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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切猛然跺脚,巨大的暗劲震荡随着地面传导向前。
这原本是人仙武道中依靠瞬时爆发的筋肉之力和内力造成的震波,此刻在玄土真身中雄厚的元气震动下与地面产生共鸣,效用被放大增强了百倍,以肉眼难见的高速朝着两人席卷而去。
白玲虎和韩乐只能跳起,之前的惨痛经验让他们知道这种巨大的力量差异根本不可能正面抵挡。
所不同的是白玲虎是朝着阿德切跳着猛冲而去,韩乐只是原地轻跳而起。
白玲虎的一只脚已经断掉,但她借着手中的铁尺借力,跳得比任何一次都高,冲得比任何一次都猛。
在她的怒吼声中身后的破军虚影再度显现,将她包裹其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金甲巨人带着她一起向前跳跃猛冲,手中的金光巨锏也再度亮起,前所未有地浑厚耀眼。
阿德切笑了,对方这样高跃过来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鼓掌,一双房屋大小的巨掌猛地朝中间合拢拍击,就在白玲虎面前丈许的位置上鼓出了一个很响亮的巴掌。
这玄土真身再是庞大有力精微玄妙,终究不是血肉之躯,无法以精血神魂交融进一步引动天地元气形成外罡去隔空攻击,这是根本性的缺陷。
不过阿德切还是可以采用一些变通的取巧方式,比如就像这样的鼓掌。
原本坚硬的石质的双掌在互击的瞬间以极高的速度抖动,以入化境的内力震荡在这一刻将至刚的石质打出了柔软而极有韧性的劲力来,双掌之间的空气被抽爆,然后带着暗劲冲击震荡而出。
流风之间的劲力传递自然是远比不上地面,不过依然可以将人震成漫天的肉渣。
但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这玄土真身的运转出现了一丝滞碍,就像忽然从一个气血充盈精神健旺的十八岁少年变成了骨衰力竭走路都吃力的百岁老人,这一巴掌的鼓出的震荡也只有小半力量传了出去。
而半空中,原本应该采取防御的白玲虎却压根没有理会这一掌震荡出的巨大波动,挥舞出的金光降妖锏在这一刻猛然变得更大更长更耀眼,化作一道数丈之长犹如实质的巨锏打在了阿德切的头顶。
一声巨响回荡在雄鹰双翼环绕而成的山巅中,整个望峡堡也在随着这巨响而微微震动,这既是阿德切双掌鼓出的巨响,也是白玲虎那一击敲在阿德切头顶上的声音。
几乎所有的散修都捂住了耳朵来抵御这个惊人的声波,甚至有几个人仙武道薄弱的鬼仙修士直接就被震得晕了过去。
而直面这一个声音最近的白玲虎则是被震得飞出,身周的那一个破军幻象瞬间支离破碎消失不见,而还在空中,她的全身上下就开始涌出鲜血,等她落地之时则像是一个浸透了鲜血的布娃娃,将体内的鲜血摔得四散溅射,在身周开出一片丈许的猩红之花。
“师妹!”
韩乐一声悲号。
但他并没有跑向白玲虎,而是以罡气在脚下踩踏变向,人剑合一再度化作一道白色的剑光虚影朝着阿德切斩去。
这是他和白玲虎在之前就说好的,他深知这是让白玲虎九死一生,但他并没的选,这几乎是唯一能击败这个以护堡大阵护身的堡主的机会。
这一剑的剑光比之前的更为凝实,更为锋锐凌厉,他将心中的不甘和伤痛也全数融入在这一剑中。
而阿德切所化的那一尊巨大石像却没任何的反应。
如果这时候有人能靠近了仔细观看,就能发现整个石像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蛛网一般的细微裂缝。
阿德切自己则陷入莫名的惊恐之中,原本来自护堡大阵源源不绝的元气忽然消失,让他这具玄土真身力量全无,那金光巨锏的迎头一击更是雪上加霜,破军仙灵之力既能降服妖兽,也能镇压五行法术,这一击中蕴涵的破军之意居然让他连这具玄土真身都有维持不住的趋势。
剑光闪过,阿德切的巨大石像从头顶一直到左脚,一道光滑之极的裂缝将之分为两半,然后这两半慢慢地滑开,向后倒去。
轰然巨响中,这两片身体后仰砸倒在地,之前坚实无比的身躯彻底崩塌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
一个肥壮的半裸男人从碎石堆中爬了起来,满脸的惊慌和愕然,左右四顾,然后抬头看向塔楼顶端的堡主房间,正是真正的阿德切。
但他还来不及从这震惊中清醒过来,韩乐就闪现在他身后,剑光连闪,他的双手双腿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他的躯体。
惊声怒嚎中,阿德切就像是个肉葫芦一样滚落在地,四肢断口里喷射出来的血又将他淋成了一个血葫芦。
韩乐却没有再理会他,转身朝着白玲虎飞奔而去。
血泊中的白玲虎双目紧闭毫不动弹,似乎连呼吸都没了,只是一个被血浸泡得透了人偶,韩乐颤抖着伸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腕处,脸上的惊喜和惊恐交织着闪过。
白玲虎还活着,脉搏和呼吸尽管微弱,却都是还有着。
但以暗劲探察,韩乐也清楚地感觉到她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每一处的骨骼筋肉乃至于内脏器官都受到了重创,处于崩溃的边缘,全凭着武道人仙强大的活力和一股莫名的力量勉强维持着完整和基本的运转。
他甚至不敢去搬动白玲虎,因为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嫩软的血豆腐一样,稍有不甚的外力过来就可能将原本脆弱到了极处的身体拉碎撕裂。
韩乐纵身一跃又来到了阿德切的身边,用剑抵着他的下巴厉声问:“这堡里储存的伤药在哪里?
能治愈伤势的先天符咒在哪里?”
阿德切好像还对这突如其来的败亡不知所措的样子,对韩乐的喝问毫无反应,只是惊恐地左顾右盼着,好像在找着什么东西。
“我问你有没有伤药!能疗伤的符咒!”
韩乐几乎没忍住出剑削下这家伙的鼻子耳朵,眼看他似乎傻了一样毫无反应,只能站起来朝着远处的散修大叫:“你们谁有伤药和治愈的符咒的?
快快拿过来!”
刚才匆忙靠拢过来的散修都已经成了一地的肉酱,剩下的大多数都已经逃去屋舍里或者其他地方想办法躲藏了,现在还在远处观望的散修并不多,这时候也只有几个胆大和心思活络的散修靠了过来。
散修身上一般来说都有些止血之类的伤药,只是韩乐看了看他们所拿出来的伤药却又摇头。
白玲虎这样的伤势肯定也不是普通的伤药能起作用的,而济世教在这纳法提领中几乎绝迹,一般散修就算想去买些他们的治愈符咒也是不行。
“木行和水行的先天符咒也可以,你们有么?”
韩乐急声问。
但看周围几个散修茫然无奈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普通的散修哪里会有这种东西。
那些之前还围在外面的守卫这时候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是要将这些着落在这那个堡主身上。
韩乐重新将视线移到地上血葫芦般的阿德切身上,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那刚被切掉的手脚断面居然已经完全停止了流血,显然是他自己已经回过神来,运转内力收缩了筋肉血管止住流血。
“无常!无常!无常!”
但还没等韩乐去开口询问,阿德切自己就开口喊叫了起来,他的声音凄厉焦躁,在这望峡堡上空回荡不休。
韩乐怔了怔,和周围的几个散修对视了一下,却见他们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倒是有一个散修这时候认出了地上的白玲虎,失声惊呼:“这不是那个卖肉的小哥么?
原来他们是济世教的人?”
“什么?”
韩乐一愣。
“他们?
是不是还有一个年轻人?”
这散修似乎是肉摊的食客,也对肉摊的被撤有所关注,这时候点头:“对。
他们前几天原本在集市那边卖肉,不过后来被卫戍所取缔了,这两天都被招近了卫戍所里去了。”
韩乐抬头看向塔楼,他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白玲虎刚才是从那上面跳了下来。
只是应该和她在一起的张宏正却至始至终都不见人影。
塔楼顶端的房间中。
张宏正喘着气,刚刚从一场悠长之极的大梦中醒来。
这场梦古怪之极,他似乎梦见了洪荒开辟,宇宙诞生,万物滋长变化,然后再逐步地扭曲畸变衰亡,只是衰亡之中又有新生孕育,然后再一轮地滋长蔓延,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循环,但又有更深邃的意义包涵在其中。
和普通的梦境不同,那些几乎无穷无尽的体验和景象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幻象,而是不断和意识纠缠在一起,好像要扎根在他的精神里,肉体里,和他的存在本身融合在一起,前所未有地真实不虚。
甚至于这清醒过来之后,他都依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另外一个更虚假的梦境。
旁边破碎的石台上滚落而下的石子砸在地板上,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他在这梦境中感觉似乎过了亿万年之久,但是这现实中却应该只是一两个呼吸之间,他用力调动有些昏沉乏力的脑袋,回忆起是自己刚才一刀劈碎了这个石台。
甩甩脑袋,张宏正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木一,这个女人还是在吃着手里的肉串,不过同时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一只有三个脑袋七张嘴的青蛙一样,好奇诧异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你在看什么?”
渐渐回过神来,张宏正忙问。
“你看到了什么?”
木一却是笑着反问。
“未入先天就能这样近距离地体悟荒神残韵,天地真灵,你看到了什么?
是什么感觉?”
“额……”张宏正头脑还是有些发晕,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本身就大有问题。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从下面由远及近传来,几息之后就是一群守卫冲进了房间,守卫中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威武雄壮的老者,正是这望峡堡的守卫统领慕容锤。
眼看到房间中的两人,慕容锤那威严的神情顿时就狰狞暴露了起来:“果然是你们!想不到我一时大意,居然将你们这些贼人放了进来!”
之前慕容锤和这些守卫追杀韩乐出卫戍所,但又在阿德切出现后插手不上战斗,然后白玲虎从塔楼上现身跳下,这位守卫统领看到了探头的张宏正,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将两个居心叵测身份不明的人放进了堡中重地,连忙带领剩下的守卫返回卫戍所来追索张宏正,这就一路追到了这里。
“将这两个贼人拿下了!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慕容锤爆喝。
他早已经看到了那破碎的石台,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他还不知道,但这守卫不力的责任他无论如何也是摆脱不了的。
他大手一挥,身后跟着的守卫就朝着张宏正和木一冲来,那原本作为屏障的石壁在石台被劈碎之后就变得松软脆化,被前前后后涌上来的守卫们一推就粉碎,十多个守卫如狼似虎地冲来。
张宏正的位置在房间深处,木一就横在这些守卫和他之间,这些冲过来的守卫自然先朝着她围过去。
“哎,哎,等等,大家有话好说嘛,这个可不关我的事……”木一笑着后退几步,一边连连摆手,嘴里还嚼着肉。
而那些守卫自然不会理会她,其中两个身手特别矫健的更是纵身一跃朝她扑来。
咚的两声,这两个势如猛虎的守卫似乎是没有对准目标一样,却是直接扑到了地上,不过后面的其他守卫并不怎么在意,这女人看起来也不怎么准备反抗的样子,有一个以刀背朝着她后颈猛击,三四个则是伸手朝着她胳膊腿上地扭去。
噗通噗通,这几个守卫也全都摔倒在地,或者说是软倒在地,他们之间就像是被人剪断了牵线的木偶一样,忽然之间就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和气息变成了地上的一堆堆垃圾。
后面的守卫们都是一愣,随即悚然后退,能当上守卫的自然是有一定修为和眼力的,立刻知道了这女人绝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无害。
“都退下!”
慕容锤森然喝到。
守卫们立刻朝两边退开,此刻这个雄壮的老人全身筋肉鼓胀,一层肉眼隐约可见的罡气浮现在身体四周,宛如一个透明的罩子一般将他全身都裹在其中。
这是先天罡气运转到极限的征兆,先天武者的精元气血最大限度地与天地元气结成罡气,攻守一体,诸法难侵。
作为守卫统领,先天境界的武道人仙,慕容锤的眼光自然比守卫更高,一眼就看得出这女人绝不是寻常的守卫们能对付的。
那些无声无息倒在她身边的守卫已经彻底死去,数十年苦练修炼出来的人仙武道就像灯火中的蝼蚁一样无声无息地化作青烟。
一声怒喝,浑身被罡气笼罩的慕容锤迈步前冲,他每一步踩下,坚实的石质地面就迸裂出一个脚印,只是几步之后整个人就已经宛如一颗灵火铳射出的巨大弹丸,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朝着前方的木一冲撞而去。
这是一个先天大成武者的合身全力一击,普通的城墙也是足以撞出个缺口来,慕容锤相信绝不是什么人都能接下来的,而不管是淬毒的暗器还是偏门的邪异法术,他运转到极致的先天境界的罡气也足以抵御。
“哎,我说……”木一脸上还是带着那似乎很亲切的笑容,最多就是这时候多了点无奈,眼看着那被罡气包裹着冲锋而来的巨大身躯,她似乎也知道说什么也是无用了,只能用手中还拿着的那只串肉的铁签在面前一划。
这似乎只是随手的一划,但那犹如一只发狂的大象一般冲到她面前的慕容锤就被划做了两半,就像只是一张不大牢靠的折纸玩意被人轻轻就撕成了两片。
咚咚两声,被划分开的慕容锤撞上了房间的墙壁,巨大的力量将以灵石为核塑造出的墙壁也撞出了裂痕和凹陷,也将自己撞成了满天四溅的两团模糊血肉。
原本无坚不摧,可轻易撞毁城墙的罡气在他被分成两半的时候消散了,剩下的不过只是被惯性带动着的两片尸体。
“……有话先好好说嘛。”
满天飞溅落下的血雨里,木一微笑着摇头叹气,吞下嘴里的最后一口肉,又将手中的铁签对着远处目瞪口呆的守卫们一划。
噗通噗通,还站在这房间中的所有守卫都如同刚才那几个一样忽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软泥一般地瘫倒在地,那明明只是堡里铁匠随手抽出来的铁签,此刻就像和他们的性命相连的神奇符咒一样,只是这样的轻轻一动就将他们的所有生机都抽得涓滴不剩。
“啊……那胖子在外面叫个不停,看来这账终于能收到了。”
木一微微侧头听了听,脸上的笑容更开心了。
她忽然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张宏正。
“对了,我都差点忘了,答应了只要你带我进来吃肉,就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嘛。
怎么样,想知道吗?”
“嗯……是什么?”
早已经看的目瞪口呆的张宏正抽动着嘴巴,勉强挤出回答来。
“尊主说了,湖东城的事不怪你们。
要怪也只会怪在唐家的头上,不会有人来找你和小白两个小辈计较的。
怎么样,知道了这个很开心吧?”
木一脸上的笑容高兴得就像刚刚又吃了几十斤美味又免费的妖兽肉,亲切得就像是用脸来磨蹭张宏正的脸一样,但张宏正却感觉一股透骨的寒意从尾椎一直冲出了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