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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好的糕不是全部炸制,还要留一部分素糕,一般是一半一半的。
原因吗就是节俭,有糕吃就很好了,全是炸糕有些过了。
案板涂抹油,揉好的糕块儿趁热放在上面揉成长条状,粗细约六七公分,长约四十多公分。
放在抹油的篇篇上晾凉,糕的筋道十足,晾的过程会缩短变粗。
有经验的李德财深谙其道,等收缩后粗约十公分,长约三十公分,也是他想要的尺寸。
糕条晾凉后,切成厚约七八毫米的圆片儿,放在大瓮里冻起来储藏。
吃的时候上锅馏二十分钟即可,还是软糯可口。
如果炸糕吃完了,贵客迎门,也可将上冻的糕片儿醒回来。
上油锅炸制,热乎乎的炸油糕出锅了。
炸糕分两种,一种是带馅儿的,一种不是。
馅儿料一般是豆沙馅儿或红糖馅儿。
头一天上午,马玉仁从粮房挖了两碗红豇豆回来。
豇豆也是生产队分的,一人一斤多,农耕文明讲得就是自给自足。
豇豆的作用就两种,腊八粥和做糕馅儿。
挖回来的豇豆要挑拣,把坏的和等尺寸的土石块挑出,清水洗净,温水泡发。
泡完豇豆的红色水还要用来煮豆,取其颜色。
第二天早上,泡发一天的豆子饱满圆润。
掰开豇豆观察,豆芯儿不在干白发硬,大功告成。
火炉上架大小锅,连水带豆一起倒入锅内,熬煮一个半小时。
直至豆子软烂,汤汁收的几近于无,完美。
就在锅内,加白糖一斤左右和少许的胡油。
用勺头背部採成糊状,色泽红亮,豆香浓郁,鲜甜可口。
这个工作是李之重做的,糊锅是豆馅儿最大的敌人,需要时刻观察锅内状况。
李之重用勺子盛了半碗馅儿料,给奶奶和弟弟妹妹尝鲜。
又引来一片赞叹,连挑剔的李二凤尝过都觉得好。
胡油是点睛之笔,增色提香。
红糖馅儿就简单多了。
这个年代的红糖都是块儿状,极硬。
铁钵内捣成细小碎块儿,倒在案板上摊开。
用擀面杖碾压成粉末,以一比一和白面混合即成。
糕块儿揉成长条,揪鹅蛋大小的季子,擀开包入豆馅儿或红糖。
不包馅儿的直接以片状备用。
七烧锅加入新榨胡油七八斤,大火烧至微烟,放入擀好或包好的素糕。
炸至表面金黄起泡,捞在支在锅边的笊篱里控油,随后倒入准备好的大盔。
父亲地下擀糕母亲炕上包馅儿,二姐炸制,大哥旁边打杂,李之重烧火。
奶奶和两个小的刚出去,奶奶是自己走的,两个小的是被赶出去的。
因为炸糕过程忌开窗户,忌喧哗,忌出入。
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在一个密闭的油烟弥漫的环境要待到炸糕结束。
这里有一个真实的传说。
话说一年一家腊月炸糕,糕片儿入油时,女主人发现油在不断增多溢起。
防止溢出,拿起瓢舀锅内油,倒入锅渠边准备放糕的大盔里。
发现越舀锅里的油越多。
男主人也发现了这种状况,连忙把装有小半瓮水的水瓮移了过来。
女人不停地舀,油不停地溢,直至大瓮将满时溢出才堪堪停住。
据说凭空冒出来二百多斤油。
在这个缺食少油的年代,二百斤油是何等可观的一笔财富。
又据说,冒油这种事只发生在安静封闭的炸糕环境里,且有德者据之。
还据说,是一个叫“毛鬼神”的神仙打赏辛劳的人们的一种手段。
于是炸糕在李德财家五口人默默中进行。
第一个炸糕放在碗里,供先到灶神爷神位前,保佑一家人火旺人旺财旺。
半个小时的静默,只有偶尔压抑的咳嗽声,擀面杖“哐哐”的擀皮声,灶火的呼呼声和素糕入油的“刺啦”声。
李之重虽不相信这个传说,也尽量配合家人,完善这个食为天的仪式。
终于炸完了,油也没多出来,倒是四人的眼睛都红红的,那是呛得。
门窗打开的一刻,没等炸糕队伍冲出去,吃糕的二小就冲了进来。
佩服他们的耐心,一直等候观察在门外。
李之重地下坐小板凳烧火,由于油烟较轻,他反而是受害最小的。
父母和二姐出去了,大口呼着冰冷的空气,抹着红红的眼睛。
李之重给二小挑了几个带馅儿的炸糕,拿了三双筷子,让他们端上去奶奶那屋吃。
灶里的火在炸完最后一个糕时,他就把没着完的柴火抽了出来,放在了院里。
放糕的大盔端在了炕头,用没洗的褥子盖好。
烩菜肯定是在七烧锅里,即使把油舀的干干净净,锅上粘的也够烩一顿菜了。
午饭是猪肉酸菜炸糕。
开饭在即,李凤凤领着儿子来了。
惹得李二凤调侃她说“妈妈给你做安嘴鞋了”,意思是有口福是鞋做的好,寻味而来。
午饭时的炕头没法儿坐了,比平时往北移了一米左右。
一来火烧的多,二来腊月的太阳进家后,也多了几分火热的味道。
炸糕和素糕都放在粮房的大瓮里,吃的时候都是以馏为主。
炸糕也可以在热锅里焙,焙好的炸糕表皮酥脆,内里软糯,别有一番风味儿。
正月讲究吃点好的,一方面是犒劳自己。
另一方面是让神仙看看我们的光景,像是领导检查工作我们要展示好的一面一样。
点心是正月初五以前辅助饺子的主食之一。
蒸点心也是腊月的工作之一,圆馒头点红点儿就是点心。
腊月用于眊人,探望长辈儿。
正月点心与猪肉烩菜混搭,经济实惠,请客也不失面子。
李之重家一般蒸十五六斤面的点心。
一斤面大概出七个左右,取决于主妇的手法和心情。
发面是个技术活儿。
女人们蒸点心习惯用老肥,新鲜的老肥块儿很少。
它或许就是你在碗柜角落里,看到的一个拳头大小青紫色的硬块儿。
发面是母亲马玉仁的工作,或许是手法的缘故,母亲蒸出来的馒头大多质量上乘。
先把青紫色的家伙放在铁钵里捣碎,盛在碗里,温水泡上。
碗扣碗置于锅渠紧里头,最少闷一整天以上。
第二天使用时,用筷子搅开,如还有块儿状物,用手捻碎和匀。
面汤倒在加了温水的瓢里,徐徐倒入面盆。
和好的面要放在炕头大被蒙上发酵一整天。
第二天掀开篇篇,一股酸味儿直冲口鼻。
有时发的厉害了,从大盔和篇篇缝里溢出,染的到处都是。
发好的面再加干面,揉到软硬适中。
按出小坑后缓慢恢复,具体细节由主妇经验判断。
烧也是不可或缺的过程。
揪一个鸽蛋大小的面团儿,放在火边儿烤熟。
掰开观察白度和孔洞的大小和多少,再闻味儿,通过酸度来判断加苏打的量。
苏打温水化开,倒入面中揉匀,再烧,一直尝试几次,直到满意为止。
几次烧过的面团儿也不浪费,在李小拴和李小凤的争夺中进入了各自肚里。
接下来就简单了,揪季子,揉成圆形,按照合理间距摆放到笼屉里,大火蒸制十五分钟。
雪白软嫩麦香扑鼻的点心出锅了。
再用一种叫“水红”的颜色点在点心顶部中心。
水红颜色红中带点紫,愈发显得点心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