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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太爷在京城中里上窜下跳不得空,远在刑州的孟无忧也忙得很。
在离孟家田庄别院一里开外,一个两进院子里,田家父子三人,正满怀喜悦的,把风车最后一张风叶装上,然后绕着刚完工的风车和水车转着,别说性格跳脱的田子津,就连一向沉稳的田家老大都一边围着风车转,一边轻搓着双手一脸兴奋。
毕竟当初孟大小姐给的图纸,只有成图和效用图,其余尺寸什么的皆无,一切都是摸摸索索的一点点做着。这建造器械尺寸要求最是严疴,但凡哪个地方差上半分,结果就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这会终于按图做了出来,虽然效果还不知道知何,但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万事开头难,成与不成,只有做出了成品,才有试验的机会,总比仅仅是靠想象的容易操作得多了。
老仆老梁更是连眼睛都有些红了,重逢这一个多月来,主仆六人除了吃睡,几乎没有一刻钟停歇过,带着无尽的感激忙活着。计量了无数次,甚至因为风车风叶的大小,角度,田大郎和田二郎两各执一词,几经推敲后田父决定采用了田二郎的尺度。
而用风车带动水车的传动轴的铁制齿轮,从成型到打磨更是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机,木头的手都不知道被划破了几次。
己是酉未戍初,那边吴妈妈和云儿朵儿早已把饭菜准备好了,这边的三主三仆却没人想着去用晚饭,最后还是田父开口对大家说:
“此时已是戍时,天眼看便要暗下来,今天不可能装到河岸上去了,咱们还是先吃晚饭,明天一早去面见小姐,看看小姐的安排,而且还有些细微处还待完善,咱们一会吃完饭再商讨一番,别到时候遇上问题束手无策”。
大家一听也是这个理,于是便吩咐吴妈妈把饭菜端到院子中来。
田家虽家门不显,都始终是几代相传的官宦人家,把桌子摆到院子里吃饭,这在之前实在是少有之事,然这个月来,主仆六人对此早已习已为常。
尽管田父对梁汉他们说自己与他们已然一样,都已是一家的仆从,可梁汉,锤子,木头无论如何都不肯与田氏父子三人同桌吃饭,私下里依然是称呼“老爷”“少爷”。田父纠正了无数回无果,最后只在人后也放任自流了,外人前却是额外小心。毕竟梁汉是家生子,从八岁起就在田父身边侍候,一时半刻的也实在难以改变几十年的称呼。
吴妈妈闺名柳儿,与梁汉是夫妻,她原是田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大丫鬟,少时与梁汉也算熟悉,双方相处日久倒是互生了好感,后田老夫人见到梁汉为人稳重老实,手艺好,人也活泛,是儿子得用的,于是便将柳儿配给了他。婚后两人育有两子两女,大儿梁明时年二十有二,小儿梁朗二十,大女儿云儿十五,小女儿朵儿十三,田家尚未抄家时,一家都颇得主家看重。
这一顿饭吴妈妈是做足了功夫的,一共八个菜,把六个人的喜好都顾到了,吴妈妈厨艺极好,连田老夫人都赞不绝口。香酥鸡,糟鸭,松子鱼,眉公什锦,姜醋羊肉,水晶肘子,蜜蒸云腿,凉拌雷笋,林林总总,做得色香味俱全。这些食材全都是主家别院那边差人送过来的,每天都足足的新新鲜鲜的,吴妈妈从最初的诚恐诚惶到现在的心怀感慨,日久了,也看得出新主家的一腔赤诚,吴妈妈日渐的把挂在半空一年多的心放了下来,知道新主家对这两个物件紧张,为让田家父子几个能吃得多些好些,在厨上更是下足了功夫。
这一顿饭更是倾尽了心血,吴妈妈一边做菜,云儿朵儿姐妹俩在一边嚷嚷着要多吃一碗饭,若是往常,主仆六人也都会吃得心满意足,但今晚大家都是草草吃了几口,有点食不知味的样。倒是便宜了云儿朵儿俩,她们毕竟年岁还小,心里装的事不多。
主仆六个又就风车水车安装的具体事宜又细细的商讨了一番,这才各自草草的梳洗一下便各自歇下了。虽说歇下了,却又都碾转着直都半夜方才真的合了眼。
第二天一早,天还灰蒙蒙的,梁汉便驾车去了孟家田庄别院,守着门的钱大爷与梁汉也已是相熟,听梁汉是来找人去搬风车水车的,脸上笑出了冲泡开的金丝皇菊状。他也是曾跟着孟老候爷上过战场的,武功好,骑马驾车还都是一把好手,后来在战中伤了腿,老候爷让他回候府荣养,可他却闲不下来,孟无忧来刑州时,他央着孟境要帮忙驾车,孟境想着他虽然伤了腿,身体却还硬朗,于是便同意了。
孟无忧性子平和,对家中仆人向来和气,对上过战场的仆从更是从言行举止中都透着一种由衷的尊重,这让钱大爷尤为安心,自跟着孟大小姐到刑州,但凡力所能及的,无不抢着去做。看门的活本来也不是他的,他却常在门口守着,也是怀着守护的心,孟无忧说了几回,见他不听,也随他去了。
这会钱大爷一听风车水车完工了,这会是来找人要车去帮忙拉到堤岸上去试验,连客套话都忘了和梁汉说一回,转身便往二门去了。梁汉看着钱大爷因急着走,显得比平时更的脚,脸上也是笑开了。
宜春进来亶告的时候,孟无忧正睡得模模糊糊,开始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及至宜春说第三遍时,孟无忧一下子坐了起来,如果不是宜春闪得快,两个人的脑门非得起一个大包不可。宜春后怕的抚着自个的额头:
“小姐,奴婢这皮粗肉糙的,撞上一下半下估摸着还受得住,您这细皮嫩肉的,撞上这一回,非得紫上一大片。”
孟无忧看着宜春嫩滑光洁的额头,张大了嘴巴,用手虚指着宜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了,好半响,丧气的放下手指,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长长出了一口气:
“春花啊!好歹顾念一下你小姐的幼小心灵,一大早的一通挖苦讽刺,还能不能让你小姐我有人好心情了。”
宜春忍住笑,抿住嘴弯了下嘴角:
“钱大叔来说,田家那边来借人借车去搬风车水车,问小姐可要去看看试车?小姐如果不想去,奴婢倒是想讨个恩典,上晌告个假,到堤上去看个热闹。”
孟无忧刚刚合上的嘴又张大了,老半天才指着宜春:
“今天所有人都去堤上看热闹,你自个留在家里看家,对了,还顺便看门。”
宜春也不惧,依然笑得一脸欢快:
“还没见过一等丫头看门的呢,小姐不怕脸上不好看,奴婢就拿把瓜子直接坐门房门口上,一边嗑一边看路上的热闹,也是可以的。”
孟无忧对天翻了个白眼,一副牙痛的样。
因为不知道是否成功,孟无忧让大家先别惊动庄子上的租户,遣了庆春带上几个壮仆,赶了平时拉货用的平板车跟着梁汉走了。
孟无忧虽然心里急,面上却不显,依然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早饭。细心的宜秋倒是发现自家主子心不在焉,因为那碟水晶三鲜饺居然没动,这个往日里,都是一个不剩的。
孟无忧把春夏秋冬都一起带了,赵嬷嬷原说留下来看家,后来让孟无忧软硬磨着才跟着走了,临行前还再三吩咐小丫头们看好家。几个半大丫头几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脸渴求的看着孟无忧,如果不是赵嬷嬷坚持,孟无忧差点想把人全部带去了。最后孟无忧保证,如果风车成了,让她们轮流沐休去堤上看,几个丫头才一声欢呼,欢欢喜喜的散去。
别院离事先定好的安风车的地方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孟无忧罕见的同意了赵嬷嬷坐马车的提议。钱义驾着车一路快却稳的在稻田中间的路上跑着,此时的水稻已经有胎,有个别打理得好,肥水足的,都已经起了车子尾。稻子特有的香味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孟无忧原本有些浮燥的心情慢慢的平复了下来,之前担心一旦不成,不知道又得花费多少时日,田家父子的积极性也会备受打击。这会这一望带生命的绿和馨香,倒让孟无忧平静了下来,心里道:
“不过是时日问题,总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