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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尘有些怕冷,他把衬衣紧紧扣着,衬衣比较小,几乎是把田尘上半身的身形完美的衬托了出来。周一的开学典礼上,各个班级排成方队,铺满了整个操场。十二班站在操场右边,位置没有固定,只是女生前两排,男生后三排。
清晨的凉风吹过人群,田尘哆哆嗦嗦发着抖,把手揣进裤兜里。但感觉这样有些不合适,他又把手拿出来,双手搓搓,暖一暖。
高三整个年级站在最前端,然后高二高一依次往后排。
十二班就在操场中间位置,旁边是足球框,班里有些人站累了,倚着球框休息休息。
主席台上的老师还在讲着学生已经听腻的话语。
其实这场开学典礼主要是给高三举办的,还有280天他们就要踏上高考的战场,此时的老师正激励着他们。
高三的每个班准备了班旗,在旗帜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与目标分数,这场开学典礼也就此落幕。
刚宣布解散,田尘立马跑了起来,他实在是有些太冷了,脚都快冻麻了。
安腾也紧随其后,跟着田尘一起跑回教学楼。
“你冷吗。”田尘问。
“不冷。”安腾说。
田尘半信半疑的搓了一下安腾的衣服,跟他一样,穿的校服和衬衣。
“你身体好一点吗?”田尘问道。
“不是,我穿了秋裤。”
“靠。我忘带了。”
“没事,我多带了一条。”安腾说。
两人一路走上楼梯回到教室。
一上午的课间,贾正华好像就住在田尘旁边一样,在他耳旁念着他下午即将背诵的英语演讲稿。其实不能算背诵,因为演讲的同时会有ppt,在ppt上可以引导,更有甚的,可以直接把演讲稿弄在ppt上,照着念就可以了,不过这样分数肯定不会太高。
“尘哥你看我这样念对吗。”贾正华拿着他手写的演讲稿,在田尘旁边说。
有时候田尘纠正一下他的读音,然后再给他看看有什么能改的地方。
其实一个月以来能改的都改的差不多了,这么做无非是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
田尘中午回去的时候找安腾把秋裤换上了,果然秋裤一穿上之后感觉暖和了许多。
下午第三堂课去食堂三楼的报告厅听英语演讲比赛。
普通班级也跟十二班一样,也就一个人,最多两人参加比赛,十三、十四、十五、十六这四个尖子班可就不一样了, 一个班六七个人,最多的十三班十多个人参赛。对比一下其他选手,几乎不在一个等级上。
演讲的顺序是按照班级来的,进行到一半时也该到十二班。
贾正华在十二班全体同学的期待下登上舞台,十二班的人们都高举着英语书,随着背景音乐的节奏摇晃,给贾正华同学一点鼓励。
他发挥得很好,演讲没有卡顿,口齿清晰,语气流畅。
三分钟的演讲时间结束,贾正华松了口气,走下台。
接着几乎就是尖子班们的竞争,贾正华刚好在尖子班前一个,有点吃亏。
演讲比赛这种活动,越到最后观众的兴致下降得越快,十五班开始时,已经有些人昏昏欲睡,还有人在报告厅里做作业。
会议室里温度有些高,换上了秋裤的田尘此刻竟觉得有些热,脱掉衬衣,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短袖。安腾坐在他旁边,问道:“你上午不是说冷吗。”
“上午是站在户外被风吹的。”田尘回应。
学校的活动在没参与感的学生眼里,似乎只是一种不离校的放假,而精心准备了一个月的选手却得到一场根本不被注视的演出。
演讲比赛一直持续到第四节课下,刚好是下午放学的时候。
学生们抢着下楼,在食堂窗口前排起了队。
安腾和田尘两人也是惶急火燎的跑下楼,却看到队伍已经排到了食堂门口。
“吃什么?”田尘问道。
“尘哥,要不我们出去吃?”安腾悄悄说着,“偷偷跑出去,我们都有走读校牌,没事的。”
走读生转住校生时,会发一个住校的校牌。走读校牌是绿色,住校校牌是红色,很容易区分住读生有没有私自离校。不过田尘和安腾两人都有走读的校牌,假装走读生出校吃个晚饭是很容易的事情。
“去白姐那吗。”田尘问道。
“嗯。”
“走。”
两人决定好之后,跟着晚餐时分出校的人流一起走出校门。
吃多了学校食堂的饭菜,秋竹店里菜似乎像是山珍海味一般。
“你们不是住读吗,怎么跑出来了。”白姐问道。
“偷偷跑出来的。”安腾笑着说。
白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笑骂道:“你呀,从小就这样调皮。”
“已经改了很多了。”安腾护住自己脑袋说,“我觉得尘哥比我更皮一点。”
田尘自己默默吃着饭,没想到还会说到自己。他咽下饭菜,踢了一脚安腾,“我哪皮了。”
“昨晚上还带着我翻墙呢。”
“今天出校是你提出来的。”
两人各自争执,各不相让。
最后又互相笑着,互骂一句,争论又就草草了之。
吃完饭后走在青石板路上,太阳已经没有往日那样耀眼,摇摇欲坠。余晖把世界染成了金黄色。夕阳慢慢氤染时光,学校旁边的山丘上有农家正烧火做饭,炊烟顺着烟囱缓缓飞向天空,学校里能闻到一股子木柴味。
两人拿出走读校牌,很顺利的进了校。离到教室的时间还有一阵,田尘回到宿舍,看着自己身上安腾这条秋裤,不知道该不该脱。
安腾上床翻找他的日记本,他之前把日记本带回寝室后就没再拿到教室里。
“你的日记一直放在床上的啊。”
“嗯。”安腾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于是护住自己的日记,“尘哥你不准偷看啊。”
“我没准备偷看。”
“那你刚刚说那句话什么意思。”
“就是感慨一下你放日记本的地方有些奇特。”田尘笑着说。
两人并着肩朝教室走去。九月份的教学楼下,树上的红李已经不剩几个,花倒是开了许多,红的白的围成一团。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教室后边的黑板报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看不见上一个板报的影子了。
文艺委员中午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学校里画黑板报。
黑板已经被她规划好了几个板块,教室里的多媒体上放着一些黑板报的模板。
自从黑板报开始做,魏静怡和另外几个美术生的自习课就不是自习课了。夕阳伴着上课铃上一同出现在教室里,六点半的预备铃响起,学校周边的猫还慵懒地趴在围墙旁伸着懒腰,教室后排的同学拿着粉笔盒做帮工。
“这个画歪了没有。”魏静怡问道。
“没。”唐瑞说。
“oK,画完了。”她丢下手里剩余的小截儿粉笔。
“谁写字啊。”
“找个黑板字写的好的来。”
于是唐瑞站在黑板旁边望了一阵,走到田尘旁边。
“田尘,能不能帮忙写一下黑板报。”
“怎么找我。”田尘问道。
“你写得好看。”唐瑞拿了粉笔递给田尘,“为了班级的荣誉,加油。”
田尘手里拿着粉笔,推脱不了。他站在黑板前,黑板中间是一朵浪花,向四周散开。还没有上色,只是勾了图。
魏静怡把要写的内容拿给田尘,上面是一些防溺水的相关知识。
田尘叹了口气,慢慢把内容抄上去。
他的效率很快,黑板报留给文字内容的空白也不多,临近下课时,已经抄完了。在他抄的同时剩下的人也在给图案上色,田尘退到远处,看着这个半成品的黑板报,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下课铃响,他又坐回板凳上,跟安腾一起欣赏班里的黑板报。
田尘的笔迹凌厉刚健,配上一句句警示溺水的标语,整个板报十分和谐。
安腾站在教室前方注视着黑板报,他似乎能从字迹上看出来什么,又回头看看田尘。常说字如其人,安腾总算明白这句话了。
在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树叶伴随学校的学生走过许多年岁,年岁一成不变,重复枯燥。年岁里,c城的山一片青绿,山上偶尔有几棵不合群的树,挂着满枝头的黄叶,告诉你生命终将走到尽头。
两人在晚自习下课后跑到食堂里,凭他们的速度能比他们更早跑到食堂排队吃宵夜的人不多,吃饭也快,整个晚饭时间或许都用不了十五分钟。
平时吃过饭后安腾喜欢散步,拉着田尘陪他转一圈操场,踩在红色跑道上与打篮球的同学寒暄两句,走在云霞下听清澈鸟啼和繁闹的人群。
走回寝室里,那个半成品的黑板报已经在晚自习时完成了。
“尘哥你下午没吃饱吗。”安腾问道。
田尘要了两碗米粉,他们一人一碗。
“我怕太饿了睡不着。”田尘已经拿起筷子。
“吃快点,别今天又要翻墙。”
“我吃饭比你快,不用担心。”
“我跟你聊天才吃得慢。”
“行,那不说话了,吃面。”
两人光速吃完,回到寝室。
寝室里田玥平自顾自看着书,看了眼时间,嘟囔道:“怎么他们又不回来。”
“你很担心吗。”徐浪刚洗完澡出来。
“当然担心呀,上次查寝没抽到我们,要是抽到了他们肯定会被扣分,然后被老郭取消住读资格。”田玥平说道,他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徐浪,问道:“你洗这么快?”
“我水卡没钱了,借你的用一下。”徐浪裹着浴巾说。
“你省着点用,我也没多少了。”小苹果把自己的卡扔给他,然后躺回床上看书。
老郭是不会让他们在教室里看课外书的,至少,明面上不行。但郭子明自己私下也在看,从学生身上没收的各种网文实体书他都看。上次熊江东带了本科幻小说,也被没收了,郭子明来守自习的时候都偷摸着在看。
徐浪拿着卡进浴室,没一会安腾和田尘也回寝室了。
安腾正准备刷牙,寝室门却被敲响了。几人下意识反应是查寝的老师来了,个个放下手头的事。
贾正华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安腾,我来借一下浴室,我们寝室太挤了。”
安腾打开门,贾正华带着他的毛巾和洗发水径直走向浴室。
寝室里的四人洗漱完后,躺在床上。贾正华洗完后就回他那边了,其他寝室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田尘今天也多少了解了一下。
“你说我们四个人洗漱时间都这么紧了,他们八人寝室怎么匀得过来的。”安腾问道。
“可能他们好几个人一起洗。”徐浪说,“或者今天四个人洗,明天另外四个人洗。”
“那夏天太难受了。”小苹果合上书,把它放到枕头下。这种东西生活老师检查寝室的时候也会没收。
户外的走廊上不时有老师巡查,四人聊天的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手电筒的光线忽远忽近,就像迷离的睡意。
每夜躺在床上,闭眼后睁眼醒来,天上还未歇息的弦月在说:又是新的一天了。
自从田尘回来后,安腾的日记好像又被搁置了,教室里不方便写,寝室里也不方便写。日记本被他压在众多教科书下,如果不是上课时翻书,他或许也忘了日记放在这里,直到某天想写点东西的时候才会想起。
教室里的纯白窗帘已经有些染尘,周四的大扫除时郭子明点名要求需要把窗帘好好清理一下。而其他人,已经约好了要去哪。
“尘哥,打球去。”小苹果对田尘说道。他无时无刻不憧憬着田尘每天晚上为他讲述的乒乓球技巧。在这个年少轻狂的年纪里,谁也不服谁,少年总会用一种能达成共识的东西一较高下。或是篮球、或是成绩。
安腾没有去跟杨轩他们打篮球,天气虽早已入秋,但不时会有几天回暖,夏天的余热依旧猛烈。
乒乓球弹在蓝色的球台上,阴天,有些风。风有时会吹动乒乓球,改变轨迹。但是对没怎么放松过的学生来说无伤大雅,他们一直都打得很开心。为一个好球叫好,为一个坏球嘲讽。你来我往,熙熙攘攘。
田尘嘴里含着棒棒糖,他进学校之前买的,有时候在寝室里无聊就喜欢含着一颗。
“安腾。”田尘说道,他把球拍和棒棒糖拿给安腾,“帮我拿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好。”安腾手里拿着田尘刚含没多久的糖,另一只手拿着球拍对田玥平说,“我不怎么会打啊。”
“没事,慢慢学。”小苹果发了球过来,“我们都不怎么会。”
田尘放完水回到乒乓球台,看到安腾打的有模有样的。他站在旁边观看了一会儿,突然看到安腾手上空无一物。
“安腾,我糖呢?”他问道。
“我嘴里。”
“怎么我的糖你拿着拿着就拿到嘴里了。”
“忘了。”
安腾把糖从嘴里拿出来,“要不,你继续吃?”
田尘瞪了一眼安腾,真的把棒棒糖拿了过来。反正也没什么人看见,他重新拿回了自己的糖。
安腾口腔里还留着草莓味的棒棒糖的余韵,就像他脖颈上的那颗小草莓,已经有些淡了,凑近仔细看,却也仍然清晰。
打完球回寝室冲个凉,然后去食堂吃饭,随后便是晚自习。日子一天天过去,单调重复,刚恋爱时的那股劲似乎也过去了。
安腾不用想着田尘对他有什么感觉,因为两人每晚都会一起在学校散散步。高中的日子有时轰轰烈烈,有时平平淡淡,青春如翻涌的波浪,总有一段波浪会小一点。
对于考试的印象,大多人还留在开学考试,郭子明已经对大家说下次月考是在国庆放假返校之后了,于是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同学们又有些焦虑,焦虑中在想怎么放松。
临近周末放假,安腾把许久未写过的日记拿了出来,放进书包里。
“尘哥,你走路回家吗?”他问道。
“嗯。”田尘点点头,教室里的学生们都等着下课铃响。
夏天似乎终于败在时间脚下,一路上的凉风吹着安腾有些稍长的头发,有时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在短暂的时间里找到另一半。但高中的恋爱是什么,他至今也不明白。是错误的时间里遇见了对的人,还是对的时间里遇见了错误的人,亦或,二者皆是。
但这些无关紧要。
这周两人没有提行李箱,主要是没什么东西带,背一个书包已经绰绰有余。
“尘哥,要不我们明天去游泳吧。”安腾说。
“去游泳馆里?”
“嗯。”
“明天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有空?”
“都行。”
“那我们上午去吧,下午又要回学校了。”
夕阳慢慢亲吻安腾的额头,他似乎一下子找回了童年时的那份顽皮,勾着田尘的脖子,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他身上。田尘不得不使上劲,把安腾背起来。
“你有病啊。”田尘骂道。
“背个人都不行了?田少爷。”安腾调侃道。
田尘背着安腾走了一段路后把他放下来。
“尘哥你也不行呀。”安腾笑着说。
“别瞎说。”田尘揪了一下安腾。
两人在彼此打趣间挥手再见,余晖照在天边,映出一层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