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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结束的时候人群四散,乔启阳吩咐了司机将对方老总送走,遣了公关部几个女的回去,微有醉意,Branda没喝酒,合计了一下送他们两个回去。
一路乔启阳都仰面靠在后座上,手肘枕着额头有些难受。
Branda蹙眉拿了车里的解酒药和矿泉水递过去,乔启阳又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用左手接过,黯淡的车灯下看出他并不好受。
“左手既然不方便为什么还一直用?”纪恒帮了他一把,淡淡的口吻问道。
乔启阳动作一顿。
他手受伤这回事其实鲜少有人知道,C城发生的那件事让宋母百般避讳,连给他安排想起你的时候都跟对方避之不提。可乔启阳偏偏喜欢上来就笑着挑明,虽然不能说是残疾,可毕竟是生活不便,以后拖累了人家女孩子总归是不好。
宋母气得冒烟,不知道在家里跟他发了几百次脾气,他笑笑,仍旧死不悔改。
“伤口这回事,不能捂着掩着,否则非烂了不可,”乔启阳冷眸眯起哑声说着,拧开矿泉水瓶猛灌了了一大口,“……越不用往往就越介怀,然后该好的就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气若游丝,听起来累,冷眸却一点点清醒起来。
纪恒一张俊脸白了白。
“好像应该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他突然问了一句。
慢慢坐起来,纪恒眸子里泛着坚定缓说道,“我记得那个时候问过澜溪,她跟我说其实你断了的手筋已经接上了,接不上的只是神经,”他顿了好大一会,“……也就是说其实是不会再好了。”
就像人的眼睛坏了可以换眼角膜,可是如果视觉神经彻底萎缩,消失,那么哪怕是最高端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伤口这东西,自己是有感知的,每一次虚弱或者无力,或者疼痛,都能感觉到。
他自己说了不想介怀。
可偏偏最介怀的就是他,介怀到要一直用,一直用,来提醒自己这疼痛的由来。提醒自己某个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一直在痛的伤口,像烙印在他心口的朱砂般。
乔启阳的脸色变了变。
“所以你还是保护它一下比较好,你说呢?”纪恒哑声淡淡的给出他建议。
车子安静行驶着,乔启阳又握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眸子里泛着红,诡异地笑了笑。
前面的Branda蹙眉好奇起来:“手筋?什么手筋?”
她没听懂
后面却再没了声响。
“路口左拐。”乔启阳噙着笑优雅地朝后靠去,似乎一点都没有心思被狠狠戳破的慌张与遮掩的,有的只是点点的悲凉。
一路无语。
下车的时候乔启阳身上依旧透着倨傲桀骜的气息,带着一丝醉意嘱咐他们晚了别再乱逛,早点回去休息。转身往公寓走的时候被冷风一吹逐渐清醒,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也跟着从寒风凛冽的公寓前迎了上来,满脸甜美的笑靥。乔启阳脸色像是有几分不耐,淡淡地跟那女孩子说了几句话便兀自朝前走去。
女孩子一惊,上前抓他手,乔启阳愈发不耐地想挣脱出来,挣了几次却被他死劲儿拖着愣是没挣动,一双要吃人版的冷眸冒着杀气盯住了她,女孩子却眼睛亮亮的,里面满是毫不畏惧的缱绻爱意。
Branda笑着打过方向盘:“真是言情剧。”
纪恒最后淡淡扫了一眼,只看到那女孩子眼神里带着温暖的笑意,在乔启阳的冷嘲热讽中凑上前,在他耳边强硬却甜蜜地说了一句话,乔启阳脸上冰霜未褪,眼神里却已有了一丝动容。
车子在暗夜下滑进车道,将那一幕彻底挡在了身后。
纪恒是在三天后察觉到自己被跟踪的。
在办公室,去开会,甚至走去洗手间,哪怕是进电梯,都有一双眸子在定定地专注地凝视着自己。他从外面会见客户回来,刚要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动作顿了顿,没走进去,接着就有一具柔软的躯体狠狠撞到了他身上。
“……”纪恒稳住脚步,听见了身后哀怨的吸气声。
优雅地收回手,他淡然转身凝视着眼前捂着额头的小姑娘,开口:“你找我有事?”
小姑娘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闭嘴不说话。
纪恒微微蹙眉:“那就是没事?”
小姑娘脸上表情更加纠结,从涨红变成青紫。
纪恒点点头:“我先进去了。”
“那个……”小姑娘终于急急得开了口,脸涨得通红,“我想要换组!”
纪恒缓缓站定,看着她的脸像是能想起一些事:“为什么?”
“换到A组是你当组长,男的比较心胸开阔,不爱斤斤计较,尤其有些男主管还喜欢这样漂亮的小姑娘,看着养眼,偶尔拿来潜规则,还会高工资呐。”
纪恒脸色慢慢黑下来,看了看她的脸缓缓问道:“你知道我多大么?”
小姑娘:“?”
“我对幼齿不感兴趣。”他淡淡说道。
小姑娘:“……”
“那我别的优点还多呢,我直言爽快,听话,利索,聪明……”她嘚吧嘚开始说。
纪恒微微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小姑娘顿时颓丧下来:“好吧我承认是我在B组呆不下去了我们组长说我要么滚蛋要么就换组天地良心不是我要跳过来的是她嫌弃我……”
她一口气说完后浑身就跟抽了骨头一样。
纪恒眯了眯眼睛,半晌后哑声道:“回去工作,中午吃饭时候再说。”
安静的楼道里。
绿色的安全通道灯管二十四小时亮着,小姑娘捧着一包牛肉饭进来,坐他旁边开始吃。
“总监,我要进A组需要贿赂你吗?”
“不需要。”
“哦,好。”正好她最喜欢牛肉,不需要分人一半什么的最好了。
“总监,听你意思说你好像很大啊,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有三十吗?”
“没有。”
“那能有多大?”小姑娘嗤了一声,“我也不幼齿,我二十三了都。”
纪恒动作顿了顿,筷子停下来。
他扫了一眼旁边安全通道灯管里幽幽散发着的绿光,想起曾经澜溪特别喜欢夜里坐在这里赶设计稿,好像也没有是多久之前的事,可是却感觉已经过了好多年了。
“人也许是不老。心老。”他收回目光,淡淡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