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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相爱,那做事之前就该多动动脑子多想一想,连累了那么多人,你们也好意思。”
小白杨被怼得愣在原地。
都说付良尘长了一张棱角分明并且绝美俊俏的脸,说出的话却毒舌得紧。实在是长相、实力与毒舌兼具无与伦比。看来,他也不是只挑她一个人的刺罢了嘛。这让她内心平衡了许多。
“姐姐……”她的房门咔的一下从里面打开了,染染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小眼睛在看到白杨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笑脸隐隐开心起来:“爸爸……”
“染染怎么出来了?快去睡觉,这里的事让大人们解决就行了。”今时迎了上去,意图把染染也塞回房间里。
毕竟,他们在聊的事情,染染如果一直都在旁边听,恐怕对他也不好。
可付良尘却不是那么想的。
望向房门口一大一小反复纠结的身影,付良尘忽然开口道:“既然都睡不着,那就一起来听听吧。毕竟,孩子也有权利知道这些事。”
“对了,染染。”小白杨猛然地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几步走到了她的身后:“你妈妈从前不是最爱带着你出门了吗?你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就是说看到你妈妈有没有和其他叔叔一起见面?还是一起去哪里?做什么事?”
她皱着眉站了起来,将染染挡在自己的身后:“白杨你够了!染染只是个孩子!”
“就是因为他是个孩子,在这件事上我就一直都把他给忘了。你不知道,他妈妈每天都带着他出门,他或许也有可能知道点什么啊。”
“姐姐,”染染抱着她的大腿,一张小脸缩在她身后,胆怯不安:“我害怕。”
调查染染妈妈的侦探社一直都没什么进展,也没拍到什么足以拍案定论的照片。白杨也是急了,公司的事此起彼伏地来,染染妈这事又僵持住没有下文,染染在幼儿园里又过得不快乐,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突如其来地压在他身上。他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八岁的男人,怎么能够承受得住啊。
刚刚自己情不自禁地对染染拔高了声量他立马就后悔了。今时说的对,染染毕竟也还只是个孩子,大人的事,确实没必要让一个才四岁的孩子也跟着闹心。
果然,今时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行了,你要问。我帮你问。”然后蹲下身去和颜悦色地对染染:“染染,爸爸刚刚只是太急了,太累了,才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你跟姐姐说,以前你和妈妈住在一起的时候,妈妈有没有经常带你去见别的叔叔,或者,有哪个叔叔是你妈妈经常见的?”
染染睁着那小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黑白分明。今时叹了一口气,在这件事上她本来就没对染染抱着怎样的期望,一个四岁孩子的记忆力又不像他们这些大人一样完整且有规划,全是零零散散的小碎片拼凑起来的,又能记起来什么?
再说了,染染的妈妈既然那么小心,连小白杨委托了侦探社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怎么会那么粗心地带着染染去约会,恐怕是他们想多了吧。
她叹了口气,就要站起身,站得不远的小白杨眉宇紧皱,整个一颓丧的状态。坐在沙发上的付良尘翘着脚云淡风轻地,不得不说,一个空间两个气氛真是无比鲜明的对比。再想想,这事本来就不关她付良尘什么事,也是今时自己软磨硬泡将他拉上了船,实际上恐怕他对她,亦或是对白杨一家子人唯恐避之不及。
对染染,她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地问两句,并没有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现在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失望。
可就在大家都以为染染这条线索源头行不通动不得的时候,谁知染染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臂,声音迟疑并且怯生生地:“我,我见过。”
今时直愣愣地转头,紧盯着染染。同样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还有在一旁和她一样不抱任何希望的小白杨。倒是沙发上坐得一派云淡风轻的付良尘,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变化。唔,先不管他了。
这这这,什么?染染还真的,见过?
“那个,染染啊。”她深吸一口气,和小白杨对了个眼色,又蹲了下去:“你是真的见过?应该,不是说出来逗姐姐和爸爸的吧。”
“染染是真的见过。”染染坚定不移地点头,下一秒突然想起了什么:“染染还有证据呢,你们等着啊,我进去拿。”
证据?房门又啪的一下关上,染染跑了进去,徒留在场三人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
不应该啊。据白杨对染染妈的描述,染染妈应该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啊,怎么会自个儿约会还带上染染让孩子看见,更重要的是还让染染留下了证据。
就在客厅里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染染捧着个小小的儿童摄影机拉开门走了出来。
“你们看,这就是证据。”染染手里高高捧着摄影机,将它塞到了今时手里。
抱着怀疑且不可置信的态度,她按了开启的按钮,心里不禁又感慨了一阵。这小白杨还真是没有在物质上对染染有一丝一毫的亏待啊。想当年她还在染染这个年纪的时候,连相片是怎么来的都无从验证,更不用说摄影机了,她看都没看过。
不对,看是有看过的。当年弄堂里一个住在顶楼的落魄摄影师就有一台,不过她也是在那落魄摄影师第一天搬进来弄堂的时候搬行李时远远看过一次,就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儿童摄影机既然被称作儿童摄影机,里边的设备当然和正统的摄影机没法比,能够储存的照片也少。不过染染这架摄影机里倒是没有几张多余的照片,翻找起来倒也不费劲。
今时手里反复按着摄影机里前进的按钮,小白杨靠到她肩膀边也跟着一块看。她似乎听到不远处付良尘若有若无地咳了一声,她不以为意。要放在平常她指不定第一个就冲了过去关怀关怀他,要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才心甘情愿。可现在不是手里正忙着嘛,分不出手来关怀关怀他了。
染染毕竟是个孩子,摄影机里照的花花草草也是一个才四岁的孩子认识世界的方法,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她的手指按得越来越快,眼看儿童摄影机里储存的照片剩不到几张。
突然,她眼里闪过什么画面,手指一抖,停了下来。
不约而同地,今时和小白杨都同时瞪大了眼珠子,握着摄影机的手指定格在一个画面。
“这是……”她抽了一口气,急促地,将摄影机交到了白杨手上。
她蹲下神,语气尽量平静地:“染染,你跟姐姐说,你是在哪儿拍到这个的?”
“就是叔叔来家里找妈妈的时候啊,可是染染记得当天我不在家,去公园了,还是妈妈把我塞出去的呢。”染染说,说出来的口气也满是天真无邪:“那时候摄影机没来得及关,就一直开着。姐姐,妈妈和叔叔他们是在做什么啊?是在做游戏吗?”
白杨面红耳赤地跳了起来:“这哪是做游戏啊?这明明是……”
“白杨!”她大喊一声,将白杨后半句还没说出的,龌龊至极的话给他吼回了肚子里。
“染染,妈妈在做什么,等你再长大点就会知道了。”今时温柔地笑笑,温柔地揉揉染染的小脑袋,眼神里有满满当当的心疼和怜惜。
染染才四岁,即使现在他还小不懂事,可这样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他长大了,懂事了,明白了,该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她想都不敢想。
“染染,你先进去,姐姐有话要和你爸爸说。”她对着小染染明媚地笑笑,今时自己都觉得,这支走人的方式太过拙劣,指不定连一个四岁小孩都骗不过去。
没想到染染倒是很懂事,点了点头,乖乖的将自己缩进了房间里。
客厅又只剩下他们三个。
“白杨,你拿着这个上法庭,我想染染的抚养权就没什么问题了。”她深吸一口气:“可你有想过没有,以后染染长大了你该怎样和他解释?说他爸爸妈妈之所以分开,是因为爸爸妈妈两方都出轨?还给他看到了他妈妈出轨的画面?”
“他生在一个不幸福的家庭已经够可怜了,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在这个世界上和你最亲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她看向小白杨,认认真真地:“毕竟,那些不幸福后面,我和你都承受过。没道理让孩子的童年,也和我们一样,不是吗?”
白杨手里握着关了机的摄影机,低着头沉默。
之所以同情染染,除了同情他小小年纪还要承受这样的遭遇,更重要的是,今时太明白染染成长的路将会有多么艰辛,和其他小朋友又将会有什么差别。她太明白这背后多么坎坷长远,所以她才心疼,才怜惜他。
都说原生家庭会伴随着孩子的一生,她亲身经历过来了,这没错。对原生家庭幸福美好的孩子来说,孩子是被原生家庭治愈的,而往后的余生,他们都会知道,总有一个地方,可以做他们一败涂地的避风港,也能够成为他们勇往直前的盔甲。
可对她们这些孩子,是要用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去弥补原生家庭所带给他们的亏欠,去治愈自己。而这么长的一段旅程,没有地方能做他们的避风港,没有人能成为他们的盔甲。他们只有自己,再无其他。
有些人,生而为人只是为了舔一点生活的艰辛。而有些人,生而为人一辈子都在品尝艰辛。瞧,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不同。
她不想看到染染和她一样,过得那么不幸福。
自从看到那儿童摄影机的画面起,白杨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在染染缩进去的房门外站了好久好久,低头看着手里轻轻的摄影机,可那摄影机,明明早就关机了。
白杨走后,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今时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染染往后的不幸福,也有她的份在里面。
在小区的楼道处,付良尘瞥向身边一路都魂不守舍的她:“怎么?你不高兴?”
“没有啊,我哪儿不高兴了,我明明很高兴啊。”说完自己都觉得她自己这一句话说得荒诞可笑,一丁点说服力都没有,又看起来很高兴地笑了两声。
“行了,你不用跟我那么客气。”他往前迈开脚步::“你那个哥哥,出轨的还要抓人出轨,呵,还真可笑。”
“唉,倒是可怜染染了。”她是发自真心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我们这种人的烦恼,您肯定是不懂的。我听说您家境很好,那想必,小时候过得,应该也很幸福吧。”
付良尘看向她,眉宇微皱:“一般般吧。幸不幸福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那是,也就只有非常幸福的人才这么想。”她撇嘴。
原本今时总觉得,老天怎么着也还是公平的。在某些程度上,能最大程度地还原人世间的公道和平衡。俗话说得好嘛,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导致许多人在完成不了最初自己给自己设置的指标以后不惜自行另辟蹊径,比如说南门小楼里原本打算在全国各地开连锁店的包点师傅刘师傅,在H市的大家普遍不怎么喜欢吃包点改吃豆浆油条后彻底面临失业困境,垂死挣扎了不久后于是决定将包点小楼改装成了卖豆浆油条的小楼,这何尝不是一种蹊径?
不过到了付良尘这里她就忍不住又要感慨了。这老天果然不是公平的,凭什么她今时要长相长相一般,要学历学历一般,还自打出生起没一个有力且可靠的家庭靠山傍身。而这些她都没有的,付良尘通通都有,且有得十分出色十分出类拔萃,连事业都搞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
都说苍天不公。苍天他老人家真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