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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酒楼里,有人打我们老爷,赶紧把他给我找出来!我要了他的命!”郑老爷的一个下人往地上抽了一鞭子,怒气凶凶像是下凡的护法金刚。
“嘿嘿,郑老爷,您别生气,这个人我们是肯定要替您找出来的。只是眼下这赛脚会还没有结束……您也知道知府大人非常重视赛脚会,他希望我们随州金莲在大同赛脚会中声名鹊起,夺得魁首,名震四海,流芳百世……”
酒楼老板使劲浑身解数,全力组织平生从未使用过的精妙语言试图说服郑老爷。
“得,得,别说了!”郑老爷不耐烦的打断酒楼老板,“人,你们去抓,比赛继续!”
“欸,欸,谢郑老板!”
酒楼老板上了二楼,宣布躺比结束。评判们投了票。最后三轮投票都集中在酒楼老板的手中。发挥他一个生意人优秀的算术能力,他很快就得出了统计结果。
“今天三轮的角逐都很激烈。随州的女子人才辈出,她们的金莲小巧玲珑,精致美观,令人赏心悦目。评判们按照瘦、小、尖、弯、香、软、正其他标准给佳丽们投了票。现在我宣布,最后的魁首将代表我们随州金莲参加大同赛脚会的佳丽是……”
酒楼老板卖了一个关子:“二号佳丽!”全场掌声如雷,欢呼如潮,淹没了二号佳丽又悲又喜的喊声:“我的鞋!”
佳丽们虽然在比赛的时候百般妩媚,风情万种,可她们并不是不知廉耻的淫妇。她们可以仪态万千的展示穿着软鞋的金莲,却不能忍受穿着素袜示人。脱掉软鞋就像脱掉衣服一样,是一种侮辱。
人群中有人帮二号佳丽报了仇,石头试下张望,很想找到这位侠士。可是饿狼都找不到的猎物,他又怎么会找得到呢?
比赛结束,人群散去。酒楼老板在大厅的中央,也就是刚才评判们坐的位置,摆了一张大桌,请评判们入席。
石头和雍门广把在门外干等的鲍田奴和李子冈拉进酒楼,在靠边的位置找了一张不大的桌子坐下。
在一道又一道来自全国各地,不同菜系的菜肴上齐之后,酒楼老板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自救的理由,上前向郑老爷解释有关那个凶手的问题。
郑老板已喝至半酣,他从怀中掏出那个如珍宝的软鞋,不停的抚摸把玩,全然忘却受伤的赘疣和找酒楼老板要人。
酒楼老板心中窃喜,悄无声息的退下,生怕再次惊扰郑老爷。
一个身材瘦小的乞丐捧着一个破瓷碗走入酒楼。
“师……”李子冈猛地站起身来,被鲍田奴一把拉下。酒楼老板如离弦之箭冲到门边,想把这个格格不入的景象挡在门外。可是已为时过往,乞丐已踏过门槛。
“你这小乞丐,天天到我们酒楼来混吃混喝,快滚!”酒楼老板步步逼近。小乞丐边闪边躲,有意无意地往中间那张大桌靠近。
石头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护住小乞丐:“不要这么凶,他吃的算在我账上!”
“好的,爷!”酒楼老板瞬间变脸,他看见石头的打扮非富即贵,不敢为难。
小乞丐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鸟,躲到了石头的身后。
石头转身安抚:“没事了,饿了吧?我请你吃饭。”他随即把她领到自己的桌上,神农宫三个弟子面面相觑,使劲绷着躁动脸,憋着几近破壳而出的笑声。
“怎么了?你们是嫌他脏吗?”
“不不不,不嫌,我们还怕他嫌这菜不好呢!”李子冈说完即便摩挲脸庞,像是要抚平还未长出的皱纹。
石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问小乞丐:“你平时以乞讨为生吗?别人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
“是啊,乞丐当然以乞讨为生了!”小乞丐刚才惊恐的样子已经完全消失。他大大方方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两个手肘撑在桌边,像是这张桌子的主人。
他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又伸手抓了一个大鸡腿,一口酒一口鸡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石头也早已饥肠辘辘,看见小乞丐吃的有滋有味,赶紧坐下品尝美食。
“哎,你为什么当乞丐,是不是你爹娘不要你了?”石头边吃边问,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乞丐,对他们充满了好奇和疑问。
“我没有爹和娘,他们怎么能不要我呢?”小乞丐满不在乎的神情掩饰了转瞬即逝的一丝落寞。
“人怎么可能没有爹和娘呢?”
“当然可能了,因为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难道我要叫那石头做爹和娘吗?”
“你胡说!”
“我没胡说。天下的事有很多是你这毛头小子不知道的!”
“我可不是毛头小子,你知道神农宫吗?我很快就要成为那里的客人了,那里的宫主会待我为上宾!瞧,他们三个就是神农宫的弟子!”
“神农宫我当然知道了!”小乞丐突然来了兴趣,放下鸡腿,把油腻腻的手指伸到嘴里舔了舔,“神农宫宫主农青云的武功当今天下第一。他有个女儿,美貌如仙,求见一面的人络绎不绝。听说谁只要看到了她的容颜,就不想再离开神农宫。”
鲍田奴几乎把头埋进碗里,李子冈不停清嗓子,雍门广捂着腮帮,像是牙疼。
“你们三个人怎么了?你们的师妹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是,啊!”李子冈点点头,他的喉咙里忽然涌上许多障碍物,剧烈咳嗽起来。
“当然是了!”雍门广把捂着腮帮的手移到眼睛上,好像牙齿的疼痛在整张脸上蔓延开来。
“嗯!”鲍田奴出乎意料地应了一声,但是他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
“好,好!来呀,来呀!”郑老爷突然间大声叫嚷起来,他高涨的情绪感染了整家酒楼,“来人,把中间的菜挪开!”
店小二赶忙撤下了放在中间的几大盘菜和汤,又将腾出来的位置擦拭干净。郑老爷恋恋不舍地把那一对软鞋放在桌子中间,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软鞋。
“徐老爷,你来放那玉盏,免得等一下扔不中,还怪我放的位置不好。”
“郑老爷,你多虑了!游戏嘛,大家开心就好,哪会怪来怪去的?我来放的话,你要是扔不中,也不会怪我的嘛!”
徐老爷肥头大耳,头发不剩几根,绿豆大的眼睛里射出的光却一点也不含糊,把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
他得意于自己八面圆通的灵性,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好后路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金科玉律。
他把面前的玉盏斟满了酒,却不急着放入软鞋中,耐心等着郑老爷的承诺。
“不会怪你,不会怪你,都说了游戏嘛!”离开了宝贵的软鞋,郑老爷手不知该怎么办。他不停地晃动它们,一会儿抓起筷子放下,一会儿又拍拍自己的大腿,心急火燎的催促徐老爷:“快,快,开始吧!”
“好!”徐老爷终于站起身来,伸长胳膊,把玉盏小心谨慎,千般呵护的放入了桌子中央的软鞋中央。
郑老爷伸长脖子,望着软鞋中的玉盏,抬起右臂做出一个投掷的姿势,就好像他可以丈量自己的手臂到玉盏之间的距离,从而精确的将投掷物送入玉盏之中,获得饮用来自金莲的美酒的无上尊荣。
测试完之后,他信心十足的抓起盘子里的一粒花生米:“一局投三把,投进次数多者胜。胜者饮玉盏一盏,败者饮大碗一碗!”
“好!”徐老爷十分爽快,他要一雪前耻。
郑老爷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花生米,晃动了几下,试试准头。他觉得自己所站的位置不是最佳位置,便把肥大的身躯往右侧挪动了一点。
确定可以完美命中后,他翘起兰花指,平衡投掷所产生的力道。陷落在他的两个手指之中的花生米在菜肴之上呼啸而过,并以完美的曲线到达了万众瞩目的玉盏中。
欢呼声四起。郑老爷熟练而又灵活的跳上椅子,陶醉的高举双臂,为花生米、玉盏以及大饱眼福的观众感谢自己。
徐老爷毫不吝啬的给出了自己最热烈的欢呼,可是他的嘴角却浮现出了一丝神秘的笑。这个笑容绝不是在为郑老爷加油,而是想麻痹对手,让郑老爷尝一尝从高处跌下来的滋味。
“徐老爷,你来!”郑老爷趾高气昂,就好像胜败已分。
徐老爷不慌不忙,娴熟的用双指夹住一粒花生米。他没有那么多的花拳绣腿,他不需要这些东西。
在所有人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他已经扔出了手中的花生米。花生米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玉盏边缘上,并没有进入玉盏中的美酒里。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才集中到了花生米上。郑老爷倒吸了一大口凉气,似乎想把这粒花生米吸出来。大家都在屏息等待花生米下一步的抉择。
小乞丐看的兴起,站起身来走到了这一桌人的旁边。
花生米开始往外倾斜。徐老爷拽紧拳头,恨不能把花生米打入玉盏。
郑老爷惊慌的嘴已经渐渐咧开,等待着喊出第一声激动人心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