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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亦奇得意的扬着手上那份“屈辱”的不平等条约, 笑的意味深长, 莫湘一脸便秘的表情,他遵守约定,帮她挡下了调查人员的询问, 事情经过编的有模有样,时间等细节一一赘述, 至于真假?护士都死完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只是觉得他们实在太幸运, 那么严重的爆炸,他们还能活着,简直是奇迹。
石门广场爆炸事件闹得很大, 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但媒体走向很一致,毕竟这还有内部政治因素在, 报道内容很模糊, 只有简单的伤亡人数和事件概述,具体事件原因和目的一概不提及。
整个医院的护士和医生,连同张亦奇等人被困在医院四天才“重见天日”,莫湘从医院出来,年也过完了, 医院需要整修,手术楼都炸没了,她也要准备开学事宜, 张亦奇给她准了假,但每周六日还是要准时去医院报道,毕竟还正儿八经的顶着实习生的名头。
君哲一直住在君漠家,而君漠从那天起一直都没有回来,估计他们的事情很棘手,连他那个伤重未愈的病号都不能放假,想必也不是简单的案子。
这天下午莫渊去了雅然居,就只有莫湘一人在家,君哲敲开了她家门,莫湘无奈的撇了撇嘴角,“进来吧!”
就算他不来找她,她也是要找他谈谈的。没理由拿了人家东西还不做表态的吧。她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就要把事情摊开来讲了。
莫湘递给他一杯茶,“你先说吧。”
君哲手握着杯子,有点心不在焉,听到她问话,抬起头,“说什么?”
莫湘无奈叹口气,道,“你不会是来我家坐在沙发上纯发呆吧?”
“哦!”君哲不自觉的笑了笑,“我要回去了,我这次来是临时决定的,不能久留,虽然我很想呆在这里,但我是个男人,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
莫湘沉默了一会,道,“回去多久?”
他目光灼灼的盯住她,“一年!我保证,一年之后我一定会回来,你不是说你要时间吗,我只能给你一年的时间,我说过我会对你好,这是我的承诺,我可以用生命起誓。”
手术楼爆炸后的那一刻,他脑中一片茫然,他找不到他存在意义,连她也保不住,他还有什么是能握在手里的,幸好她没事,他从未如此感激,感激她有那样的能力,他发誓从那刻之后一切都不能阻止他,只要她肯爱他,他会保护她,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孤女也好,神秘家族也好,她只是她,是什么人有什么区别。
莫湘无力抚额,她真是无力,这个人有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一步一步蚕食着她所有的逃避和抵抗,那滴眼泪让她觉得,也许逃避并不是好的选择,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受折磨的是两个人,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可能是开始,可能是了结,总比这样拖拖拉拉的好。这样厚重的感情加注在她身上,会不会窒息?但如果她能接受,是不是会觉得不同,是幸福还是阴霾?她没尝试过,也许是幸福吧?要试了才能知道。
“好,一年为期,我需要考虑考虑,一年之后,如果我没有爱上别人,我会给你一个机会,我们相处着试试,但不保证我们能不能走到最后,生活不是只有爱情的,很多事情比爱情重要的多,只需要时间就能证明一切。”她毕竟不是真正铁石心肠的人,水滴也能石穿,这个人实在是太坚韧不拔了,也许得不到才是最好的,不给他个机会,怕是他永远不肯放弃,但如果试了不合适,他们就算分开他也能释然。总比这样的死结好。
君哲缓缓闭上眼微笑,再睁开时满眼星光璀璨,晃得人眼晕,“我懂,我不会放手,相信我,我们是最合适的。”
莫湘摆摆手,“这个以后再说,我预见不到未来,我只相信事实和时间,还有,这个你拿去。”
君哲看着桌上的银行卡,他懂她的意思,“你都知道了?”
莫湘翻个白眼,八百万啊,她要吐血了,她攒了大半年的钱,就这么贴补给他了,“别在做那些了。”
“我并不想你知道,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会拿这些来作为爱情的筹码,我只是.......”君哲语调低沉下来,缓缓的道,“我的世界不是光明的,我不想我的存在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但我说服不了自己对你放手,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希望你好好的,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要误会.......就算,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我能做些什么.....你并不欠我,所以请不要有任何负担。”
莫湘默默的听着,什么也没说,起身去了书房,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走出来递给他,“我接受你的好意,但无功不受禄,我的原则是礼尚往来,这个对你身体有好处,偶尔服用下可以减缓压力,比抽烟好,放心,不是治血崩的。”
说到这里,想起被她恶整的两次,两人相视而笑,君哲站起身,缓缓展开浓醇如酒的笑容,向她轻轻张开手臂,柔声道,“我要走了,可以给我个拥抱吗?”他的样子像极了云间闪烁光芒的天使,却也像极了有着致命诱惑的撒旦。
莫湘想了想,轻轻走上前去礼节性的拥抱一下,也算告别,他的手臂却像钢铁一样紧紧箍住她,低声在她耳边道,“一年之后我不会再离开你。”放开手,大步离开,他不敢回头,三百六十五天,他舍不得。
一周之后,她重新当回学生,坐在课堂里却感觉找不到那种单纯的心境了,觉得周遭的一切都离她太遥远,考虑良久,她去办公室找了刘梅,要求参加六月的高考。
“你确定吗?要知道以你的成绩明年再考会更有把握,你会是理科状元。”
“刘老师,我今年考一定也会是状元,这是我唯一能回报学校的!”
莫湘从刘梅办公室出来,不想再回班,漫无目的在校园里闲逛,难得在初春的晌午时分有这样温暖的阳光,照的她浑身懒洋洋的,春困秋乏夏打盹,是个睡觉的好日子,耳边不经意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还伴着轻微的压抑的□□,她歪着脑袋看了看前面矮树丛里传来衣服拂动枝叶的声音,依稀觉得那个身影似乎很熟悉,她慢慢走过树林,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
沈墨文闭着双眼,全身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嘴唇有点发紫,双手紧紧抓住衣衫的领口处,紧的骨节都泛着苍白,牙根咬得吱吱作响。
莫湘惊了一跳,他像是犯什么病,她蹲下身,执起他的手腕,就要去探脉,不料感觉到有人接近的沈墨文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莫湘被他缩成针尖大小瞳孔吓得一把甩开了他的手,颤着手指着他,“你......你......你吸毒?!”这很明显的吸毒的症状。
莫湘满目惊讶,起身慢慢后退,她无意间知道了别人的隐秘,这是最要不得的事情。
沈墨文失神的望着她,目光中有种不知所措的痛,嘴唇微微颤抖,因为痛苦,说不出话,嗓子里传来嗤嗤的响声,像濒死的野兽一般,等待死神的降临。
“别.......别......怕......”不知是别跑还是别怕,说的模棱两可,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后他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莫湘怔怔的看重他,她之前就觉得沈墨文心性有问题,偶尔温文,偶尔狂躁,他眼神很清明,但行为却显得有点不正常。她伸出两指轻轻摸上他脉门,探了半天,他脉象沉郁,心率紊乱,像是吸毒的症状,又有点不大完全。
莫湘取出一根针从他檀中穴扎下,导入一股细微的精神力游走在他大脑处查看,他中毒成瘾症状很深,怕是有十来年,十来年?莫湘愣了愣,他不过十八岁,十来年的成瘾史,难道他从五六岁就开始吸毒?
她缓缓抽回精神力,取出金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喂,醒醒!”
沈墨文微微颤动着睫,睁开双眼,面容苍白透明,像一缕轻飘飘的魂魄,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走,看到莫湘的时候,虚弱的笑笑,“谢....谢谢你!”
莫湘干巴巴的扯着脸皮笑了笑,“呵呵,不谢,那啥,你醒了,如果没事的话,那我....我.....”
沈墨文微微张了张口,止住她急于离开的脚步,“别走,能陪我呆一会吗?”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若不是莫湘耳力好,真的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既然他这样说,莫湘也只得捡个地方坐了下来。她和沈墨文接触不多,虽然觉得他有点八婆特质,却也不是多讨厌的人。“那.....那啥,你还是坐起来的好,天气不算太暖和,你这体质受不得寒。”
沈墨文闻言,淡淡一笑,“那能劳烦你帮个忙吗?”
莫湘走过去扶着他坐起身,靠在树上,又回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两个人都没说话,周围静谧无声,只有轻轻的风,吹起发梢轻轻的飘。
过了许久,沈墨文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没有吸毒,但和吸毒差不多.....很早之前,爸爸还只是纪委的一个小领导,清正廉洁,偶然一次调查一个很有背景高官不慎走漏了风声,那人派人找到我爸爸,希望他能替他周旋一下,我爸爸不但拒绝了,还将手上所有的证据公之于众,那高官最后潜逃海外,临走前为了报复他,给我注射了一种精神成瘾致幻剂,那年我只有六岁......”
“......无数人劝他放弃我,因为这种成瘾症状无药可医,终生靠注射同类药物缓解,和吸毒一样,剂量会越来越大,性格也会变得越来越狂躁,他还年轻,孩子还可以有,可是爸爸觉得他对不起我,这么多年,一直维持着我的生命,这种药物价格昂贵,一支就要几千美金,三个月一支,还必须从境外购买,爸爸虽然算不上好官,但他还是个好父亲......”
莫湘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了,为什么君哲会选择和沈家做交易,因为可以利用,有把柄,沈父为了沈墨文,私下肯定收了好处,在十年前,几千美金相当于一个家庭一年的收入,沈父就算再当领导,也不可能一下凑出那么多钱,君家也正是抓住了沈家这个把柄,把他拉入君家的阵营。她对沈父没什么恶感,当官的没有哪个是清白的,很普遍的社会现象而已,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是混不得官场的。也许当初他们都怀着满腔热忱报效国家,但渐渐都会陷入泥潭。她不做评价。
“.....这药的副作用是让人狂躁不安,性格不定,偶尔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用一个通俗的说法,所想和所做不一致,发作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莫湘点点头,有些时候他的行为是有点怪异,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在控制,之前没看出他以常人有所不同,“君哲答应帮你?所以你会和他合作?”
沈墨文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莫湘耸耸肩,“很抱歉,我曾听到过你们谈话,当时很多意思没懂,现在想来差不多明白了,你最近是不是感觉总有幻觉出现?”她探脉的时候就发现他成瘾已深,整个大脑神经都被破坏的差不多。这种药很奇特,只损伤大脑神经,不伤身体,却比毒瘾依赖性更强。
“是!君哲说他曾经在国外见过这种成瘾剂,早年美国一个地下黑帮研究出来的新型药,后来有人研究出过解药,这个人失踪了,但是留下了解药的配方,前后配置需要九个月到一年......”
莫湘想了想,犹豫着说道,“我.....我觉得解药治愈的机会已经不大,因为....你中毒太深了......”
沈墨文听她这样说一点不感到意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只是想要个念想罢了,十几年了,我也没报什么希望了.....”
莫湘考虑了许久,他这种对精神刺激极其强烈的成瘾性是极好的病例素材,大脑结构最为复杂,针灸中有一章全篇介绍这种解除成瘾依赖性的手法,她很想试试,这种病例极为罕见,有些毒瘾深的患者根本是不能用那种方式治疗,因为毒瘾深的人,身体机能完全被破坏,只能靠中药拔出,对她来说,治疗兴趣不大,反而是沈墨文这种让她产生了点兴趣,如果能治好,对她也是一定程度的提升,这对她很有诱惑力。
莫湘沉吟了一会道,“那个.....我有点家传的针灸手法,你愿意不愿意试试,说不定会管用,当然,全凭自愿,我没什么医疗执业证书,我......”
“我相信你!”还不等她话说完,沈墨文就笑道,“听说你中医很厉害,不过没机会尝试,君哲断腿都能一个月站起来,我为什么要怀疑你?”
莫湘扁扁嘴道,“他是身体素质有很大关系,你这个.....我没试过,到时候我怕你可能会失望。”
沈墨文笑,“没关系,没有比这更糟糕了对不对?你也知道,解药不过是一种心理慰藉,十几年的毒瘾,要根除真的很难。”
莫湘站起身,拍拍身后的尘土,微微一笑,“那好吧,你每周六周日去华西医院脑外科办公室找我,那两天我都在医院实习,我先走了,我们回头见。”
沈墨文点点头,“我会去找你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