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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有机关!
路行云将卷轴往怀里一塞,瞟了方台一眼。果不其然,卷轴摆放的位置还有一个小小的机括,把卷轴取走,那机括就随之触动了。
明室一角,滚滚烟尘之中,遽而传出凄厉的尖叫。
这尖叫像极了猫被踩到尾巴那绝望到令人心悸的惨嚎,直教路行云鸡皮疙瘩遍生。
定淳横摆钩镰枪,跨步在前,凛然道:“组长,你们快找出口!”话音方落,眼前烟尘激荡,从那大豁口处猛地掠出一道白影。
白影在距离钩镰枪半尺的地方停下,一阵接着一阵的尖叫充盈明室。一头大如犀象、浑身披满了白毛的怪物正肆意摇晃着它硕大的头颅。它前肢如虎豹,利爪如刀;后肢如牛羊,坚蹄厚重。前肢长而后肢短,整个身体站着就和蹲着一样。浑身毛发又粗又长,茅草也似,从背脊往两边垂下。最可怖的是它的头颅,吻突如鳄,唇齿翻动又如羊嘴,头顶长着两对树杈般的犄角,形貌极为可憎。但是它却没有眼睛,只有小小的鼻孔以及耳朵,都在喷着白气。
崔期颐畏惧怪物,惊恐道:“那是什么?”
路行云道:“人传古墓或有禽兽吸食煞气化为怪物,称太岁府鬼。这地下王城已沉寂数百年,恐怕煞气充斥,有怪物在此不足为奇!”又道,“此间危险,我们快走!”
崔期颐道:“大门还闭着,往哪里走?”
正说间,那太岁府鬼仰头厉啸,挺胸凸肚,抬起双爪、继而猛砸向定淳。
定淳双手持紧钩镰枪,使出“日华枪”的守势往头顶一架。岂料太岁府鬼来势极强,定淳的守势只坚持了片刻,立刻崩坏。
“定淳师父!”
路行云大呼着拔剑,好在定淳倒地后往侧边翻滚,不至于被太岁府鬼的利爪刺穿。
“哧——”
太岁府鬼张开大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定淳抖擞精神再起,手持枪尾,将钩镰枪抡圆如轮,屏在身前。
“组长,快!”定淳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大声疾呼。
路行云拉着崔期颐,沿着明室寻找出门的机关,但上下摸遍,未见任何出路。再看定淳,仗枪跃动,奋力与凶猛的太岁府鬼周旋。可是太岁府鬼虽无眼,却似能耳听八方,身法非常矫健,不仅避开了定淳的攻势,还屡次抓住破绽,倒逼定淳节节败退。
自打与定淳结伴同行以来,路行云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狼狈,暗想:“照此情形,只我与定淳师父联手,也未必能胜。期颐害怕,帮不上忙。”他手上湿漉漉的,全是崔期颐手心渗出的汗水。
“行云哥哥,退路打不开!”崔期颐捏拳使劲在铁门上捶了几下,毫无用场。
路行云略一沉吟道:“看来要出明室,只能从那豁口走。”
“豁口?”崔期颐愣了愣,眼看过去,那里定淳正与太岁府鬼斗成一团。
路行云松开手道:“期颐,我去引开怪物,你择机先跑。”
崔期颐道:“行云哥哥,你和我一起!”偷眼看那狰狞的太岁府鬼,脸色惨白。
路行云来不及多想,道:“好,你跟紧了我。”说罢,几个起落,出剑直击太岁府鬼。
定淳正是左支右绌、阵脚大乱的时刻,太岁府鬼的利爪自他左侧横扫,路行云竖剑一格,将爪子挡掉,道:“把它引开,我们走豁口!”
太岁府鬼知又来敌人,更露狂态,双爪迭出不穷,虽都被躲过,但也将周遭一大片的石板地面劈砸粉碎。
定淳道:“这怪物招数奇诡难测,不好对付!”
路行云道:“我知,不缠斗,找机会就跑!”
当下两人且战且退,徐徐将状若疯狂的太岁府鬼往明室的中间带。
崔期颐跟在后面,想战又不敢战,拿着平川剑进退不得,束手束脚。
路行云连挡数次攻势,忙里抽闲,回头喊道:“期颐!”示意她赶快往豁口出去。
崔期颐尚在犹豫,定淳一不留神,给太岁府鬼从地上抄起,紧紧捏在爪中。路行云大惊失色,剑舞如飞,将太岁府鬼腹间白毛削散纷纷,可仍然难以伤及其皮肉。
危难之际,定淳默念起了无始无明咒,太岁府鬼一声尖叫,身躯颤抖,连带着爪子也松开了,两爪一张,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定淳挣脱落地,呼道:“就是现在!”当即送出一枪,刺中太岁府鬼门户洞开的胸膛。
路行云亦不迟疑,飞身跃起,卯足了劲儿再起一剑。
枪与剑一齐没入太岁府鬼浓厚的白毛,但都为坚实似铁的硬皮所阻,难以寸进。太岁府鬼回过神,双爪猛然挥下,分别劈向路行云与定淳,势不可挡。
路行云情急之下,抽剑上扬,使出“虺虺其雷”。
一时间,太岁府鬼环身电飞,行动顿时一滞。
“走!”
路行云与定淳对视一眼,同时收招,朝豁口方向连跳几步。
然而没有想到,“虺虺其雷”的效果转瞬即逝,太岁府鬼出爪迅速,长爪如钩,竟挂住了路行云的腰带,顺势将他往后扯。
“坏了!”
路行云一屁股坐倒在地,仓促间如何能脱身,想用剑抵御,也无从下手。
太岁府鬼尖叫连连,另一只利爪径直朝着路行云的天灵盖砸去。
当是时,定淳的钩镰枪难以回援,路行云亦难以自救,正是命悬一线的当口,忽见剑光闪烁,太岁府鬼那分外坚硬的爪子竟然被生生斩断。
“哧——”
太岁府鬼呼号着往后拗去,路行云只觉掌心一柔,视线到处,崔期颐眼眸灵动,虽说双眼还是红通通的带着些泪珠,只是秀眉之间,隐隐多了几分英气。
“期颐!”
路行云心中一动,手掌用力,反将崔期颐牢牢牵住。
“这边!”定淳松口气,招了招手,跃出豁口,“有路!”
三人到了外边,复见一条长长的走廊。后头太岁府鬼再度狂叫,声音更为尖利,他们不敢停留,顺着走廊狂奔。
不过,这次走廊的路不再那么好走了。
只见走廊前后,铺地石板格格耸动,下面仿佛有异物蠢蠢。几步外,一块石板猛然掀起,缝隙间,却伸出一只如枯枝般的手来。
那枯手黑瘦如皮包骨,无力地招摇。
崔期颐毛骨悚然,惊叫起来。刹那间,更多的枯手从走廊的各个角落出现,有气无力地勾动,目之所至,延伸向无尽远方的走廊内,就好像长满了不计其数的豆芽菜。
路行云心念电转,道:“原来地面上的那些小洞,都是拜它们所赐!”
定淳道:“这些都是什么?”
路行云道:“此处既是故国月戎的地下王城,那么依据传说,当住着无数臣民。这些臣民当初被大沙暴带到地下,不甘心亡国耻辱,怨气充斥,难以挥发,又与他们死后的煞气交混缠结,那些死去的臣民因此都变成了半尸人。”
定淳讶异道:“半尸人?”
路行云道:“半尸人杀不死,但要杀人吸食煞气,速速通过这里!”说罢,连挥几剑,将面前的枯手尽数斩断,可是斩断一茬,又生一茬,似乎无穷无尽。
定淳走出几步,背后窜起几只枯手来,树根倒生般将他的腿脚缠住,力气甚大,几乎让他寸步难行。他急忙拿钩镰枪戳,但戳掉一只,紧接着又会生出数只,顾此失彼,哪里应付得来。
路行云剑刃摆动,利用“虺虺其雷”清除了自己脚边的枯手,听到后头太岁府鬼的声响越来越近,呼喝道:“快念咒!”
定淳登时醒悟,双唇微念,无始无明咒一出,正不断涌现的枯手如同潮水急退,大片大片收回地下,前路瞬间畅通无阻。
三人脚不点地,狂奔疾走,一路上不时有大批半尸人的枯手来袭,但都被定淳念咒清退,但是身后的走廊里,依旧持续回荡着太岁府鬼的尖叫,由此可知,它还在紧紧追击着。
换了几次方向,穿过几扇木门,跑过几条走廊,三人元气修为都有飞瀑阶水准,算得上颇为深厚,可是至今也不由气喘吁吁。
定淳道:“再这样跑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
路行云侧耳倾听,太岁府鬼追击声犹在。
崔期颐却道:“这里好大,是、是什么地方?”
三人四顾,原来此前跑路仓促,不知不觉间竟已来到了一间大堂。
大堂四壁嵌满了置于明珠的烛台,十分明亮,四面各有一扇木门,除了三人来的那一扇,还有三扇门可选。
路行云走到其中一扇木门前,刚想推开,岂料手尚未至,木门自己开了。
“谁?”有人从门后现身,路行云一惊,横剑质问。
“我。”
三人一看,均是愕然,亮光照在那人脸上,苍白瘦削,竟是燕吟。
“燕兄!”
时下的燕吟仿佛比往日更加弱不禁风,他的没有拿剑,双手无力地垂在腰间,左肩衣衫破烂,还有斑斑血迹。
“那畜生......追来了?”
燕吟觉察到了即将到达大堂的太岁府鬼,嘴角抽动,一派阴郁。
路行云道:“是,那是太岁府鬼,甚是厉害。”
燕吟不甚明显的喉结微微翻动,低声道:“把剑给我。”
路行云怔了怔,顺着他目光低头看,始才想起之前在地面上时,自己将燕吟的佩剑捡了带在身上,于是解剑递给他,道:“你要与太岁府鬼相斗?”
燕吟剑尖指地:“不杀了它,我们走不了。”
“走不了......”路行云疑惑道,“莫非那怪物......”
燕吟不吭声,往太岁府鬼将至的方向走去,神情俨然。走出几步,但听巨响炸起,迎面木门带墙破开,太岁府鬼张牙舞爪,冲进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