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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鸡奖、金马奖、金像奖……”刘雨桐笑道:“你听过金饭奖没?”
宁远一愣,这是什么鬼?
“去年是第一期颁奖典礼,就在京城举行,我还被邀请参加,这是照片。”
宁远看着照片,大屏幕上滚动着获奖名单,闪烁着郑爽、张艺兴、杨幂、王源、王俊凯等名字,这些流量明星没有获奖,获奖者是他们的粉丝应援事件和站姐?
“主办方共选出21项最佳应援活动,11名最强站姐。橘黄色和粉色的射灯交织闪耀,欢乐的庆祝音乐一浪高过一浪。”
刘雨桐解释道:“获奖名单由574万人次线上投票产生,21个最佳应援活动是从1387个应援事件中票选出来的。”
“可惜到最后也没人上台去领奖。长12米,宽5米,铺着红毯的舞台上空无一人。主办方因为考虑到保护站姐隐私,并未设置现场领奖环节。”
“当时听说30位站姐隐藏在100多名观众中间!”
“如果摆在台面上,你就是圈钱的人,你就是靶子,有些东西不能说,站姐不能摆出来。”
一位在现场的“站姐”说。
刘雨桐笑道:“这份获奖名单是蓝色未来董事长毛凯宣布的,老头今年50多,自称是千玺的亲爹粉?”
宁远看着奖杯底座上一株金黄色的麦穗上结满麦子,向上而生。会场提示牌站姐七不准:不准辱骂其他站姐、嘲讽别家粉丝站、diss任何爱豆、当场battle、出门约架、传播不实信息和偷拍内场照片。
进门右手边的墙上贴着写有应援语的泡沫板,什么吴亦凡,墨镜只带一半,才能看清世界黑白”、“肖战,现在有哪个年轻人没有脱发的烦恼”、“李现,我一直在坚持一件事情,那就是做好一个演员……
左手一面墙展现着59个粉丝应援活动,上面有“王俊凯20岁生日应援”“周震南广州演唱会应援”“朱正廷0406出道周年特别企划”。此外,应援活动类型还有爱心校舍、综艺节目应援等。
“我见过一位母亲站姐和上初中的儿子追同一位明星,每天花五六个小时在站子建设上;一位传媒与广告行业的专业站姐,从个站一点点做起,最终发展成了能够号召上万,乃至十几万粉丝的大站;有站姐甚至设立心理辅导组,在打硬战之余,给旗下粉丝提供心理辅导……”
“这是一种趋势,做得很好的站子开始凭借策划能力和粉丝调动能力,去赚取粉丝会的运营经费和为爱豆赚来更大的曝光。”
“上个月杨超越的站姐发起了一场“杨超越杯编程大赛”,主办方为“百度杨超越贴吧”,协办方是“杨超越知乎研究所”和“杨超越码农研究会”。
“除了村民、月芽的广泛参与,居然还得到广大程序员的响应,甚至有人提出新粉丝文化命题,其他诸如腾讯体育、多芬、倩碧、康师傅奶茶等杨超越推广合作过的金主也主动参与进来冠名支持。”
“站姐主导、粉丝参与、第三方公司推动的模式正在形成。站姐和粉丝想让自家爱豆更出名,但苦于没有资源;品牌方想获得品牌传播与带货,但不想花费巨资;第三方公司也想从中获益。”
宁远忍不住感叹,越来越专业喽!
去年《少年的你》票房16亿,其中千纸鹤应援大几千场,直接票房贡献破亿;《诛仙2》超4亿肖战粉丝贡献3场品牌包场,4城公益观影,通过全国5大分会辐射到44座城市。
一家影院把所有影厅名字改成千玺歌曲的歌名《离骚》《宝贝》《昨天的你的现在的未来》;有电影院还推出应援包场福利,各种专属纪念影票、专属限量电影海报、签到墙等。
几乎电影院的所有元素都充满千玺的元素。
这个链条可以延伸得更远。不仅站姐可以发动购票推动,更可以传播推动,通过粉丝庞大的社交关系为影片宣发提供最毛细的宣传,这种宣传包括数据、打榜、反黑、异业合作等。
现在电影院已经变成一个社交场所,不懂年轻人,不跟年轻人玩,年轻人就会抛弃你。
偶像产业大浪袭来时,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会被裹挟。
“回想三年前的我,熟练地掌握这一系列技能。首都国际机场是最熟悉的场地,在很多个早晨或者傍晚,要在这里等上两到三个小时来拍摄偶像登机或抵达的画面。”
“拍完之后去地下一层的麦当劳,花上十几分钟吃点东西,顺便把照片导入电脑。等进度条变成满格,就马上合上电脑,乘一旁的升降梯到地下二层,搭机场线至三元桥站换乘10号线赶回北四环的学校上课。”
刘雨桐无奈道:“在列车驶向三元桥站的20分钟里,各种神经紧绷,从当天拍摄的好几百张照片里选出九张,先用Lightroom调色,再打开Ps液化人脸修掉瑕疵,然后撰写一段合适的文案,夸赞偶像今天独特的美貌与气质,和照片一起发布在微博上。”
“一切工作完成,列车到站,匆匆收拾东西换乘到10号线,在这一趟车上,我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遍又一遍地刷新微博,查看其它粉丝对于这套照片的反响。”
“并不是每次拍图都会进行得这么顺利。很多时候因为当天不够好的光线或偶像脸上的痘印,无法在短时间内把图修出想要的效果,只能不断调整参数,紧盯屏幕分辨每一点细微的差别。”
“直到列车停下,车上人都走光,我才茫然地抬起头,用很长一段时间反应过来,机场线已经到达终点站东直门……”
“当时我第一个粉的是A,某女团成员。高考完暑假大把时间无事可做,便开始频繁地去机场为A接送机,非常偶然地开始站姐生涯。”
“一次送机时,朋友托我拍A的队友,我顺便也为A拍照片修过后用微博私信发给她。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就把照片发微博,转发量比她平时的微博高不少。”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意味着来自偶像和其它粉丝的肯定,更重要的是她因此记住我,我和其它粉丝不一样了。等她回程的时候,我又拿着相机出现在接机的人群里。”
“因为不出名,她的活跃粉丝并不多,很多时候在机场都只有我一个人在拍,所以她非常配合。在我心中她的形象始终是努力上进的可爱女孩,所以非常乐于看到自己拍的照片为她带来更多的粉丝,也期待着她的事业更进一步。”
“总是不太敢和她说话,反倒是她主动和我搭话,问我今天拍得怎么样,能不能给她脸修小一点?等安检的时间长了,她就开始和我聊其它成员的八卦,比方说谁又和谁在后台扯皮。这反倒让我不太适应,只能劝她有时间多练练舞,离鸡毛蒜皮的事情远一点。”
宁远静静听着,刘雨桐继续道:“拍了大概半年有一次她去乘红眼航班,快要安检的时候,她没有讲话,突然把手机屏幕举到我眼前,上面是她微信二维码。我起初没懂她在干什么,明白了以后,耳边嗡地一声开始轰鸣。”
“我下意识地扫了码,看到她的微信主页,头像是一个流行的表情包。我手指移到添加到通讯录按钮,心里犹豫了一下,没有点下去。”
“赶紧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过头叫一辆出租车,落荒而逃。脸在发烫,口袋里握着手机的手也发烫,耳鸣还在持续。司机问了我三遍,去哪里?我随口答,去市中心。”
“调整很久才有勇气去面对那个微信主页,迟疑点了返回。但我还是无法面对已经拍下的她的照片,我把相机存储卡拔出来,偷偷塞在出租车后座的缝里,下车之后即是永别。”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和她的关系完全建立在我是粉丝、她是偶像的基础上,建立在我自己对她形象的幻想和美化上。给我二维码的那一刻,对她来说是一种信任和示好的举动,对我来说,却打碎我做了很久的梦。
“从此我再也没去见过她。后来听说她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