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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销魂幻境证本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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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文昭虎目锁定马三保,露出嘉许之情:“马大人虽为宦官,可处处能以大局为重,做事沉稳,领袖团队,不贪功利,体恤民情,见识、气度远非常人可及。我有一法,若得阁下力助,或可解当下困局。”

    马三保抱拳道:“谷主此般抬举,马某汗颜。敢问计将安出?只要能纾国家危难,在下万死不辞。”

    陈文昭道:“此法非大智慧者不能成,马大人既有决心,本座可指条出路。眼下外族势力对我中华疆土虎视眈眈,沆瀣一气,外结联盟,内通反贼,意欲瓜分大明山河,我国实已到危急存亡之秋。”众人脸上都显现出忧虑之色,皆翘首以待陈文昭接下来要说的计策。

    “我今欲使阁下效仿汉之张骞、唐之玄奘,率使节团出海南下,访问各蕃邦,一者互通友好,二者促进贸易,三者扬我华夏国威,恩威并施,使南海诸国不敢起觊觎之心,如此,南部战事自可不战而弭。”

    马三保茅塞顿开,由衷赞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谷主这条策略,谈笑间就化解了一场迫在眉睫的战争,在下佩服万分。如此智计,实在不下令师。”

    “哎,惭愧!若师父还在人世,岂会让这种情形发生?”陈文昭转向应文,慈爱地看着他,说道,“其实,这么做我还是有点私心的,也就是第四点。陛下行踪已经暴露,既然你们能找到这里,敌人很快也能找上门来。所以,我想让马大人带陛下离开这险地,不知圣意如何?”

    应文道:“出家两年,早已淡泊无争,只愿寻得一方净土安度此生。或许天之涯、海之角,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马三保道:“一举多得,在下实在找不到推辞的理由了。承蒙谷主信任,我定当全力以赴。回去后我会奏请皇上,就言得知建文帝或藏身海外,请求以特使身份许我出访南海诸国并寻访建文帝下落,依照皇上的性子,一定会允准。”

    “孺子可教矣。只不过……”陈文昭略微一顿,“按照我的计划,这只算完成了远交的部分。眼下形势,我朝最大的威胁来自漠北余孽及东瀛倭人。鞑靼、瓦剌属于暴元残余,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实力与元朝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朝廷只需派出一员大将率兵北伐,北方局势可定。而东瀛倭国自唐代以来一直潜心学习汉人的文化、技术、制度,已然不是过去贫弱的海外蛮夷之国。他们的幕府大将军足利义满十二年前完全一统大业,国势日盛,却以怨报德,屡屡袭扰我东南沿海,其狼子野心昭昭。因此还需有人挺身而出,担当近攻之重责,辅佐朝廷内除奸佞、外拒强敌,让这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彻底死心!”

    马三保道:“若得谷主亲自出马,何愁此事不成?”

    陈文昭摇头道:“本座闲散久矣,早已不过问世间之事。这匡扶天下的重任,还是交由你们这帮后起之秀去完成吧。”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走了一遍,最终停了下来,众人也随着他的目光聚集在了一个人身上。

    “什么?我?!”楚君城被四双眼睛盯着,一时大窘,有点不知所措,“陈谷主,别开玩笑了,天下英杰辈出,为什么偏偏选了我?小子无能,怕是不堪此重任啊……”

    陈文昭拈须笑道:“呵呵,楚少侠不必过谦。老夫阅人无数,自信不会看走了眼。少侠千里寻友,足见忠信;扶危济困,彰显侠义;巧解迷阵,得以才智;得见圣驾,出于机缘。武功虽然不济,却是后天可以弥补的,更何况匡扶天下不是逞匹夫之勇,智计尤胜武力。”

    楚君城本还想推辞,但看到苏雨兮和花君慕期许的眼神,胸中一热,豪气顿生:“好吧,既然谷主已经认定,晚辈自当竭尽全力,效犬马之劳。”他笑嘻嘻地上前一步,凑近陈文昭耳语道,“谷主料事如神,是不是早已经算得我就是那个人选因而委我以重任?”

    陈文昭沉默了一下,缓缓道:“这个……真没有。常言道,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天机深邃,岂是我等凡人所能尽料?”

    这当头一盆冷水浇得楚君城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立时没了。

    陈文昭见状,出言宽慰道:“少侠不必妄自菲薄,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不尝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只是兹事体大,在我把事情托付之前,少侠还需要通过一次考验。”

    “考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君城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缓过神来,马上又迎来了陈文昭出的一个难题。

    陈文昭解下了自己的腰佩交到楚君城手中:“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需将此佩交给一个人,让他即刻返回师门,就算你通过考验。”

    楚君城见玉佩雕工精致,入手温润,知道不是凡品,于是贴身收好,问道:“要交到何人手中?”

    “此人名叫梦醉,是我座下四使之首的神使,其人桀骜不驯,因触犯门规,被我放逐在外。现在,是时候召他回来了。”

    “人海茫茫,哪里才能找到他?还望谷主指点一二。”楚君城明白这个考验定不会像听起来那么容易,是以想尽办法多要点线索。

    “云游宫外,碧波寒潭,极乐销魂,静水流深。能不能找到,就看少侠的机缘了。”

    楚君城露出犯难的神情,心想:“陈老头好生欺负人,故意绕弯,总是说些故作高深的话。”

    陈文昭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莫急,少侠可与苏姑娘同去,以你二人的才智,想来不会空手而归。”

    见木已成舟,楚君城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任务。

    应文抚掌道:“妙极,昔日诸葛亮隆中决策,谋划了蜀汉未来几十年的战略方向。而今日,谷主这一套远交近攻的御敌策略,较孔明的《隆中对》,亦不遑多让。二位少侠受谷主重托,肩负兼济天下的重任,大明的国运,就拜托二位了。”

    花君慕和楚君城的命运,在一夜间发生了变化,原本平淡的人生轨迹,因今晚这间小小屋舍内的一个决策而陡然拔高……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雨兮就敲开了楚君城的房门,见楚君城居然破天荒地早早起床收拾妥当,讶道:“咦,大懒虫也会起得这么早?”

    楚君城打了个呵欠,回道:“见笑啦,其实是因为我昨晚根本没睡好,一想到摆在前面的一个个难题,就无比头大,睡意全无……”

    “嘻嘻,现在你的人生除了吃饭睡觉外,多了一份追求,不也是件挺好的事情吗?楚大侠放宽心啦,既然道阻且长,咱们不妨步步为营。我已向谷中弟子打听清楚,云游宫是极乐谷以西二十里的一座废弃道观,我们就从那里着手吧。”

    楚君城大喜,夸道:“雨兮心思缜密,得你相助,胜算大了不少!”

    “那是自然,哼,当初不知道是谁吵着嚷着要赶我回家呢。”苏雨兮仍不忘揶揄。

    有了初步的线索,二人就离开了极乐派,寻明方向,很快来到了云游宫所在。云游宫乃一座偏僻的道观,因无人经营,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推开千疮百孔的大门,入眼一片绿色,生命力旺盛的野草正从每一块砖缝间、每一处断壁残垣中奋力抽出,缀满了整个庭院。正殿布满蛛网和灰尘,里面供奉的三清像早已不见影踪。

    二人不嫌脏累,把道观里外仔细翻了个遍,连旮旯角落也没放过,生怕有暗道、密室之类的隐蔽空间,但徒劳无获。失落之余,他们走出道观,蓦然发现不远处的一方碧潭却是水面如镜,上无枯枝落叶飘浮,好似有人打理过一般,和颓败的道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君城托着腮帮,沉思道:“依照陈谷主所言,云游宫外,碧波寒潭,想来指的就是这儿了。可是附近荒无人迹,唯一有可能藏人的道观也已经彻底搜查过了,难道是我们的调查方向出了问题?后两句极乐销魂,静水流深又该如何解读?”

    “极乐销魂,静水流深……静水流深……”苏雨兮在一旁轻声念着这两句,突然,二人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很快从对方眼神里确认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