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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绾眠!”,吴译大叫,打开了画室的灯,确定他是否看错了。
“干嘛?”,林绾眠无力的转头,看到吴译雕塑般站在画室门口,画室大亮,心一下子乱成一团,慌极了。
糟糕了!糟糕了!
吴译一个箭步冲到林绾眠面前,盯住她的眼睛,像是想看进她的眼睛深处,焦急的问,“你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林绾眠热爱一切明朗的事物,她的眼里装满的是旖旎风光,而她的画也是触目可见的灵动。
但刚才,灯光洒落的顷刻,每一幅画不见灵动,唯有死寂。
“吴译,你听我说,我的眼睛确实出了点问题,但不是大问题。”,林绾眠咽下口水,用极尽柔和的声音尝试安抚吴译的心情。
“不是大问题?你的眼睛受伤了,一个画家的眼睛受伤都不能构成大问题,那你告诉我,对于你来说,什么才算大问题?”,吴译步步紧逼,出口咄咄逼人,分明在恼怒林绾眠没有好好保护自己。
林绾眠就知道吴译这个人的难搞程度绝对不亚于谢珩,她捂住脑袋,烦躁的原地转了几圈,想好了说法,“医生说,只是神经压迫导致的短暂性视觉障碍,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呢。”
她本来想扯出一个笑的,但看到吴译脸黑如炭后,到底还是忍住了。
吴译深呼几口气,平复下情绪,幽暗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林绾眠。
“怎么造成的?”,他倚靠沙发,眉宇严肃,两腿交叠,俨然盘问的姿态。
“就……就被人打的。”,吴译现在有点像高中教导主任,让林绾眠有种坏学生违反校规的错觉,不敢耍滑头,乖乖回答。
话音未落,林绾眠就有所察觉,抬腿一步,把起身的吴译又按回了原位,赔着笑脸,“没事了没事了,我都解决好了,真的。”
吴译双手环肩,幽幽的盯着她,也不开口。
林绾眠到底瞒了他们多少事?五年前毫无征兆的出国、一年前悄无声息的消失、现在眼睛突然受伤,三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关联?
平时的嬉皮笑脸不见了,倒让林绾眠有点局促不安。
她舔了舔嘴唇,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要求,“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吴译赌气转头,不想看到林绾眠这张欠揍脸。
林绾眠又凑了过去,讨好的语气,“求你了,求你了哈?”
“行,”,吴译大发慈悲,但是看林绾眠的眼神让她瘆得慌,“你告诉我你的眼睛是怎么伤的?”
林绾眠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扇动,只要吴译松口,一切好说,所以她用最简短的话如实招来,“一年前,画展结束后,在展厅里,有人对我持棍行凶。”
“这个回答满意吗?”,反正她自己是挺满意的。
吴译拍了拍手,为她鼓掌,没有表态,只说了句,“你很聪明。”
林绾眠的确聪明,用一句话,既满足了他的要求,也掩盖了自己不想说的细节。
林绾眠刚想谦虚一下,就见吴译捞起沙发上的西装,大腿阔步朝门外走去。
“诶诶诶,你等等,我还有事呢。”,林绾眠急忙追上去,拉住吴译的手臂。
“什么事?”,吴译虽然生气,但还是站住了脚。
一码归一码,林绾眠也不兜圈子,“明天有空吗?过来给我撑个场子。”
明天是京都美院的校庆,她的团队还在国外,她又没买车,总不能穿一身华服坐出租车去吧,而且,带个律师去,效果可能会更好。
谢珩左手夹着烟放在车窗上,听见细微的高跟鞋碰地声,他一转头,就看见林绾眠步步生莲,缓缓朝他走来。
她很白,渐变的热带橙色长裙更衬得冰清玉洁,裙袖沿手臂侧边镂空,露出纤细的的臂线,裙摆摇曳,走时脚踝若隐若现。
他就这样看着她,烟灰轻飘的落了地。
叮咚!
林绾眠停了下来,从包里掏出手机,是吴译发来的消息。
“我觉得你的场子我可能撑不起,所以给你找了个更厉害的。”
林绾眠不明所以,当她抬起头,目光触及那双深邃的眼睛时,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她愣在原地,与谢珩相互望着。
夏天的太阳东升得早,小区门口栽种的树早已成荫,疏影落在谢珩清隽的脸上,一眼万年,好像穿越了遥远的时光,回到了从前。
林绾眠还记得,她与谢珩的第二次相遇,就在荣誉榜前,巧妙得就像是命中注定,她喜欢的人好像从那一刻开始真正的走进了她的生命。
自从上次在家见过谢珩后,林绾眠依旧很难见到真人,总靠着一张照片释放被压抑着的思念,勾勒他一周的生活。
林绾眠看着照片上的男人习惯性入迷,一道黑影从中款款掠过,期间停留了半秒。
她扭头,那天夜里她记住了谢珩的背影,所以无比坚定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谢珩。”
谢珩顿住,一个女生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林绾眠比谢珩矮了很多,看他时要仰头。
天边火烧舒卷漫云,赤红一片,有鸟儿盘旋低飞,残阳的光辉有一半在谢珩眼里,浅浅的棕色,玻璃般清透,另一半则在林绾眠脸上,印染了晚霞的绯红。
林绾眠屏住呼吸,久久凝视他,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他从照片里走了出来,没有被人簇拥包围,也没有人阻隔他们间的距离,偌大的校道,只有他们两个人。
“有事吗?”
林绾眠看着谢珩的唇轻轻的一张一合,一道清冷的声音砸了下来。
林绾眠摇摇头又点点头,朝他笑着说,“我叫林绾眠。”
“我知道。”,谢珩对林绾眠就仅限于知道而已,她是教授的女儿,名字叫林绾眠,现就读于京都美术学院第一附属中学。
林绾眠的笑弧扩大了,眼里挤满谢珩的碎影,“不,你不知道。”
她跑出了几步,然后回眸一笑,冲谢珩喊,“谢珩,我,林绾眠要追你。”,说完就迎风跑走了。
林绾眠对谢珩大概就是,未见其人,已知其名,深入她心。
所以,17岁的林绾眠明目张胆的向20岁的谢珩宣告了倾慕之情。
几分钟的时间,从过去到现在,远远不够回忆,最终还是谢珩先移开眼,开了口,“上车。”
林绾眠低眉,收起了年少的那份怦然心动的欢喜,猫腰钻进了车里。
谢珩把烟扔掉,问旁边的人,“去哪?”
他目视前方,尽管尽量克制,可占据余光的白皙扰得他心烦意乱,小姑娘骨架小,裸露的肩膀圆润,锁骨明显,虽瘦,但是该长的地方都长了,曲线隐约的性感。
谢珩没忍住,低头看了一眼林绾眠,又迅速恢复原状。
谁知,表面越是平静如水,内心就越汹涌澎湃。
双人床上,床单凌乱,小姑娘趴在他身上小声呜咽,衣服半撩起,他的大掌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流连,肌肤细腻,所过之处惹起了粉红。
谢珩的手指相互摩擦着,似这娇嫩的花儿就在手中,喉咙有点干燥,一贯清冷的瞳眸浮起了燥意。
林绾眠没有察觉谢珩的异样,扣好安全带,控制好了面部表情,报出目的地的名字,“京都美术学院。”
谢珩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半瓶,压下身心的躁动,才慢慢发动了车子。
京都美术学院是国内顶尖美术教育学府,培养出了众多著名艺术家,在各个领域披荆斩棘、横刀立马,为现代美术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在今日之前,京都美术学院就为筹备百年校庆广发邀请函,知名校友、各界精英等各路英雄好汉汇聚一堂,可谓人才荟萃,而且有多家媒体实时直播报道,又是一个日后会被别人津津乐道的盛宴。
“谢珩,我没有邀请函,我们得走西门。”,林绾眠跟在后面揪住谢珩西装的一小角,小声的提醒他。
谢珩往校门口处看了一眼,每个进校的人都拿出邀请函递给接待员看,他退后半步,抓起林绾眠的手挽住自己的手臂,不慌不忙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邀请函。
她是没有,可他有。
看着那张烫金的邀请函,林绾眠咬了咬唇,她早上看到谢珩时,内心不免有点雀跃,以为他是为自己而来,因为谢珩从不搭理不相关的人,如果他不想来,吴译求他都没用。可她怎么忘了呢,谢珩现在可是律界新秀,接她只是顺便而已。
林绾眠跟着谢珩进了学校,距离礼堂还有一段路程,不少人认出了她,频频回头,都带着探究与好奇的目光,有的想上前搭讪,被谢珩一个清冽的眼神杀了回去。
林绾眠无奈,拉着谢珩绕过大道,沿小路走。
无人的林荫小路,两旁树木高大葱郁,林绾眠松开谢珩,提起裙摆,踩着地上的光斑走。
她不禁道,“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京都美院。”
“所以,喜欢都是会变的吗?”
林绾眠怔住,两手渐渐收紧攥着裙子,不敢回头。
谢珩冷笑,与林绾眠擦肩而过,往路的尽头走。
呵,两情相悦的人也会变得相看两厌,曾经口口声声的喜欢到最后还不是弃之如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