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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间断,中场休息。
付良尘作为拍摄方花大力气请来的当红流量大明星,又是实力派男演员,且这几年可以说是零绯闻的好好先生,除了那极高的身价和目前娱乐圈无人能敌的追捧以外,更重要的是付良尘全身上下浑身那不容置喙的高冷范。除了极其贴合当下影视剧对男主角的高要求外,他本身在日常里更是添了点贵气不好惹的气势,要说他气势迫人也丝毫不为过。
所以当一开始全公司上下的人听说设计企划部部门里的一个打杂的小助理搞定了这个全公司即便是公司领导也搞不定的气势迫人的大神之后可想而知公司上下的人看那小助理的眼神该有多么钦佩外加难以置信外加五体投地。
不过大众越将付良尘视作高高在上的神祗,大众就越对他敬而远之不敢亵玩。再加上众所周知的付良尘的毒舌可是远近闻名得很。这导致付良尘在棚里和大众共事了那么多天,到头来也只有今时一个和他的关系还算亲近罢了。
其余的,方圆十里以内,半点活物都不见得。
所以当今时从门口进来,付良尘拍摄间断就这样坐在属于他的矮凳子上面闲云野鹤般的休息,四周工作人员也就继续自己闹自己的,没有哪个敢来打扰已经是棚里的常态之一。
“付先生。”她从小庄手里随手顺了一瓶农夫牌矿泉水,随手捏开了瓶盖,再尽量作出一副随手的样子递给又重新回到矮凳子上的付良尘:“您实在是太辛苦了,来,喝水。”
付良尘抬眼看她,今时脸上写着不怀好意写得实在太明显。
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水,云淡风轻地:“你有事?”
“有有有,有一件事。”她猛地坐过去,坐到付良尘脚边:“这件事啊,只有您能够帮忙,它对您来说肯定不算什么。”
付良尘:“哦?说说看是什么事。”
“是这样。”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是这样,我们的儿童模特呢,不巧今天肚子疼,送医院了。你也知道,我们棚里最近出了太多太多的事儿,造成我们那个拍摄进度啊,严重耽误,这样下去可不行。再说了,今天的宣传照眼看就要拍到那部分了,目前,哈哈,我们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来和您一起拍这组照片。”
“所以?”
“所以,”她又猛地吸了一口气:“您看我们家染染怎么样?”
“染染?”付良尘皱了皱眉,抬眼去瞥了不远处和工作人员闹得正欢腾的染染一眼:“你是要我和你那小侄儿一起拍?”
今时眼睛里闪着希翼的光,眨巴眨巴地,点头如捣蒜。
付良尘又拧开瓶盖喝一口水,斩钉截铁地:“不行。”
“怎么不行了?您看,我要真还有办法,我哪会来求您啊。”今时说:“我们家染染形象好,也懂事。虽然说是第一次拍摄吧,但是绝对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保证。”
“你保证?你拿什么来保证?”付良尘看向她,认认真真地说:“他没有经验。你就那么确定,他一个几岁大的孩子站在镜头前不会怯场?”
“我……”
“就算他不会怯场,你怎么能保证,他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没有经验,能拍到你们想要的?”付良尘看着她,眼眸低垂:“还有,拍摄进度严重耽误,是谁的错?”
今时一愣,目光呆滞地抬头,望向付良尘。
低沉稳重有磁性的声音就那么恰到好处地响在她的耳边,不疾不徐地震动人的耳膜。可谁能想到,那么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那么伤人。
至少,她觉得他的那一句质问,很伤人。
她原本只是微微一愣,被他说得傻在了原地。下一秒反应了过来,一张原本红彤彤的脸变得惨白如纸:“是。是我的错。”
“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她说,朝面前端坐着用不知所以的眼神看她的人深深地鞠了个躬,往门口的方向失魂落魄地走去。
一瞬间变得失魂落魄的今时朝门口走出去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步伐有些不稳当,还一连串带倒了一个道具外加两个椅子,引出了可以说不小的动静。动静闹得如此之大连一贯以冷漠示人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付良尘也跟着抬眼。
走廊上三三两两的人从她身边经过,倒是看得出来也没有几个是闲着的,这导致根本没有几个留意到她。走廊的尽头,日光洒在地上,几只鸟儿正叽叽喳喳地蹦跶得欢快,这个场景倒是很温馨。
说实话她并不难过,只不过有些失望罢了。这份失望也不是对别人,是对她自己。
没错,付良尘说的一点也没错。
如果不是因为她,林茉就不会沦落到现如今的境地。如果不是因为她,拍摄的进度也不会耽误成现在这样。如果不是因为她,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付良尘说的没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可已经做错的事情,她不能再做错了。已经拖延的进度,不能因为她又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下去。
今时深吸一口气,抬抬头看天。走廊镶着的露天玻璃窗上隐隐看得见她小小的一个倒影,半空中有云朵飘过,她就这样抬起头,生生将从肚子里涌出来的鼻酸又咽了回去。
正要走进棚里,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撞得她疼得闷哼了一声。
慌里慌张的临哥看见她时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是你啊今时?你吓死我了。”
“临哥?”她疑惑地问:“你出来干什么啊?”
“找你啊。不然呢?”临哥喘了一口气,然后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瞧了她一圈:“你没什么事吧?不要紧吧?”
她笑笑,笑得明媚:“哎呀没事没事,不就是被撞了一下嘛。我皮糙肉厚的撞不掉一层皮。”
“那就好。”临哥瞧了瞧她,又靠近了些:“你真的,没事啊?”
“当然啊。我能有什么事?”她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过临哥看她的眼神,好像真怀疑她跑出来是有什么事似的。她不过是出来缓一缓自个儿郁闷的心情,只不过刚刚跑出来的时候步伐凌乱了些,狼狈了些,不高兴了些。其余的,也没什么嘛。再说了,她自认自己也没表现得那样明显啊。
难道……她微微踮起脚尖,试图从临哥的肩膀透过缝隙处瞄向他的身后。奋力地踮起脚尖直挺起背看了眼,临哥的身后,付良尘就站在不远处,却并没有看她。
唔,她在期待什么啊?想多了吧。付良尘那个人,怎么会因为一句话惹她不高兴了就内疚得让临哥出来安慰她呢?恐怕天下红雨太阳从西边出来,都比这要来的概率大些。
“你没事就好。”临哥又看了她两眼,确认她确实好得不能再好之后:“不过刚才你找我们付老师谈的事我都知道了。”
“哦。”她应了一声,意料之中。
“我们付老师说,你说的那件事,也不是不可以。”临哥瞥了她一眼,说出了让她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话来:“不过有个条件。”
今时呆愣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终于当临哥那句“你说的那件事,也不是不可以”反射弧反射过来之后大惊,整个人欢脱地跳了起来,喜出望外地:“真的?你,你真不是在骗我?什么条件啊?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许临站在原地也是一愣。这丫头,刚刚前一秒还哭丧着脸好像欠了全世界个还不了一百万似的,怎么下一秒就喜笑颜开了呢,自己一个大男人实在想不明白,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这女人啊,果然琢磨不得猜测不得,不由分说地阴云密布又不由分说地晴空万里。
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你猜都别想猜。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骗你吗?”许临挑了挑眉:“不过你可想清楚了啊,我这条件,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今时:“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当然能做到。”
“行吧,你临哥我相信你。”许临拍了一下她的肩,看向她的眼神里神秘兮兮地:“不过条件嘛,以后再告诉你。你先记在心里就行,千万别忘了啊。”
她瞥了临哥一眼,笑出来:“行吧,我一定好好地记在心里。”
今时跟在临哥的身后走进了摄影棚里,不远处好端端坐在那里的付良尘还是一点没动,抬都不抬头看她哪怕一眼。
不晓得临哥用了怎样的法子劝得付良尘服服帖帖的,连和染染拍代言照这事她原本觉得希望何其渺茫何其没有把握的事,没想到他那么快就答应得干脆,实在是出乎意料啊。
按理说,染染是白杨的亲儿子,而付良尘又是白杨名义上的小舅舅。他们家那一点两点三四五六七八点的家事成山,分不清理还乱。这付良尘不该那么轻易接受染染才是的啊,她还以为她得跟他磨个三天三夜呢,没想到原来是件那么容易的事儿啊。
染染形象不错,今时觉得那是随了妈妈,才会长得那么好看。那么软萌可爱的颜值任谁看了想必心里都会软的一塌糊涂的吧。
整个拍摄过程付良尘倒是出奇的配合,和染染的互动也出乎今时意料的和谐且融洽,并没有出现两个模特之间对对方的不满和不协调,这让她更为疑惑,却很欣慰。
闪光的镜头底下,付良尘英朗冷峻的面容被染染软萌可爱的奶气给压了下去,整个人浑身上下从头发尖尖到脚趾尖尖的气场也显得柔和许多。这一情景倒是晃得她眼晕,一晃,拍摄转眼间圆满结束。
她安排着摄影器材和道具的收存,再挑了挑几张特别好看的照片汇报上峰。一转头,天色已黑,染染正揽着付良尘的脖子无论怎么扒拉都扒拉不下来。
“算了,我送你吧。”付良尘手臂上稳稳扶着累得呼呼大睡的小染染,轻声对她说。
“那怎么能行呢?怎么能让您送我呢?我还是自个儿带染染回去吧……”她话还没说完,那边付良尘已经抬脚走出了摄影棚,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她赶紧跟了出去,稳妥地锁上门,回家。
果然啊,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熟悉的付良尘。
送她和染染回家的一路上,付良尘的房车平稳地行驶在柏油路上,城里若影若现的霓虹灯照亮了几近沉寂的天空,再次为这不夜城注入了勃勃的生机。
一路上,她端正地坐在房车里沉默,不发一语,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瞥怀里抱着睡得正香的染染一脸看不清面部表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付良尘。抱着染染的付良尘也没看她,双眼紧盯窗外的风景,飘忽来去的景色换了又换,却还在同一座城里。
期间开车的临哥似乎觉得空气里都飘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气,在一天中入夜的间隙更添冷意。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后座的两人一左一右,一个坐立难安七上八下,一个冷若冰霜不发一语,气氛不言而喻的尴尬。
许临干笑了几声:“哈哈今时,你家还挺远的啊。”
直到临哥在这寂静非常的空间里猛地一下开口,她这才回过神来:“不远啊,过了前面那座桥就差不多到了。”
“你那儿,有什么好吃的啊?”临哥又笑了笑:“付老师辛苦了一天,也有点饿了吧。待会儿等送你和你那小侄儿下了车,我和付老师就去你家附近吃点东西呗。”
今时笑笑,欢脱地答:“有啊。我那儿好吃的可多了呢,好多同事都爱去我家那儿吃饭的。”
聊什么她都没法接,聊什么她都不行。可这一聊吃的啊,她可理所当然有话语权了。更何况是她家小区门口的那一街堪称美食街的小街,烟火味氤氲,就连宋经理也能够经常见到,可见美食街多么实至名归。
正要开口将小区门口的远近闻名好评如潮的牛肉面麻辣烫煎饼果子一道拈来,馋他临哥一馋。一旁幽幽的声音却不疾不徐传进了房车里两人的耳中,原本好不容易因为临哥绞尽脑汁终于找来解闷解尴尬的话题热络起来的气氛又一瞬间如同坠入冰窟,冷得车内一行人如同冰冻三尺。
付良尘阴沉着脸,脸色看上去似乎有点不高兴:“开你的车,怎么那么多话。”
冷飘飘的一句话一出,车里两个听话的人,今时和许临双双对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噤声。
一路上,再也无人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在小区门口停下。车子才刚平稳地进入禁止状态,今时下一秒立刻拉开了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车,再转道付良尘那侧的车门,小小开了个缝。
“付先生,今天谢谢您送我回来。我就住前面这小区。”她真挚腼腆地笑笑,伸手往小区的方向一指:“今天辛苦您了,也辛苦您照顾我们家染染,您这一路累了吧?您把染染给我吧。”
付良尘看向怀里扒拉着自己脖子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的小娃娃:“他睡得正熟,我送你上去吧?”
“不了不了,已经很麻烦付先生您了,怎么好再麻烦您呢?哈哈哈……”她干笑了几声,身手去强行将白染揽着付良尘脖子的一双手给扯了下来,再将那正好意欲翻个身的小娃娃揽到自个儿怀里:“今天谢谢您照顾染染了,您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付良尘挑眉,唏嘘道:“是吗?”
“当然。”她认认真真地点头,下一秒笑了出来:“那么晚了,我就先上去了。付先生,晚安。”说完,两只手抱着熟睡中的白染,朝眼前拉开车门看她的付良尘笑了笑,转身潇洒地往小区的方向走去。
可今时不知道的是,她最后的那抹笑,何其清澈明亮,何其明媚动人。
付良尘看着怀里抱着个小娃娃渐行渐远的背影,先是怔了一怔,而后嘴角微不可查地轻轻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抹笑,他想他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