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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梦境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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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溪的确是困倦疲惫,看了一眼在门边絮絮叨叨商量着事情的张嫂和莫如卿,哑声对他道:“照顾产妇不是很容易的事,没日没夜,你如果太累就交给张妈和莫姨,她们都有经验,一定没事。”

    “我自己来。”他淡淡道。

    澜溪争不过他,索性点点头窝在了他臂弯里,疲惫的双眸也慢慢闭上。

    这样静,静得能听见心跳声,听见他的手掌在她侧脸摩挲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孩子平稳细微的呼吸声,她心满意足,沉沉地向愈发美丽的梦境坠去。

    半个多月后。

    澜溪行动尚且不便,孩子日夜的照顾让她夜不能眠,只能趁着她安睡的时候跟着睡一会,隔了不知道多久后从睡梦中迷蒙醒来,却发现枕边已经没有了孩子的影子,她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再撑起身体仔细看去,原来已经被慕晏辰放进摇篮。再看看桌上小小的盛水的奶瓶,想必应该是吃饱喝足了才去睡的。

    慕晏辰俯身侧去将毯子盖好,仔细看了看孩子的模样,那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粉嫩的小舌还时不时吐出来做着吸的动作,五根指头缓缓张开又合拢,动弹了一下又沉沉睡去。

    “你不是说有事要去找聂明轩,怎么现在就回来?”澜溪忍不住下床朝他走去。

    慕晏辰的目光定了几秒才从宝宝身上移开。

    “他最近忙得厉害,家里、单位,还有苏暖那儿来回跑,没时间跟我聊那么多……”长臂伸过去将她揽住,掌抚摸上她的脸低低问道,“没睡好,她又折腾你了?”

    “借款还那么嚣张,收拾他。”澜溪扁扁嘴说道,接着委屈地踮脚圈住他的脖子,“她不听话,我想睡觉的时候她都好精神,她精神的时候我都睡不着。”

    “不用我收拾,自有人能治得了他……”慕晏辰俯首吻住了她抱怨的唇。

    那吻里,有一丝心疼。

    “她估计还要睡一会,我抱你去休息?”他哑声问。

    “能陪我休息就更好了……”

    一声轻笑,从薄唇中溢出。

    “我昨晚有做梦。”

    “还有做梦?”澜溪迷迷糊糊地拱在他怀里,“真好,我最近睡觉都没有梦。”

    慕晏辰轻轻碰碰她的脸,“你不想知道我梦的什么?”

    “什么?”

    “我梦到她长大了,四五岁的样子,那么小的样子跟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出去,晃着我的手叫我帮她买东西。”他轻声说着话,语气温柔得要命。

    澜溪精神了一些,嘴角抿起一起难掩的笑来,“然后呢?”

    “然后我看着她的眼神就觉得好像从上辈子就开始欠她的,忍不住她要什么我都给…”慕晏辰扣住她的后脑吻了吻她的眼睛,哑声低喃,“就像我觉得天生欠你的一样。”

    就好像是,天生地欠了她。

    欠了她一辈子。

    从在慕宅遇到她的那一瞬就开始慢慢沉沦,似乎爱得没有丝毫理由,他冲动地撕破了两个人既定的不可逾越的血缘关系,把她带到爱的轨道上来,看她痛苦受伤的眼神他剜心一般得疼,似乎也就是从那一瞬开始决定耗尽一生都要换她一次展颜。

    想到她,再想到他们共同孕育的这个小人儿,慕晏辰忍不住轻轻扣紧她的后脑,吻上她的眉心久久不松。幸福那么来之不易。

    澜溪听完他的话怔怔的。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忍不住往他怀里钻去,额头抵在他颈窝里迷糊地哑声问道:“你这样说我好像能想起来……是不是父亲都比较疼女儿?我小的时候,就是刚开始记事的时候爸爸也对我特别好,照相的时候不是把我抱腿上就是扛背上,我指什么他给我什么,别人说他軍官出身不苟言笑,可他天天都笑得像朵花似的逗我开心……”

    温暖的记忆在逐渐袭来的困意中涌起。

    慕晏辰眸光微动,像是也想起了什么,俊脸白了白,淡淡“嗯”了一声。

    记忆被扯动,却是他不怎么情愿回忆的一段。

    轻吻她的额头催她进入梦乡,澜溪声音渐渐小下去,柔柔地窝在他怀里半点防备都没有,就在他觉得她快睡着的时候,澜溪轻轻说了一句话

    “春天来了……晏辰,我们把你妈妈从乡下接回来吧。”

    这一句嗓音哑哑的像是梦呓,她说完就安静地睡去,发丝都服帖地躺在她耳旁不动声色,像是那话她从未说过,而是从他心里发出的声音一样。

    慕晏辰抱着她,僵了好久。

    好半晌之后他俯首吻上她的唇,力道有些重,臂膀也有些紧。

    澜溪在睡梦中被弄得呼吸不畅,一边抚慰般迎合着他,一边嗔怪地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接着柔软的小手抱住他,跟他激烈悱恻起来。

    慕晏辰抱着她的手臂有些发颤。

    他的回忆,是那样的

    莫如卿生他的时候境况不是很好,家里嫌她丢脸轰了她出来,她一个人在医院里从待产到降生,连个抱孩子去她病房的人都没有,有个跟她关系比较近的表随后才匆匆赶来,也没时间多做照顾,花钱请了个护工便又匆匆走了。

    他没问过莫如卿,那个时候疼得浑身都僵了,一个人在三人合住的病房里看着别的产妇全家欢喜围绕,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她是不是也曾抱着这个刚出生的,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的孩子失声痛哭过。

    不,应该不会。

    她那么强硬的人,何曾会在外人面前痛哭。

    他唯一和母亲在一起的记忆,一半是好,一半是坏。坏的那些多年来他都记得很清楚,而好的那一半却因为年龄着实太小而模糊不清,大致只有零星的几个画面。

    是他坐在有些凌乱的小床上哇哇大哭,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冒着雨从外面回来,累得眼睛都浮肿起来,她笑着唱歌哄他,把廉价的食物放在食盒里捣碎了拿过来喂给他,一台破收音机里放着那个年代早就记不清楚是什么旋律的歌曲,音调不记得了,那氛围却还在心底深埋。

    有人说等到当了父母才知道为人父母的艰难,知道上一辈的苦与辛酸。

    说得真对。

    从祖宅回来的路上,慕晏辰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澜溪说的那句话。

    晏辰。

    她叫他“晏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