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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言博心里砰砰地敲着鼓,他知道,如果慕晏辰有心伤自己儿子的话,刚刚那一场就不会救他,所以他不担心。
他只担心自己儿子输不起,做得太过分。
仅有一局的比赛,傅明朗却知道,只要让他逮住机会,他的剑是不会停的。
单薄的运动服和衬衣,完全挡不住这剑。
可一切都出乎他的预料。
几个凶猛的回合之后“啪!”得一声脆响,众人惊呼着让开,傅明朗手中的剑已经被扫开,落在了众人堆里,他手里空了,满身的大汗隔着头罩看着慕晏辰。
喘息不定。
傅明朗惊骇了一下,知道自己刚刚只是恍惚了一下,因为曾经他就在这里教过瑞拉击剑,她很聪明一学就会,可是没有过多久,她就化成了一培土。
汗水将头发浸透。
慕晏辰抛起剑,准确地握住剑柄,丢给了旁边一样傻眼的裁判。
摘下头盔,他根本不需要傅明朗的认输,冷冷地转身朝着台下走去,而此刻搭在栏杆上的衣服里,手机震动起来,成为整个空旷击剑室里一道破坏性的柔情乐声。
那音乐,是某个人的专属。
那乐声,是某个人的专属。
此刻听到,慕晏辰冷眸里的杀气顿时退了退,他走过去翻出手机来看,果然是国际长途,此刻的C城是什么时间?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休息?
“喂?”
“你在吗?”昏昏欲睡的脸澜溪只觉得一阵惊喜,立马清醒起来支撑着身体,“你现在有没有在做公事,忙吗?”
慕晏辰将手机换了一只手,想抓起衣服:“不忙,你说。”
威廉拨开人群冲过来,冷眸里淬着毒一般,他拿过慕晏辰的衣服等他下来,而谁也没留意到旁边的傅明朗正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打电话,那骤然柔软下来的声音,刺痛了他心里最痛苦不堪的记忆。
抢过裁判手里的剑来,傅明朗在众人都没注意到的空隙里,红着眸,一步步朝着慕晏辰的背后走去。
“明朗,爹地让我们明年早春完婚!”
“明朗,你喜欢我?你真的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明朗,我不喜欢做礼拜,你快来教堂接我走吧!”
“明朗!”“明朗!”
一声声清脆的嗓音带着笑回荡在耳边,她最后一次说话的时候,却像一只折了翼,再也雀跃不起来的鸟儿。
“”
“明朗,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是爱不是喜欢……可是他不爱我。”
可是他不爱我。
瑞拉说得很小声而绝望,挂掉电话她就跳上了去伦敦机场的车,义无反顾!
然后……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然后”。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傅明朗眸色红地一步步靠近慕晏辰,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冷峻坚毅的下颚弧线放松下来,变得柔软,甚至透出一丝浓情,想也知道他是在和谁联系。
轻柔软语,说给想听的人。
有些人隔着一整片大洋,依旧能彼此说话暖心。
可有些人阴阳相隔,谁来赔他整个人生里的那一抹暖意?
慕晏辰,你来给我心爱的人偿命,可好?
所有的人都在震惊地看着慕晏辰,看着他宛若天神般泰然自若的举动,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只有伊莎一个人不在乎输赢,只想自己的儿子没事,她目光努力搜寻着傅明朗的身影,却只在慕晏辰微微俯身的肩头,看到了一抹锋利的银芒!
伊莎的脸顿时变得冷然煞白!
“克尔!”她近乎凄哀地大喊了一声!
下一瞬,那一抹锋利的银芒便猛然凶狠地没入了慕晏辰的右胸!
那一声凄哀的喊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一抹尖锐的刺痛就猛然从贯穿而来!慕晏辰浑身震了一下,健硕的身体骤然僵硬,俊脸煞白。
剧痛,席卷了全身。
傅明朗清楚地听着那一声剑身刺破血肉的声音,撕裂般的痛苦中带着快慰,他甚至想要把剑拔出来再刺进去,下一秒却被翻越上击剑台的威廉狠狠踢开了手中的剑,清脆的“哗啦”声伴随着傅明朗的倒地!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尖叫声,喧闹声,惊慌失措的人们在四处流窜。
“慕总……慕总……”饶是久经历练的威廉也吓得没有了语言,走过去的时候双臂发颤,想将倒下的慕晏辰扶住却没半点力气。
慕晏辰弓身而下,单膝跪在地上,第一个动作是颤抖着握紧手机,将里面还要急声询问着什么的声音挂断,“嘟嘟嘟”的快速响声证明她已经听不到了。
不能让她听到。
下个动作他捂住心脏的蔀位,闭眸感觉到心脏还在噗通噗通跳着,霎时觉得心下安定,惨白成一张纸的脸色从紧绷到释然,带血的手攥紧威廉的衣服,哑声吐出几个字来:“别让她知道……”
别让澜溪知道。
她会受不了。
威廉紧紧扛起他没受伤的左臂,颤声回应:“是慕总……我记住了……”
慕晏辰这才冷冷闭眸,在右胸汩汩淌出的猩红鲜血中,轰然倒下。
慕宅。深夜。
澜溪在电话挂断后的几秒钟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手机上显示着通话的最后时间,她也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最后听到的那些声音不是梦,什么人的声音都有,尖叫声,打斗声,轰然倒地声……甚至枪声,可慕晏辰就是不发出一声,一声都没有。
他把电话挂断了。
一袭酸涩的温热在鼻端凝聚,她颤抖着想拨出电话,可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就黯淡下去,她等了一整晚,手机关机了。
掀开被子,澜溪下床朝着楼下走去。
棉质的长裙扫着她光裸的脚踝,地板刺得她脚板冰凉可是她顾不得了,顺着楼梯冲下去摸到矮桌前的电话,跪在矮桌前颤抖着拨通。
中途她像是碰倒了桌子,茶几上的茶具“哗啦”一声全蔀碰碎在了地板上。
“嘟嘟嘟……”长长的声音像是没有尽头。
可是不该的。
刚刚还是通的。
澜溪纤长的手指不停地发颤,一直拨,再拨再拨,可是对方就是没有回应。不是没电也不是关机,更不是没有信号,他为什么不接?
在一楼房间睡觉的张嫂被惊醒了。
朦胧的光芒下她眯着眼睛半天才看清楚那是谁,看清楚澜溪的姿势,暗自念了一声“我的老天”,拎着一个毯子就赶快跑过去给澜溪盖上。
“小姐你起来,你不能就这么跪在这儿,冬天了,地板凉!”张嫂拽她的胳膊,“小姐快,听话。”
澜溪像是失了神,抬眸,眼神是空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