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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的感觉还在心脏和胸腔里停留,动一下都牵扯心肺般,慕晏辰透过车窗上的落雪看到整个C城的夜景,黑得仿佛要将整个未来都浸染,他冷眸熠熠生辉,压下剧痛,开车朝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潮湿的黑暗里,滴水的声音,在耳边缓慢响起。
一滴。
半晌,又是一滴。
她是被冻醒的。
粘稠的泪水将打湿的睫毛和脸颊连在一起,却早已被冷空气冻得彻底凝固,她觉得很冷,冷得骨头都快要冻僵了才醒来。胸腔里那一阵仿佛置身死亡深渊顶上的酸涩,还没有散去。
澜溪睁开眼,看到的是潮湿泥泞的水泥地面,还有不远处不停滴水的洼池。
之所以那么冷,是因为衣服撕破了,暴露在空气里。
还有些疼,那是划破在锁骨还有手腕上的伤口,有些深,伤口也很狰狞。
她稍微动了一下,听到声音,她手指之间还握着一片碎玻璃,划在地上发出轻响。
身后的门,“轰隆”一声打开了。
牵扯在身体里的那根敬惕的神经,倏然绷起!澜溪死撑着从地上爬上来,双手撑在身后沾染了满手的血水泥污,一双清亮的眸死死盯着进来的人,小脸煞白。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这帮人得逞。
三道黑影朝着她走过来,她再次握紧了手心里的玻璃,玻璃又不甚嵌入掌心里的伤口,痛得被冻僵的骨头都在颤。
刚刚那一次险些被强的抵抗,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着,就快绝望的时候触摸到了头顶天窗碎裂散落在地上的玻璃,她紧握着,胡乱地挥,不知道划伤了谁,反正她自己被划伤了。
最深的那一处在胳膊上,玻璃不是刀,很厚,十几厘米的伤口深得可见血肉。
因为是冬天,血瞬间凝固,连痛都显得没那么深刻。
澜溪脑子里嗡嗡响着,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脑海里只有慕晏辰的影子,不断地提醒自己要是被他们碰一下自己就去死,就是这样的意念让她强撑到了现在。
“拉她起来。”一道黑影淡淡指挥着。
澜溪握紧玻璃,死死盯着被指挥着靠近的人,只打算等他过来就直接划上他的脸。
“哎你小心!”后面另一道黑影蹙眉提醒靠近的那个人,“她不怕死呢,妈的,刚刚动她一下险些让我终生破相,要不是雇主喊停,我绝对剁了她的手,先后杀!”
一声低笑,旁边的人问道:“那你刚刚尝得味道怎么样?”
另一个摸摸下巴想了想,邪笑一声:“不错……嫩!”
澜溪险些昏厥过去,小脸煞白如纸,握着玻璃的手都在颤,颤得停不下来。
靠近的黑影却不以为然,忽视掉那两个人的对话,朝她抬抬下巴:“行了你起来,送你回去了。”
澜溪水眸里透出一丝绝望的光,不相信他。
那人叹息,伸手过去抓她被撕碎了衣服,暴露在空气里的胳膊,谁知一道狠戾的风扫过,他及时躲了一下却还是倒吸一口凉气,被碎玻璃棱角轻微划到了下巴!
“嘶!”他摸了摸,没出血,眸子里却带了杀气。
再看这个被架的女孩子,攥紧着玻璃杀气浓重,眸光剧烈颤抖着,像是被刚刚那几句话羞辱得恨不得一瞬间就死去,也便不太计较了,起身冷声道:“滚起来,不回去就一辈子呆这儿吧,我TM才懒得送你!”
说完就起身离开。
澜溪闭上眼,觉得铺天盖地的痛和酸涩朝自己袭来,她支撑不住了。
玻璃掉在地面上发出轻响,她仰起的脸上一片煞白,昏厥了过去。
半夜十一点多,接到电话,她已经被送到门口。
电话里顾子尧说,他们残留的人刚要从西城口撤走,就有陌生人给她们打了电话,连号码都是未知的,他们照着地址过去,果然发现了澜溪。
那一刻,莫如卿在楼上猛然听见一声巨响。
她脸色白了白,走出房间去看,却见客厅的大门被摔得震天响,那原本在沙发上坐着的墨色身影已经不见了,想必是已经冲了出去。
莫如卿冷冷凝视着门口,端庄而优雅。
“她醒着吗?”急促的呼吸在暗夜里幻化成可怕的水雾,一阵阵扩散,已经冲出去的慕晏辰眸子猩红如血,却攥紧拳头强迫着自己冷静,哑声问道。
顾子尧一怔。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个死死蜷缩在后座上紧紧抱着自己,快要把头皮都抠出血来一路都缄默不语的女孩,心里一疼,哑声道:“恩,醒着呢。”
慕晏辰挂断电话,在C城没有星辰辉光的黯沉夜色下,俊脸一片苍白,感觉剧痛像一张网将他笼罩起来,隔着那么近的距离,他却碰不得她。
他放缓了步子,朝着门口那辆缓缓亮着车灯停下来的车子走去。
顾子尧从车上跳下来,接着将后座的门打开。
眼看着慕晏辰缓步靠近,他赶紧探头过去轻语道:“澜溪,起来吧,到家了。”
这样轻声的呼唤,她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顾子尧有些慌。
其实何止是慌?遇到她的时候她还昏厥着,衣服都是撕破的,胳膊和锁骨上的划痕都凝固成血痂,露着血肉触目惊心,他简直难以想象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事!
半路上他联系好慕家的家庭医生就紧忙带着她回来,再跟慕晏辰联系的。
他想问这样的情形,到底要不要报敬?
心里狠狠疼着,顾子尧靠近了一些低哑道:“澜溪,你来了,起来吧。”
一直到听见了这句话,那一具浑身沾满血腥泥泞的身躯才骤然震了一下,她的纤指攥着微微凌乱的发丝,攥得快要出血,埋在双膝之间的脸缓缓抬起。
那是一张被泪水打湿的,苍白如纸却站着些许黑红色血污的小脸。
灾难宛若海啸,似乎都已经过去了。
“不好意思……”她说了从清醒到现在的第一句话,苍白的小脸上水眸承载着剧痛,嗓音沙哑而虚弱,“我弄脏了你的车。”
顾子尧愣了,随即回过神来,扶着车门的手都微微颤抖,浅笑:“没事。你伤口疼不疼?下来,我叫医生到你家里了,很快就没事了。”
伤口疼不疼?
沾着血污的长睫毛颤了颤,澜溪有点感觉不到,她目光毫无焦点,只觉得心脏疼得厉害,疼得想马上看到车门外的那个身影,想把所有的疼都跟他说。
渗出血丝的水眸里,有绝望后泛着希冀的泪光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