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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温度在迅速的下降,几秒钟前像还铁幕似的暴雨被定格在空中的每一个角落,数以亿计的雨丝悬停在空中。
白珩甚至还能透过冰晶般的雨丝看到透镜那样反射着的废墟和烟雾朦胧中戴着面具男人的身影。
在这个时间静止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可以自由行动,其余外物甚至是细微的尘埃颗粒都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就连缥缈的云烟都触手可及。
一个圆形的黑影笔直地砸向她的胸口,白珩下意识的接过抱在怀里,居然是她刚才高举的岁阳,只是那股强烈的吸力平静下来了,简直像是个大号的黑色乒乓球。
“小孩子别玩那么危险的东西,小心尿床。”男人甩着手里老式红木枪柄的燧发短枪,随手挥开挡在他面前的雨丝和灰尘。
那些雨丝和灰尘像是被冻结了似的,落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响。
白珩抬起头,隔着帷幕般的雨丝看到了这一幕,那个人戴着有些滑稽的小丑面具和高礼帽,却穿着一身定制的高档西装,看面料就价值不菲。
还有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她之前在商报上看到过,五百万信用点的限量款,全身的装饰和衣服都奢侈到了极点,除了那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面具。
他踩着砖瓦片挥开雨丝走过来,她竟然觉得那人在对她微笑,颇有父亲宠溺望着女儿的意味,可问题是她压根不认识这位戴面具的好汉。
白珩心里惊呼大哥你这英雄救美未免也太帅了吧?
若不是小女子早已经心有所属,爱他爱的死心塌地了,不然就得来上一句恩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只能以身相许了。
可事到如今她也分不清眼前的这位好汉是敌是友,只能抱着岁阳和倏忽保持一定的距离,那种引爆岁阳后确保倏忽不会逃跑的距离。
“欢愉的人。”倏忽深深地看了眼男人的面具,声调低沉,略带沙哑,
“假面愚者不去酒馆里开酒会和捉弄那些呆子纯美骑士,而是来仙舟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吗?”
戴面具的男人给自己点上一支雪茄,轻轻地吐出一口青烟,足足沉默了几秒钟后才摸了摸下巴发笑:
“丰饶的老登就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这种态度吗?我都要怀疑丰饶的无私、利他和治愈是瞎扯的呢。”
“假面愚者,你过界了,这是丰饶与仙舟的战争,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倏忽瞥了眼自己被子弹打爆的断臂,眉头皱了起来。
断裂的部分并没有如往常般的快速愈合,而是缓慢地蠕动,愈合的速度像是被凝滞了,包括被定格住的空间,假面愚者这些精神病果然让人头疼。
假面愚者从来都是让所有人感觉头疼的存在,他们自诩与纯美骑士团的关系情比金坚,可那也只是愚者时常拿骑士那群呆子对伊德莉拉终将归来的信仰取乐,仅此而已。
他们深信世界的真相只是一个笑话,万物的终极意义存留于单纯的笑声,宇宙无情,却有欢乐可以消弭痛苦,冲淡悲戚,抵抗虚无,治愈创伤,笑,是智慧种族的天赋之权,是唯一的答案。
所以这群精神病为了达到自己心中的欢愉美学,几乎毫无底线,不惜一切代价。
即便是反物质军团那群到处砍杀的疯子都不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信仰的星神在他们面前显露真身,下一秒会不会一把掀开假发大喊一声Surprise。
“你在教我做事吗?”男人盯着废墟中的倏忽,面具下的瞳孔闪闪发亮,他握着燧发枪的手缓慢地向上移动,最终在倏忽心脏的位置停下了,手指扣在扳机上没有了动作。
“我今天就要带她走,我看谁敢拦我,老登,我念你年老,不愿意让你多受皮肉之苦,你自戕吧。”男人压低了帽檐,用低沉的声音说。
倏忽这边还有些恍惚,一是因为有人喊他老登,二是因为第一次有人让他自戕免受皮肉之苦。
那语气就好像叼着奶嘴的荒天帝面对海神唐三似的,嘴里说的温和,像是温言宽慰一样,可话里话外都是叫人自杀,语气就像是在说你这种弱鸡我懒得出手一般。
倏忽那边怒火中烧,气得差点笑出声来,白珩则是捂着脸简直不想听面具男的话,可她越不想听,那声音则是愈来愈大,她袜子里的脚指头差点就扣出了三室一厅来。
但凡换一个女人站在这里听着男人霸气的话就要感动的痛哭流涕,恨不得以身相许了,可偏偏那话听着耳熟,连看着都眼熟,那完全是出自她笔下的小说《龙祖》。
创作的时候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一脚踹开桌子孤身一人杀入丰饶老家,可当着面被人念出来时就觉得有些羞耻,连听也不敢听。
就像是在学宫时,院长让你当着全体学生的面上台大声宣读自己的获奖作文一样,题目是《我的龙傲天男友》。
倏忽狠狠一甩胳膊,血肉的影子化作诡异的镰刀,他盯着男人看了几秒,又笑着指了指自己:“你说什么?”
男人抬头看了倏忽一眼,琢磨着他多半是耳目不灵,半只脚踏进了棺材,便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说老登你年老体衰,我最尊敬的就是老年人,所以你自戕吧。”
“哈哈哈哈哈!欢愉的小鬼!”倏忽放声狂笑:
“吾纵横宇宙千年,无论是仙舟的将军还是毁灭的令使见我都要忌惮三分,还从未听过如此荒谬之言,区区愚者,不过自诩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小丑!!我看你是找死!!”
话落,冲击波冲天而起,夹杂着数以千计冰晶般的雨丝,倏忽的手臂化作镰刀带着呼啸的风和暗黑色的血影从极高处落下,落向男人的头顶,镰刀切断了空气,带着血红色的模糊轮廓劈砍而下!
男人死死盯着从天而降的倏忽,他摘下高礼帽甩向天空,再把西装也脱掉,露出了腰间别着的另一把燧发枪。
男人拔出燧发枪抬起头并不躲闪,而是对着高速落下的倏忽连连开枪。
燧发枪开火的声音像是炸雷,每一发子弹都带着极大的动能穿透倏忽的身体,可倏忽不在乎,在空中连防御的动作都懒得做。
直到倏忽高举镰刀落在和男人不足几米的距离,男人才握着两把燧发枪怼在一起,红木枪杆的老式燧发枪愣是发出齿轮转动开合的声音,拼成了似杖刀的武器。
倏忽整个人都是血红的,镰刀里像是带着某种神明的意志,那种诡异的意志甚至让空间都出现短暂的涟漪,化作了血红色的大海,连星辰都像红色的细胞吞噬蠕动。
镰刀劈砍而下和燧发枪组成的杖刀撞击,地面不堪重负地发出巨响,强大的冲击波让所有悬停在空中的雨丝倒飞出去。
地面出现巨大的凹陷,恐怖的力量让男人的双腿瞬间发生弯折,骨骼声爆响,鲜红色的血顺着裤子流通在皮鞋上。
倏忽的嘴角掀起笑容,手中的镰刀发出狂风暴雨似的挥砍。
男人沉默着没有说话,甚至都未曾低下头去看那早已没了人样的双腿,任凭鲜血顺着皮鞋流淌在地面上,单手挥着杖刀和倏忽的镰刀冲击碰撞。
刀光剑影中男人面具下的瞳孔淡漠的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每一次镰刀和杖刀碰撞都会爆发出清脆的巨响。
对撞的冲击波不断地扩散,整座罗浮仙舟都在颤抖,男人的双腿也愈来愈曲折,地面不断的凹陷。
白珩根本无法靠近,那片区域就像是一片真空地带,单单是强劲的气浪就已经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即便是箭矢也无法突破那像是浪潮般汹涌的冲击波。
除非那艘星槎没有被倏忽从中间撕开,她还能利用星槎的动力撞过去,可如今她也只能死死抱着岁阳凭借着星槎的残骸抵抗强劲的风浪。
如果那位好汉也招架不住,她也只能引爆岁阳拉着那位好汉一起上路了,起码不做个孤魂野鬼,不然两个人死了都拉不上倏忽做垫背。
“喂!好汉你还撑得住吗!!”白珩不清楚那位好汉能不能听到,只能用最大的声音去喊。
其实除了感动外就是满腔的疑惑,你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的样子确实很帅,可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英雄你何必拼了命地救我呢?
她也没有自负到觉得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狐狸,但她又实在想不通眼前的男人为什么会挺身而出上演英雄救美的好戏。
难不成眼前这个常乐天居的使者是自己的忠实读者?
不然她也想不出其它理由了,总不能是为了贪图她的美貌才和倏忽拼的你死我活吧?那未免也太扯了!
男人发力将镰刀带着倏忽甩飞,他只是瞥了眼弯折的膝盖和小腿,眼神没有丝毫变化,直到把视线移动到那双皮鞋上的时候,他握着杖刀的手忽然一紧,瞳孔中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此前的淡漠瞬间烟消云散。
前一分钟还锃亮的皮鞋已经被鲜血覆盖,上面满是泥土与飞灰,倏忽那个老东西还在弯着嘴角发笑,挥舞着镰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过来。
“他妈的老东西,爹省吃俭用兢兢业业买的皮鞋....”
男人咬牙切齿,非但没有避开倏忽落下的镰刀,反而握着杖刀冲天而起,弯曲的小腿和膝盖像是橡皮泥似的恢复如初,带着狂风暴雨的气势。
“领域展开!”
男人升腾至半空中一甩杖刀,愚者的面具自上至下的裂开一道缝隙。
可他根本不在乎,超高温和超低温瞬间自他的身体为中心蔓延,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都变得缓慢,每秒钟都有高能的粒子流产生互相碰撞。
他无意中扫了眼白珩,这一眼却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岁阳在缓慢的发出幽色的光,恐怖的能量在随着时间流逝而缓慢地攀升,在领域中他足足把时间放慢了2千倍,可岁阳迸发出的能量依旧在急速攀升。
男人瞥了眼龟速落体的倏忽,最终没有把刀插进他的心脏里,而是脱下鞋在他的脸上抹干净,转身离开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掰开倏忽的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炸弹塞进去,顺手点燃了引线。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掐着时间降落在地面上,在白珩身前蹲下来,怔怔地盯着她看,眯着眼睛想为什么自己会趟这摊浑水。
明明规模不是很大,腰也不算很细,屁股也没有多翘,脸蛋也没有那样的绝美,顶多就是耳朵和尾巴加分不少,怎么自己就鬼迷心窍呢?
只是他当时觉得如果自己不来,他就要失去什么东西了,永远地失去了,比如失去了《龙祖II》。
“我想个屁啊,我单纯想把屎塞进倏忽嘴里不行吗?”男人自言自语地摇摇头,手不受控制地摸了摸白珩的头发,顺带着是她的侧脸,然后是她的耳朵...
咔嚓声轻微的响,愚者面具的裂缝在不间断地扩散,像是树木枝干般蜿蜒曲折的蔓延,临近崩溃的结点,男人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衬衣,用公主抱的姿势将白珩抱在怀里。
他清楚距离领域结束的时间,也清楚领域的范围,即便他给自己的腿上绑两个星舰推进器也无法躲避岁阳在一刹那吞噬的范围,束手就擒?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抽出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扑克牌,扑克牌的反面印着愚者面具的图案,正面印着JoKER字样和欢愉之神啊哈的图案。
扑克牌被男人夹在指缝里旋转一圈,下一秒,愚者的面具猛然碎裂,大雨铺天盖地的落下,爆炸声与绝对的黑暗同时炸开,璀璨的幽光在天际线的边缘闪烁,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光芒,世界寂寥。
临被幽光吞噬的瞬间,白珩的眼睛瞬间恢复了清明,紧接着就是神经线传来剧烈的疼痛,视线渐渐的模糊,好像全世界都要黑下来了,她明白,那是引爆岁阳后要承受的代价。
在闭上眼的最后一个瞬间,她恍惚中看到了有人在低着头对她笑,眼神温柔..
温暖得就像那个第一次踏上战场凄风冷雨的夜晚,绝对的黑暗中,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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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狂风暴雨中,隔着铁幕似的雨,应星觉得自己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幽暗色的光占据了他的视野,全身的力气都随着爆炸声被抽空,心脏疲倦得无力再跳动,只觉得世界漆黑,耳边的嘶吼声和吼声缓缓地消散,世界寂寥。
好像全世界的大雨都打在他的身上,来不及了,好像所有的紧追不舍都是徒劳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面容消逝,幽暗色的光芒席卷吞噬一切,带走了她所有的痕迹,包括笑容。
景元松开握着刀的手,缓缓地坐在满是血液的地面上,大雨倾盆,不断冲刷着他身体上的血,可他却觉得从来没有这样空虚过,像是被人抽到了脊髓...
“还剩下一张...”隔着虚空和幽暗色的光芒,有人遥望着这场大雨,发出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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