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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二章 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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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风高,白日里寂寥无人的妙州府衙更添了几分寂寞。

    万籁俱寂,但那一丝细不可察的户枢转动声也并不清晰。

    一道轻灵的身影从那门里钻了出来,轻轻带上了门,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冯素贞系上蒙面的布,正打算纵身跃上房檐——

    “驸马老兄,这么巧,你也出恭啊!”隔壁房间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

    天香蹦q到了她身边:“怎么出恭还专门换了身黑衣裳?”

    “……”

    天香勾住了她肩膀:“说吧,你这是要去哪儿?去喝花酒?带兄弟我一个呀!”

    “……”

    冯素贞转身退回了房里,天香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你这是要去哪儿?”

    冯素贞叹了口气:“公主,我是要去办正事。”

    天香问道:“有危险吗?”

    “有。”

    天香打了个呵欠:“那就不要去了。”

    “……必须得去。”便是不为了皇帝的利益,单只是为了自己父亲这些年承受的一切,她也必须去。

    天香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你是什么?”

    冯素贞不明就里,想到这公主最近总不按常理出牌,沉吟道:“是人?”

    天香伸手点了点她饱满的额头:“你是官呐,是官呐!”

    冯素贞认真道:“是,我是官,职责在身,更应前往。”

    天香翻了个白眼:“官字怎么写?”

    冯素贞犹豫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天香又抬手戳起了冯素贞白皙的额头:“官字两张口啊,两张口啊!”

    “……”

    这手感还不错,天香继续戳:“所以,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

    天香觉得自己似乎该收手了,却还是没忍住,一下一下戳着:“你只要动动口就行了,动手的事交给底下人,不然你还当什么官?去妙河码头那里,你可以尽管动手,一天还能赚十几个铜板。”

    冯素贞握住天香不安分的手指,肃容道:“……公主,我也不是不知道,上位者运筹帷幄,不宜亲力亲为,只是我这里实在是缺人。皇上只派了我与王公公二人来此查访,连尚方宝剑都在王公公里。名不正言不顺,若无真凭实据,妙州守军又不可轻易调动。可我手下又没有得力的斥候,那几个府兵更是不顶事。我思来想去,也只能自己亲身犯险,先去那地方看上一看。”

    她顿了片刻,松开了天香的手,缓缓道:“陛下既然将此事交给了我,还请公主信我。我虽不才,好歹也是个状元。”

    她话说得周全,语气却带着明显的疏离,天香心底一惊,知道近几日自己表现过了头,眼珠转了转,斟酌道:“姓冯的,你是状元,比我读书读得多,读得好,可我见过的官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家世简单,但我从小在宫里看到的可都是勾心斗角。别以为我以前吊儿郎当的就是个吃素的,不去做和不能做可是两个意思。”

    冯素贞见她一副急于解释的模样,不觉莞尔:“公主莫恼,我自是知道你办起正事来自有章法,从不含糊。我只是惭愧,自己到底太嫩。”

    天香摸不透冯素贞什么心思,不由得有些着急,却只能顺着她的话大大咧咧道:“你确实嫩,但假使你有足够的时间,我想你会做得很好。放心放心,本宫会教你的,有什么不会的,尽管来问!”

    冯素贞笑道:“好,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先和你商量。”

    天香眼睛一亮,摸了摸下巴:“你今晚出去,有几成的把握能保自己平安无虞?”

    冯素贞实言道:“五成。”

    天香敲了敲手里的甘蔗:“你自己也说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便是不得已出此下策,也好歹让胜算再高几分才是。”

    “那公主说,我应该如何是好?”冯素贞诚心请教。

    天香很快提出了方案:“比如说,让我闻臭大侠过去给你帮忙助阵。”

    “……”冯素贞一脸不容商量的义正言辞,“万万不可!”

    妙州城郊,两道黑影翩然落地。

    个头较高的那个深吸了口气:“待会儿到了里面都得听我的,不要乱动。若动起手,你先紧着自己跑,不要留下逞能——可记得了?”

    小个子嘿嘿直笑:“知道了,知道了。”前世冯素贞查妙州案时,天香仍然中着阴阳断魂散的毒,规规矩矩地坐在皇宫里。后来虽然亲自来了一趟,却是专程添了一通乱,她只看到过卷宗上的寥寥数笔,却对这案子处理中的具体过程不清不楚。既然前生冯素贞没出什么岔子,那这回,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算了,干脆忘了那前生二十年的经验,且跟着冯素贞冲动一回吧!

    那个泰西来的西洋人怎么说的来着?

    冲动是魔鬼……

    天香清醒过来时,看到一身黑衣的冯素贞正躺在自己身侧。两人都是躺在红色的地毯上,显见地是被人挪动过来的。

    她扶着额头坐起身来,回想了半天,才算是想起了昏迷前的事儿来。二人潜入庄园不久,就遇到了攻袭。那一个个诡谲的灯笼在空中飞舞旋转,又蓦地炸开,泄出了怪异的气味来。

    她们就是在那之后晕过去的。

    天香等脑子清醒了,这才支起头来,愕然瞧见眼前一只笼子里卧着一只活生生的老虎!

    冯素贞觉得胸口一阵疼痛,猛咳了几声,这才悠悠醒转。昏迷前,她横在天香身前,挡掉了一只横冲直撞的灯笼。

    她蹙紧眉头,起身打坐调息,好容易松了口气儿,一睁眼,险些走火入魔。

    眼前的大殿和金銮殿一个模样,这没什么,她早听爹爹说了。

    眼前有只老虎,这也没什么,毕竟那厮没有近在咫尺。

    但让她觉得心脏快跳到嗓子眼儿的是:天香正蹲在笼子边,拿着甘蔗去戳那老虎。

    “g,姓冯的,你醒啦,快来看快来看,活老虎,你没见过吧!”天香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戳得那老虎直往角落里躲。

    冯素贞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天香,那是老虎,老虎!”

    天香笑得一脸娇憨:“我知道啊,我以前在辽东那里见过的,但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从没这么近地见过呢!”两辈子都不曾这么近地看到这大猫啊!

    冯素贞没顾得上问她是什么时候去的“辽东”,又深呼吸了几次,重新运功,才算把内息调理好。她不动声色地起身到了天香近前,见那老虎好好儿地锁在笼子里,而天香也还没呆到试图打开那笼子,这才松了口气。

    笼子旁立了个木牌——“伴君如伴虎。”冯素贞顺着那牌子念了一遍。

    “呵呵。”耳畔传来了天香不明意义的笑声。

    还没等冯素贞发问,大殿里便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公主笑什么?”

    “我笑这里的主人,”天香见那老虎对甘蔗半点兴趣都没有,总算收了心,站起身,对着大殿空旷的梁柱道,“把个拔了牙的老虎放在这里,还敢说伴君如伴虎。皇帝就算老了,也仍然是皇帝,皇权的尖牙利齿,是永远不会掉的。”

    空中回响着男人的低笑声:“你怎么知道老虎被拔了牙?”

    天香不屑地一撇嘴:“物似主人型,这地方活脱脱一个假皇宫,一看就知道这主人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大把的钱砸在这没用的地方也不敢起兵造反。这种胆小鬼,就算抓到了老虎,哪怕是一直关笼子,肯定也会拔了牙才敢放在身边。”

    那男人半晌没说话:“驸马爷怎么一直不说话,就这么让公主抢你的风头?”

    冯素贞淡然道:“夫妻本是一体,公主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这地方修得和皇宫一模一样,定然花销不菲。若说主人有谋逆之心,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么一件僭制的事,非但毫无用处,而且树大招风,容易找死。可见这主人不但没胆子,而且极为愚蠢。”

    那男人又是半晌没说话:“呵,好个夫妻本是一体,说的话都如出一辙。哼,你们这对夫妻,不妨走到里面去,看看另外一对夫妻,如何?”

    天香继续牙尖嘴利:“看了怎样,看了就能解释你的愚蠢了?”

    冯素贞不认同道:“公主不要说得这么直接,人家还没说他是这儿的主人呢。”

    天香点点头:“倒也是,这么蠢的黑锅,谁都不乐意背。”

    两人一唱一和,闲庭散步般边聊边进了那男人让她们进的内室。

    那男人始终忍着没开口说话。

    内室里布置得如菊妃的寝殿一模一样,一袭华服的菊妃正端坐在床上,神情倨傲。而一旁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却跪在地上,讪笑着端着一盆水,跪着送到了菊妃的脚边。

    冯素贞连忙拽住急着冲过去的天香,在她耳畔耳语道:“假的,都是假的。”

    天香定了定心神,再仔细看过去,那“菊妃”虽然如宫里的菊妃一般雍容华贵,却透出了难以掩饰的小家子气,而正舔着“菊妃”的洗脚水讪笑着的“皇帝”,更不可能是她那个君心难测的父皇。

    空中又传来了男人的大笑声:“哈哈哈,痛快,痛快!”

    冯素贞若有所思道:“这似乎是一种报复,一个男人心爱的女人被被另外一个男人霸占了,就妄图以这种方式来报复那个男人,好获得心灵的平衡。”

    天香哂道:“这种报复方式,也太懦弱了。要我是那个男人,肯定宁可丢掉一切也要把自己的女人抢回手里来。”

    “懦弱者未必就会懦弱一世!”那空旷的声音陡然变得真实起来,一个男人自屏风后面绕了出来,他身旁还站着不苟言笑的王公公。

    “假的跟真的一样,十三叔跟父皇还真是亲兄弟,没事儿净玩这些东西……”天香暗自默念。

    冯素贞道:“皇宫、菊妃、皇上还有王公公,都是假的——只有侯爷您,是真的。”她也有些心惊,虽然从父亲那里知道东方侯这些年在妙州做的勾当,却没想到他当真搜遍天下,找来这么多相像的人。

    东方侯自得道:“这叫以假乱真。”

    “若真是假能乱得了真,十三叔你怎么不把这堆假货弄到京城的皇宫里去以假乱真?还养在这边儿天天看戏玩儿?”天香白了他一眼。

    东方侯傲然道:“迟早我会真正地凌驾于皇帝之上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吃过几斤咸盐?见过多少世面?就敢如此轻视对手?冯绍民,你以为,一朝金榜题名,就春风得意——呵呵,我告诉你吧,玩权利和阴谋的游戏,你还差得远!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在妙州城待上几天,回去随便交了皇差了事——你若是如此,哪里会落得如此的局面?”

    他转眼看向天香:“还有你啊,大侄女儿,好不容易成婚了嫁人了,不收收心安安稳稳在家里头待着,跑过来逞什么能?这下倒好,你们夫妻,刚好做一对同命鸳鸯!”“鸳鸯……”他露出了个不明意义的笑容来,又重复了一句,“鸳鸯……”他身旁的假王公公也跟着笑了起来。

    外间忽然传来了兵戈碰撞的厮杀声,东方侯皱起眉来,吩咐道:“你出去看看——”他缓缓偏过头,对假菊妃使了个眼色。

    那女子猛然抬手,将串串菊花形状的飞镖向冯素贞掷来。

    方才二人所中迷烟药力未散,冯素贞虽拿不出十分的力气来,却也不肯让天香受伤,将她拉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左右腾挪,挡掉了大部分飞镖。

    天香见那飞镖并未淬毒却满是倒钩,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儿。那假菊妃功夫不弱,飞镖攻袭的阵势天衣无缝,将东方侯护在了身后。又听得外间厮杀声越来越近,东方侯转身到了屏风后面,显然要跑。

    天香一咬牙,自冯素贞身后跃出来,对着东方侯手腕力转,将甘蔗掷了出去,正中背心。

    东方侯闷哼一声,扶着屏风吐出口血来。

    那假菊妃见状大惊,立刻转了方向向天香攻来。天香周身绷紧,屏住了呼吸准备跳到屏风后用东方侯来做肉盾。

    “冯兄!”李兆廷忽然从外间闯了进来,正遇上了那一拨飞向天香的菊花镖。

    冯素贞来不及细想,一个横扫把李兆廷绊倒在地好躲过那镖镖致命的攻击,而后又是挡在他身前一阵冲挡。她体力渐渐不支,终于被镖钉住了胳膊,破了一直憋着的那股气,摔倒在地。

    而攻击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她压着喉头的腥甜,抬起头来,看到天香站在自己身前。她正反剪着东方侯的双手,押着他一步步逼近那假菊妃,甚至故意势力扭转他的手腕让他发出痛苦的□□声。假菊妃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了。

    冯素贞看不到天香的表情,却也感觉到了天香身上明显的杀气。

    刘倩自外间杀了进来,见此情状一时摸不到头脑,天香冷冷道:“李夫人,这几个人你好好处置了。”

    刘倩应了声是,随后和自己带来的府兵七手八脚地将一干人等捆了个结实。

    天香这才抬手在东方侯后颈一劈,由着他瘫软在地,这才转过身来将冯素贞搀了起来。

    冯素贞看着天香衣襟上的血迹,好看的眉毛一皱:“公主,你受伤了?”

    天香捂着衣襟,没好气道:“驸马,你受伤了。”

    李兆廷剧烈的咳嗽声在一旁响起,刘倩心疼地过去扶住他:“你怎样了?”

    冯素贞看着他二人,嘴唇动了动,又回过头来,对天香笑了笑:“不妨事,皮肉伤,回去上些药就好了,你这是怎么伤的?”

    天香道:“也是小伤,我们先在此处找个干净地方处理下伤口吧。”

    “公主说的是,三更半夜的也不好回知州府,就先在这儿吧……嘶……”李兆廷摔得挺狠,疼得龇牙咧嘴。

    天香翻了个白眼,人浑身子重,还真是没说错,摔了一下就半死不活了。

    “公主、驸马,小的方才看过了,西殿那边有几间干净房间,不如去那里将歇片刻?”一个府兵机灵地上前报道。

    冯素贞识得,正是那个“三十文”,是天香打公主府带过来的府兵,难为这个独来独往的闻臭大侠这次居然这么大的架势带了人来,也确实算得上顶用。

    “小的方才在东殿那边儿瞧见了府里头走失的杏儿姑娘,是不是要叫她来服侍公主和驸马爷?”

    还没待冯素贞开口,天香已经说道:“不必了,我和驸马自己能解决。”

    “三十文”说得没错,西殿的宫房确实收拾得很干净,仿佛时时有人居住一般。

    天香吩咐府兵送来了伤药,却辞了刘倩叫来的大夫。

    冯素贞听见天香在里间豪气干云地吼着“江湖儿女,过得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哪里那么多讲究”时,不由觉得好笑,天香受的虽是皮外伤,伤的地方却是胸口,也难怪她不愿意延医。而自己不是不讲究,是不敢。所幸只中了一镖,还是在臂上,她半退了外袍,用刀子割破衣袖,挑出飞镖,上了药。

    披着外衣的天香从里间走了出来,见冯素贞正咬着绷带包扎,上前动手帮冯素贞把绷带系好。

    冯素贞松了口气:“多谢公主。”

    天香欣赏了一下自己包扎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客气,不客气。”

    “你的伤怎么样了?”冯素贞关切道。

    “江湖儿女,这点小伤不值什么,不值什么。”天香笑眯眯地转身去倒茶,吐了吐舌头,还好冯素贞当时看得不仔细,她衣襟都没破,哪儿来的伤,那血还是东方侯吐在自己身上的:“对了,刘倩和乌鸦嘴怎么会来的?”

    “出来前,我让那个‘三十文’给嫂夫人送了个条子,好歹有备无患。就算救不出我们,也能报个信儿。”

    天香恍然,难怪冯素贞敢自己挑头冒险。她毫不吝惜地伸出两个大拇指:“驸马爷果然料事如神,算无遗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嗯……”她搜肠刮肚地找起了词儿。

    却不知冯素贞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完全没听到她拍的马屁:“奇怪……”

    天香在她身畔坐下,问道:“怎么奇怪了?”

    冯素贞边想边说道:“偌大个假皇宫,被嫂夫人带着几个府兵给挑了。就算没有侍卫没有守军,好歹也有一堆太监宫女,东方侯也总有些能打的手下在此。蚁多咬死象,嫂夫人居然进来得那么快,而且抓了侯爷后,一个过来救驾的都没有?”

    天香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不是状元,我脑子不好使,这么复杂的事,还是你自己想吧!”

    冯素贞忍不住笑了,伸手点了点天香的额头:“促狭鬼,就这么记仇?”

    话音未落,两个人都愣了。

    冯素贞顿在空中的手指有些发僵,她缓缓收回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杯热茶,递到唇边。

    天香咳了一声:“那是我的茶。”

    气氛有点尴尬。

    天香又咳了刻,给冯素贞倒了杯茶递到她手里:“不过,以我十三叔那做蠢事的风格看来,就这么栽了也说不定。”

    冯素贞笑道:“侯爷可是你亲叔叔,就这么诋毁他?”东方侯怀有不臣之心三十年,再怎么愚蠢也不至于将自己放在一个这么危险的境地。

    天香摸了摸下巴:“姓冯的,那个乌鸦嘴总说‘官场黑暗,人心险恶’,这可不是一句用来抱怨的空话。正是因为人心险恶,所以在官场,玩的都是人心。不管什么人,做什么事,总有他的理由。为情也好,为利也罢,哪怕是极为愚蠢的举动,都有其必然的道理。如果是愚蠢得匪夷所思了,那就肯定有阴谋!”

    冯素贞点头:“父皇明摆着要我来查妙州之事,他不急着撇清自己毁灭证据而是大摇大摆地送到门口,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他做出这么蠢的事来,定然有些道理——不过,现下天都快亮了,待休息阵子,再去找他聊聊。”

    天香也觉得自己眼皮直打架,打了个呵欠:“对对对,天大地大,睡觉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