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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琨宁的声音不大,可是那里头的威仪却并不是作假——笑话,皇帝的王霸之气,她好歹也是沾过一点的,要是连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对手都hold不住,那她还怎么混!
阮琨碧对上了她的眼睛,心神之间也禁不住有一瞬间的怔然畏惧,可是当她反应了过来之后,随即升起的便是一阵不忿。
那感觉很复杂,既是对于自己刚才怯懦的不满,又是心里头对于阮琨宁的怨恨,甚至于还掺杂了一点来自现代社会的骄傲——她是现代讲究平等的人,经受过高等教育,怎么可能像那些愚昧的古人一样的给阮琨宁磕头?
更何况,这里的人虽然不算多,却也绝对不算少,她在这里给阮琨宁跪下叩头,这是丢了多大的脸面?
在这之后呢,难道她不要做人了吗?
她心里头转了几个主意,最终还是不打算真的给阮琨宁跪下。
阮琨碧不相信,自己如果真的不跪下,阮琨宁胆敢对自己怎么样。
毕竟真的论起来,自己也算是她的姐姐,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她算是不喜欢自己,又能够怎样呢?难道还能硬生生的逼着自己跪下不成吗?
再者,如果真的闹起来,事情传了出去,难不成阮琨宁自己脸上便好看了吗?
哼,未必吧,她这种人,只怕是比自己还要计较名声。
心里头打定了主意,阮琨碧便轻松了几分,原本紧紧捏在一起的手指也松了下来,面上也随之浮起了一层笑意,轻声道:“六妹妹尽管不肯认这个姐姐,那我也不说什么,又何必抬出身份来压我呢?此处外人这般多,岂不是平白的叫外人看了咱们家的笑话?”
阮琨宁一直微笑着看她,看她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看她想出主意之后的如释重负,最后又看着她表面上云淡风轻然而眼底的得意笑意,眼见着她一副为自己机智得意不已的样子,这才轻轻地笑了笑,向后一摆手,眉梢微微一挑,轻声吩咐道:“教教她怎么说话。”
阮琨宁话音刚落,阮琨碧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见阮琨宁身后有两名侍卫站出来,一个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按住阮琨碧,另一个人随即便是一记耳光毫不留情的狠狠扇了过去,那一记耳光并不响,却是十分的重,阮琨碧的脸颊几乎是瞬间便可怕的肿了起来。
阮琨碧当场便懵住了,硬生生的挨了那一记耳光才反应过来——她在人前被这样羞辱性的打了耳光!
对于那一瞬间的感受,其实是心理上的屈辱远多于*上的痛苦的,尤其是对于阮琨碧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
她活了两世,都没有这样被人扇过耳光,尤其是一边还有人守着看,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轻蔑而不屑的目光,简直像是利刃一般,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切碎。
阮琨碧心底的恨意几乎要翻涌出来,眼光更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般,直直的犀利的射向了阮琨宁,她张开嘴,想要厉声叱骂她几句,却不想左半边脸整个肿了起来,连说话都艰难了起来。
可是还没有等她心理上稍稍缓和几分,更没有等她脸颊上的伤痛稍稍缓和半分,那侍卫便毫不留情的反手再度给了她一记耳光,力度更是没有丝毫的放轻。
如此往复,硬生生扇了她二十记耳光才收回手,那制住她的侍卫也放开了她,二人重新回到了阮琨宁身后。
阮琨碧脸上又红又肿,一张脸已经是没法看了,痛楚使得她唇舌一起发麻,嘴唇只是稍稍动一动便觉得痛到难以忍受,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与脸上的胭脂混杂在一起,整张脸更显狼狈。
她的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上,一直跟着她的两个丫鬟这才过去扶住了她,不叫她倒下。
她们是二皇子放在阮琨碧身边专门保护她,却也是专门监视她的,刚刚阮琨宁的侍卫动手的时候,她们未必是拦不住的。
只是到头来,她们还是选择了视若无睹,而她们也相信,如果二皇子知道了此事,也是一定不会责怪她们的。
难不成为了一个阮琨碧,去得罪面前的这些贵人吗?
这个道理,便是用脚后跟想,也是很容易看明白的,
这位阮姑娘也是可以了,别人几百年遇不见的王公,她不过是一个时辰之内便遇见了两次,并且还在得罪了王公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得罪了明沁公主,荣亲王世子以及萧三公子,这几个人里头,可没有一个软柿子,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便是二皇子,也不会轻易的上去得罪。
不说别的,冲着阮姑娘这种搞事的速度,别人真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她们看的很明白,这下子,阮琨碧死定了,二皇子绝对不会再留下她了,再加上这位阮姑娘素日里对待自己的态度又称不上好,那自己委实是不必要替她消弭战事了,只是在一边隔岸观火,岂不痛快。
阮琨碧此时被打的有点懵,也没有顾得上自己身后两人的小心思,甚至也没有往她们故意那一方面想,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叫人难以忍受。
可是此刻,那种身体上的痛楚反倒是没什么了,那种精神上与心理上的双重羞辱才是最叫阮琨碧抓狂的,她狠下了心肠,忍下了那种仿佛撕裂肌肤一般的痛楚,张口道:“阮琨宁!我可是你姐姐,你却竟敢公然如此羞辱我,天下可是没有王法了吗?!”
阮琨宁挑起一边眉毛,疑问道:“羞辱你?没有呀,”她面上的神色是恰到好处的不解,一脸无辜的道:“我听说,前些日子三姐姐不小心掉进水池去了,为此还得了一桩好姻缘呢,这自然是妙事一件,值得庆贺一二。只是那池中水太多,你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我也只是一片好心,想着叫他们动手,帮你把脑子里头进的水倒出来才好呀。”
阮琨碧听她说了一通,却还是再一次把自己羞辱了一通,心底便已经是愤然,怒道:“你不必在这里偷换概念,我说的是你居然对自己的姐姐下手,心肠歹毒之事,你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我这个人有一个坏处,便是心太软,”阮琨宁浅笑着看着她,慢慢的道:“眼见着你犯蠢,总觉得过意不去,总要点醒你才能舒服些,”她欣赏着阮琨碧面上的怨毒神情,权当是在看一场滑稽戏:“咱们两家早分了,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儿,吃着这一套。所以呢,既然分了家,你还算我什么姐姐呀。
哦,你也不要想着说,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分家也是断不了关系的,这种没有常识的混账话还是乖乖地咽下去为好。咱们分了家,算是两家人了,便是有关系,也只能算是河西阮家的嫡支与庶支,你这些年的书竟是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不成,这世间从来都是嫡庶尊卑分明的,哪里有嫡支嫡出的姑娘,跟庶支所出的姑娘见礼的道理呢,我这么说,你懂吗?”
阮琨宁悠悠的笑了起来,道:“世间事可不是看谁年纪大便是谁说了算的,光长年纪不长脑袋,这种蠢货谁都救不了她。你说,是不是呀,”她慢慢地走到阮琨碧面前,一字一字的道:“三、姐、姐?”
阮琨碧目光冷冷的盯着她,似乎恨不得用目光杀了她一般:“呵,所以你便可以这般肆无忌惮的侮辱我吗?难不成大齐律法中还有一条,叫做嫡支所出的姑娘可以肆意轻慢羞辱庶支姑娘吗?”
“大齐律法当中自然是没有这一条的,”阮琨宁慢条斯理的欣赏着她的悲惨境地,道:“可是大齐有规定过见到皇族之后应该行的大礼,如果我脑袋没有坏掉的话,你好像完全是置之不理了呀。我总不能看着你走上歪路,总要拨乱反正的,”她笑起来的样子真是非常美,可是落在阮琨碧眼睛里,简直比恶鬼还要可怕:“三姐姐这般的善解人意,一定能体会我的苦心,感激我一二的吧?”
阮琨宁死死的瞪着她,似乎随时要将她撕碎一般,终于道:“公主说的倒是真好听,既然是为了我考虑,又何必叫侍卫如此侮辱我?家父虽然不济,却也是朝廷的五品官员,我也算是堂堂正正的官家千金,又哪里轮得到这两个区区下人辱我?!”
“侮辱你?”阮琨宁微微睁大了眼睛,连忙道:“你可别瞎说,这二位可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下人,这是近卫营的二品侍卫,正四品的官职呢,不多不少,正正好比你父亲高上两级,我还要请三姐姐封口呢,这二位可都没有娶妻,今日之事若是泄露了出去,没得坏了人家姻缘名声,我可是不依的!”
阮琨宁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下来,硬生生逼迫的阮琨碧几乎要一口血喷出来,她本来是打算拿着阮琨宁叫侍卫侮辱自己的说法来用舆论迫使阮琨宁低头的,却不行她反过来倒打一耙,偏偏那二人的职位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半点也是做不得假的,瞬间把她的各种想法给堵死了。
阮琨碧很想再找一个理由质问阮琨宁,可是之前她说出来的所有理由都无一例外的被阮琨宁轻描淡写的糊弄过去了,她一时间也是无计可施,只好呆愣愣而面目狰狞的站在一边,静静地感受着周围那些凌迟一般的轻视目光,恨得牙根发痒,却也是没什么好的法子。
阮琨宁也没有急着走,自己明明是胜券在握,没必要轻拿轻放的饶了她,有些人只有把她给打怕了,她才会知道消停片刻,不然,只怕是永无安宁之日。
阮琨碧满心的恨意却是无从宣泄,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居然找不到一丝漏洞,她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四楼上的雅间,忽然心中一动。
她由于身份上的原因没有办法去反抗阮琨宁,可不代表世上的其他人都拿她没办法,再者,人天然的都是会偏向于弱者的,而眼下她与阮琨宁想比较,自己这个受害者的弱者位置便是已经被确定了的,便是阮琨宁占着理,只怕也是毫无办法,众口铄金之下,便不信她还能翻身!(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