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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秦鸢梳洗过后就想去上房请安,顺便陪老夫人用个早膳。
却见顾靖晖自个打着帘子,长腿一迈走了进来,问:“夫人何时去请安?”
秦鸢想,顾侯爷的伤难道这就快好了?
这军汉的身子就是抗打。
她窥了眼顾靖晖,瞧不出什么来,笑着理了理袖摆,道:“正打算去,夫君和我一同去么?”
顾靖晖问:“早膳也在母亲那里用?”
秦鸢点点头。
顾靖晖道:“那就走吧。”
翠茗和红叶还愣怔着,顾靖晖已经大步迈出了屋门,秦鸢碎步跟上,两人赶忙也赶了上去。
顾靖晖走了几步,一扭头,见秦鸢落后了一大截,又停下了脚步,伸出手,道:“手。”
秦鸢:“……”
她迟疑地伸出小手,如玉的柔荑刚搭在他的大手上,便被整个握住。
顾靖晖的手指节分明,手指间有着薄茧,掌心温暖干燥。
热气源源不绝地传了过来。
秦鸢浑身发热。
她想让顾靖晖松开,但又怕他不高兴,只得由着他拉着。
好在,顾靖晖的步子放缓了不少。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截路。
秦鸢懒得找话题,也不觉得不自在,倒是顾靖晖突然闷声道:“胡椒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十七帮着你在外面寻摸了。”
“侯爷难道不怕我赔本了?”秦鸢突然想逗他,“还是侯爷真的打算用私库填补给我?”
顾靖晖又闷了一阵道:“叫夫君。”
秦鸢:“夫君。”
顾靖晖道:“我的私库……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秦鸢撇了撇嘴。
顾靖晖等了一会儿,又道:“你真想要管我的私库?”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挣扎和动摇,却没有半点不高兴。
这让秦鸢有些吃惊。
她仰起头,打量了顾靖晖一眼。
顾靖晖的耳根通红,低着头道:“你好好的,我说不定就将私库交给你管了。”
秦鸢:“……”
“我,我只是说笑而已。”
秦鸢并不想打理顾靖晖的私库,她和他没有恩爱到那一步。
顾靖晖的声音中混杂了许多的情绪,让人一时分辨不出,“可我当真了。”
秦鸢道:“夫君的私库不是有亲信帮着打理么?我父亲的私库都是他的管家打理的。”
不仅仅是她的父亲,这大兴朝大部分有私产的男人都不会将私库交给妻子打理。
秦鸢有些弄不明白顾靖晖的想法。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他们出了两道花门,绕过了竹园,翠绿的竹叶被清风吹拂发出沙沙的声响。
秦鸢道:“我喜欢这竹子,好竹千杆翠,新泉一勺水。府里的竹园甚好。”
顾靖晖听她吟出两句诗,面上的神色便有些黯沉。
秦鸢又道:“每年府里的春笋应当有很多,用来烧肉最好。”
顾靖晖的脸色又放晴,打趣道:“我看你什么都爱吃。”
秦鸢不解地问:“喜欢吃不好么?”
顾靖晖认真地道:“当然好,你太瘦弱了,多吃些才好。吟诗不能让你长肉,但是春笋烧肉可以。”
秦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顾靖晖不知道她笑什么,也跟着笑起来。
今日他略略收拾过,面上的胡须被刮的干干净净,眉目清朗,锋利的眼角微弯,迎着习习穿行于竹林中的清风,整个人说不出的俊美恣意。
秦鸢想,只看这幅皮相,握瑾怀瑜四字,也当得起了。
快走到上房时,顾靖晖突然轻声道:“鸢儿,府里传的那些流言,都是假的,我,我虽然不知为何六弟妹和七妹妹都这么说,但我并未打算纳赵娘子为妾。”
秦鸢眯着眼睛,仰首迎着晨光看向他的双眼,在他的期盼之中,点头道:“我信。”
“好。”
秦鸢便觉手被握的更紧了。
顾靖晖又说:“若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说些什么,你都不要信,我是打算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我的爵位需得嫡子来继承,我也没有打算……”
秦鸢蹙眉。
她不明白顾靖晖说的有人是什么人?
顾宝珠已经被罚禁闭三月,还有人会说到她的面前来么?
难道是赵娘子?
秦鸢站住,端详顾靖晖半晌,道:“夫君,我嫁入侯府之前,是担心夫君要纳赵娘子为妾的,倒不是我秦家女善妒,不能容忍夫君纳妾,而是赵娘子不能为妾。”
见她如此坦然,顾靖晖自个反而有些心怯,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秦鸢正色道:“打小我便跟着父亲胡乱识得几个字,史书也看过几本。听闻夫君也曾习文,想必庆封灭崔杼满门故事夫君也曾听过。”
顾靖晖茫然点头。
秦鸢道:“既然夫君以诚待我,你我夫妻一体,两家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要将其中厉害说清楚,才算对的起夫君的诚意。”
顾靖晖叹口气:“夫人你说罢。”
这话,看样子秦鸢早已想说,只是苦无机会罢了。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已悄然紧握,心跳动的像是要跳出腔子,不知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肺腑之言。
自个又能不能承受得住。
秦鸢道:“赵娘子入了侯府,后宅便会生乱,侯爷若是想的明白,便知该如何做,若是想不明白,日后后宅乱了,只怕的这恩情就变成仇了。”
她也不再多说,点到为止。
既然顾侯爷再三说不愿也不会纳赵娘子为妾,她该说的也说了,那赵娘子再生事,她就要名正言顺地断其后路了。
顾靖晖低声道:“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地走入院子,站在廊外,这次还是小红迎着他们,才走了几步,边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啜泣之声。
他们进去的时候,顾六夫人已被顾老夫人劝住了眼泪。
眼圈红肿,脸上脂粉未施,瞧着很有些可怜。
秦鸢忙道:“可是我们来的不巧?”
顾六夫人拭去泪痕,强笑道:“让三哥和三嫂见笑了,三哥长年在外,三嫂才嫁入府中,才会想着帮我遮掩,等你们呆久了就知道了,这瞒也瞒不住。”
用帕子擤了鼻涕,又道:“六爷他昨儿又不知发什么疯,闹着要再买一房小妾,要会弹琵琶唱词的,新来的郑姨娘才从行院赎回来没几日,他又生了新花样。我也劝不住他,气的哭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