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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儿讲得半日,已是口干舌燥,起身倒一杯凉茶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一抹嘴:“故事好听不?”却是不见回音,方侧身望向薇儿。(起点)
只见薇儿两手支在案上,抵着下巴,蹙着眉头,两眼迷蒙,茫茫然似看非看的望着厅外。
“薇儿妹妹,你怎么了?”慧儿到底年少,又是男儿,哪里知道薇儿此刻心思。
“哥哥,这故事好是好,就是太凄苦了,我也说不好,听了心中只是坠坠,好似气都入的不顺了。”薇儿眼神儿稍稍收了回来道:“哥哥,你说,当真世间有此等情爱?真是苦煞人了。”
“妹妹,这就是书中故事,当不得真的。”
“可是,慧儿哥哥,我总是觉得惋惜,莫不是世间情爱直到如此,也不得善果?”
“薇儿妹妹,这个、这个我也说不大好。”慧儿抓挠了下头,低声蠕蠕道。
“慧儿哥哥,你说,你我以后将是如何?”薇儿郁郁轻声道,眼里无尽的希望间着怅惘。
“妹妹,你我家境良善,自幼相亲,又有着父母疼惜,契了婚约,门第亦是相当,何忧之有?”略一顿道:“慧儿我虽不及他人才情高广,但也跟着先生饱读诗书,礼义廉耻,重情守信还是懂的。即使我痴傻蒙识,但有一口气在,我也定保得妹妹周全,绝不会负了薇儿妹妹!”说着竟不觉赤红了脸,额边青筋都一跳一跳的。却不知这又一语成谶,竞合了后来之事,那是后话不提。
“哥哥莫要如此说,妹妹不是此意。”薇儿听的慧儿如此一说,顿然大急,站起身欲捂住慧儿的嘴,但是哪里来得及。一时急怒欲泣,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薇儿妹妹莫急,都是慧儿不好,又惹你烦愁。”慧儿说着靠过身来,握住薇儿的手道:“慧儿虽然愚笨,说的话不中听,但字字真心,句句实情,妹妹你莫要再气苦了,可好?”
“哥哥,薇儿没有生哥哥的气,薇儿知道哥哥待我最好,薇儿只是听了哥哥刚才所讲故事,一时入了境,哥哥切莫要取笑薇儿。”薇儿低头偎在慧儿胸前低声道。
慧儿到底少年心性,听得薇儿如此说,心境一宽,把薇儿手紧得一紧,劝道:“薇儿妹妹,我们一起,要多生欢喜,少结愁怨,书中所说,即便是真,也只是过往。”
“嗯,哥哥说的也是,是薇儿过情了。”经慧儿一劝,薇儿也稍敛悲情,依在慧儿怀中抬首望向慧儿。
“薇儿妹妹,慧儿读完这书时,有一些感触,但是又总像抓不着,今日听妹妹喟叹良久,却是灵光一现,得却一首小诗,妹妹可愿听?”慧儿当日看完此书,也是唏嘘不已,心中亦是愁意满怀,却不得其意。今日与薇儿再叙,虽情触微淡,但感念更深,得着一首诗来。
“好啊,哥哥写与我来看。”薇儿听得慧儿如此说,也是精神一振,随即起身欲帮慧儿铺纸研墨。
“妹妹,你且一旁歇息,我来研墨,少顷就好,纸却是不要了,就写在这扇面上罢”。慧儿却是扶了薇儿坐下。
薇儿依言坐定,将扇子轻轻收起,一只手托着颊,斜着身子望向慧儿,笑意盈盈,满是爱惜与期待。
不一时,慧儿研好磨,薇儿起身将桌案擦拭干净,将扇儿展开放在慧儿面前,侧立一旁静等慧儿起笔。
“三月桃花九月菊,短亭乍立长廊依,劝君有道更惜早,莫待夕坠雾戚戚。”四句诗旁,插着一副画儿:远山青黛,半山一座好大庄园,亭台楼阁,依峦叠嶂。一栏杆上隐隐依着一个红衣美女,看不清面容,只见身姿婀娜,望向这边。这边一条大道,边上一处黄土岗,岗上立一小亭,亭边一匹骏马,俯首垂鬃,精神不振。一书生模样之人,于亭内负手而立,更远处一抹残阳,落了一半,胭红了天边。整个画面,看似明朗,又似薄雾轻起,说不尽的悲凉。
慧儿勾勒完最后几笔,直起身来,看得几眼,侧身笑望薇儿:“薇儿妹妹,哥哥这诗和画儿可好?”
“哥哥的诗和画薇儿看来都是极好的,画意苍凉,跃然纸上,诗句也是工整,意思薇儿每每独句也是看的明白,只合起来其意不甚明了,想哥哥即是读了此书有感而发,一气呵成,必是与故事意境相合,只不知哥哥能否说说其中深意给薇儿听?”薇儿执扇在手,将诗句在口中喃喃默念几遍,又将画儿仔仔细细看得开来,蹙着眉头,微眯了眼,思量了一会,转向慧儿道。
“薇儿妹妹且坐,待我慢慢讲与你听,若是妹妹觉得不妥之处,慧儿再做推敲。”慧儿把茶果往薇儿处拢了拢,给薇儿沏了一杯茶,放于薇儿面前。
“‘三月桃花九月菊’,三月桃花艳红,九月菊花暗黄,桃花多指少女,菊花有指昨日黄花之意。前人有诗‘去年经过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说的是一书生春来踏青,游得尽兴,不觉走的远了,却误入一片桃林之中。书生看完无尽桃林美景,因走的久了,口干舌燥,见一庄院,显是一处大户人家山间别院,想去讨口水喝。来到门前,叩门良久,一女子应门而出,书生说明来意,女子笑着让书生稍待,不时女子复转,捧一碗清茶与书生,书生饱饮,答谢而归。一路念及女子娇美容颜,倾城一笑,不能释怀。来年复春,书生复返桃林,不及赏花,故技重施,以讨水为由,再叩此门。不料一老妪应门,书生呐呐,老妪问其故,书生蠕蠕而言。老妪笑答‘已为人妇’。书生留此诗于墙,怅然而归。
前人多有写菊之句,又如:‘可怜秋,一帘疏雨暗西楼,黄花零落重阳后,减尽风流。对黄花人自羞,花依旧,人比黄花瘦。问花不语,花替人愁。’多是伤感愁叹,所以,整句之意即是美好转而悲愁,物是人非之意吧。
‘短亭乍立长廊依’,正指这画中景致:一书生模样之人,于亭内负手而立,半山上一女子凭栏眺望。一短一长,又暗指聚少离多,恰如人世间几多离人。‘劝君有道更惜早,莫等夕坠雾戚戚’,这两句合为一句,妹妹应不用慧儿解释了吧。这就合了这故事中书生与小姐伤情之事。规劝诸君,若有佳缘,切不可误失,犹如夕坠之后,前路悠悠,让人一世无尽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