去。但做生意赚钱这事,让他很是纠结,钱的诱惑力太大。想着想着,方刚就睡着了。
转眼过去五六天,郝先生没找方刚,方刚也没主动去问。正牌通常没有通灵入梦的现象,又没那么多禁忌,不会反噬,所以懒得问。最主要的是,方刚觉得郝先生这种不是中邪,也不是冲煞的运势低太难解决,用牛瞎子的话讲,他是自己改了运数,才倒霉到现在,纯粹的自作自受。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既然老天爷让他连续五年多还在倒霉,就有其道理,佛牌都不见得能有效,所以也不想再主动询问。
而且,方刚自从被山东章丘的陈女士和桂林的那对夫妻骂过之后,就再也不会主动找客户问细节、谈效果,爱有用没用,只要我卖给你的是真货而不是假牌,一切后果都跟我无关。
这天晚上,郝先生给方刚打来电话了。这让方刚很头疼,看到屏幕的名字,就猜想是不是他又开始倒霉。接听后,方刚直接问:“最近又倒了什么霉?”
“这几天没再倒霉,”郝先生说,“我平均每月最多也就是倒霉三次,前几天一天之内不是已经倒过了吗?”方刚说那有什么事,郝先生问,“方老板,很奇怪,我连续好几天都在做相同的梦,以前从没有过。”
方刚坐直身体:“什么梦?”郝先生说,晚上都梦见被一个漂在半空中的人追着打,用棍子狠狠打在头上,疼得直流眼泪。怎么跑也跑不过那人,又挨了一下,他捂着头求饶不要再打,那人却生气地说,还有一棍,不打完不行。郝先生不同意,继续跑,没想到掉进深不见底的井盖里,然后就醒了。
“还真是奇怪的梦,”方刚说,“连续几天都相同?”
郝先生说:“是啊,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我睡眠质量很好,沾枕头就着,即使这几年经常倒霉也是一样,会不会跟泰国佛牌有关系?那个广东的老同学告诉过我,说佛牌有好处也有坏处,他就是,戴的佛牌说是能让人赚钱,可自从戴上佛牌就身体不好,多病,说就是佛牌的副作用。”方刚说你不用担心,这是正牌,没有副作用,你老同学的那个应该是阴牌甚至邪牌。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郝先生问。
方刚心想,这郝先生心真大,要是自己遇到这事,几年间经常倒霉,不上吊投河也得神经衰弱,他居然睡眠质量还保持这么高,太难得了,就说:“什么都不用管,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不要特意去改变生活方式就行!”郝先生叹着气说好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得倒更大的霉。
“把心放宽些!”方刚说,“不要总是叹气,叹气太多,人的运势也会变差。”郝先生连连称是。
方刚以前总共去过广州四次,有时候是应赌场老板的差遣催赌债,后来两次是去曼谷办泰国仔的事,最后那次是捅伤黑龙之后跑路,想从广州乘飞机到昆明好偷渡出国。现在就在广州居住,方刚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但他在东南亚跑路的那几年孤独惯了,也乐得清静。广州跟泰国区别并不太大,这个中国最著名的城市之一,既是美食天堂,也是享受天堂。除了气候没有曼谷芭提雅等地那么炎热之外,其他都差不多,海鲜也很棒。方刚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在这里能吃到更多地道的广东美食。
只住了半个多月,就让他忽然有了更强烈的家的感觉,这是在泰国完全所没有的。在广州酒家吃晚饭的时候,看到大厅里坐的全都是广州本地人,八成是上了年纪的,五六十,七八十岁的都有,这些人全都操着粤语,令方刚心情激动。他在东南亚十几年,在泰国三年,以为那个国家就很宜居,没想到来广州十几天,就觉得哪里也没有中国好,更不如广东。
方刚从小笼中夹起一只叉烧包,看着这蒸得雪白开口的肉包,里面又甜又香的叉烧肉慢慢流出来,掉在小碟中,方刚鼻子发酸,眼眶竟有些湿润。他忽然有了强烈地、在广州买房定居的念头。
白天无事,他在广州走了几家房产中介公司,打听了房子的价格,发现地点不是很偏的楼盘大概在每平6000到8000元左右,这个价格比曼谷的高级公寓低很多,因为后者已经达到五万泰铢以上,也就是每平米万元人民币。中泰的国情不同,中国是居民小区,而泰国买房要是市区的公寓楼,要么买地自己建,可选性太少。公寓楼面积小,自建房又比较偏僻。
“我有个想法,打算在广州买房子,你看怎么样?”方刚给舒大鹏打去电话说。
舒大鹏非常高兴:“太好了!我就说在泰国不是长久之计,广州好啊,起码说话都能听得懂!”方刚笑起来,这是直性人的大实话,因为语言不通,舒大鹏在泰国就是半个瞎子,到哪都行不通。他又说:“广州也有海鲜,也有马杀鸡,什么都不缺。”
方刚说:“我在这边找过两家马杀鸡店,虽然按摩的技师能找到漂亮的,但按摩手法跟泰国真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要是找那种专业的按摩店,手法是不错,可人长得就不行,而且没有特殊服务。”
“可不是吗?”舒大鹏说,“泰国的按摩店,无论大小,什么档次,有没有特服,手法都是正宗的泰式,这个就不好了。”方刚哼了声,说你这人就是没主意,什么都对,也什么都不对,跟你商量等于白费力气。
这天,方刚在家附近的一座洗浴中心消遣,这也是中国特色,外国都没有,只在中国才有“洗浴中心”这种东西存在。方刚躺在休息大厅,围着浴巾,给贝姆打电话闲聊,问最近如何。贝姆说:“不太好,总是生病,莫名其妙地发热发冷,身体有时疼有时麻有时还痒,简直太痛苦了!”方刚连忙问阿赞久怎么说,贝姆回答,“他说应该是那次在缅甸卑谬巫殿内被巫毒咬过的后遗症,没办法根治,只能任它自己好转。”
方刚问:“对了,还没问过,那天在巫殿,你好像被操纵走到那个小券门,非要向里面钻,看到门外有什么东西?”
“当时我迷迷糊糊的,”贝姆回忆着,“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头灯照到的范围全都是毒虫,密密麻麻地往我身上爬,远处还有更多。那个门外好像是个天然的山洞,又凉又潮湿,到处都是通道,地面和洞壁都是毒虫。后来我的脸上也爬满毒虫,怕眼珠被它们给咬破,就紧紧闭上眼睛,什么也没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