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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逃到了太极镇,看到了久违的人间烟火,可没多久,朱五斤又犯了难。
他身无分文,又不似章飍那般走到哪里都能搞来食物,别说回京城,就连怎么离开太极镇都不知道。
从京城到武当,一路上虽然行动受到限制,但好歹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知道坐了两月的马车,对于从未离过京城的朱五斤来说,他连京城在东西南北都不知道。
怎么办?
朱五斤是好面子的人,章飍和武道人待他还不错,他三番两次要逃,哪里有脸再回去?
堂堂大明皇子,落魄太极镇。
朱五斤唉声叹气,“想不到我朱运也会有这一日。”
都是那老妖婆和死太监害得!
高远在朝中权倾朝野,统领锦衣卫、东厂、西厂三大特务机构,人称九千岁,就连内阁辅臣都不敢招惹他,两个皇兄看到他,也十分尊敬。他手段狠辣,杀人如麻,如此恶事做尽之人,可父皇却偏偏宠信于他,究竟是看中了他哪一点?
以前是不去想,如今是想不明白。
当初为了吸引父皇的注意力,朱五斤在京城做了不少荒唐事,被朱上树一怒之下发配到武当习武。
恶婆娘和高远又从中作梗,把他送到了这个西北大极门,此时说不定在偷着乐呢。
朱五斤暗下决心,此仇不报非君子,有朝一日,教他们好看!
前提是,先活下来。
在太极镇流落了两日,朱五斤米粒未进,在镇子上四处游荡,身为皇族的他,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甚至被人当做流浪汉四处驱赶。
虎落平阳被犬欺。
算是尝尽人间疾苦。
……
回龙观。
说干就干。
利用仅有的五百文,章飍买了油漆,将回龙观粉刷一遍,又亲自动手修好了院墙,将卫生清理了一遍,时隔多年,回龙观又有了一些烟火气。
章飍站在院落中,望着崭新的牌匾,干净的院落,心中成就感十足。
虽然有些简陋,没有太极门那种庄严巍峨之风,好歹像个门派的样子。
武道人坐在安乐椅上抽着旱烟,顺便泼冷水道,“弄得再像模像样,招不到人,你这门派也开不起来。再说你那三脚猫功夫,还传授武艺,岂不是臭棋篓子教下棋,越下越臭!”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积了跬步,就怕你在原地打转。”
章飍道,“这半年来,我武功可是一点也没落下。别老说风凉话,这大极门你也有干股的。”
说着,他将前两日练剑之时的感悟说给武道人听,武道人闻言,颇为惊奇,“你说内力是一种具有波动性质的粒子?”
章飍点头,“不错。我们一直以为,天地真元就如水流,通过修行汇于丹田,使用之时通过经脉传递出去。可我听说,高手之间能够通过内力波动生出感应,这是水流说无法解释的。”
“所以我认为,我们习武修行,并非吸收内力,而是以真元淬炼丹田,从而让丹田在短时间内产生能量,以波动方式引起共振,看上去像是内力从体内发出。”
武道人若有所思道:“这观点十分新颖,似乎有些道理,你若能沿这条路下去,说不定真能闯出一条道路。”
章飍似乎对这套理论很是满意,洋洋自得道:“说不定下个武学宗师,就是本人了!”
“还是先招到人,收点学费才是正途。”
一杆旱烟抽完,武道人问,“朱五斤在太极镇上逛荡了三天,连基本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要这么下去,我真怕他饿死街头。”
章飍道,“再放他两日看看,让他再吃点苦头。若他不能回心转意,执意要走,我要么赶紧回章家庄,喊上族人一起逃命去吧。要么练成绝世武功,成为下一个赵白云,亲手宰了那死太监。”
“幼稚。”
“怎么说?”
“绝世武功,在权力面前,屁都不是。”武老道悠然问,“当今皇帝武功厉害吗?不过是寻常武者境界,可他若想对付赵白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章飍追问原因,武道人解释道,“赵白云武功虽高,若一对一决斗,天下能与之抗衡的屈指可数,可他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白云城。他的剑,终究是世俗之剑。三大宗师之中,只有像陆巡这种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一心武道之人,才能让皇帝忌惮。”
三大宗师,以白云城主赵白云名气最大。
一人,一剑,一座城。
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功成名就,是无数少年侠客心中的偶像。
唐去病身为金陵第一家族唐家家主,这些年来深居简出,极少见人,名气略逊一筹。
至于陆巡,自从二十年前正邪一战后,几乎没人再见过他,江湖上也没有他的任何交手记录,以至于有些人认为,他不过是为是为了凑数而封以大宗师的名号,可言辞之间,听武道人如此推崇陆巡,章飍好奇问,“陆巡是什么样的人?”
“真正的隐者。你若有陆巡一半的武功,别说高太监,就是皇帝老子,也得忌惮三分。”
……
太极镇。
朱五斤如今就像是一个乞丐,甚至不如乞丐,至少乞丐懂得乞讨,能讨来饭食物。
他从来没有想过,填饱肚子竟是如此辛苦一件事。他懂得诗词歌赋,会琴棋书画,但这些技能让他根本无法在太极镇立足。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朱五斤打量着街上忙碌的百姓。
他们有挑着锄头回家的佃农,他们租种太极门的私田,辛苦劳作一日,只为今年有个好收成,可以多打个三五斗米,有挑着货挑沿街叫卖的货郎,为了三五文钱跟买家斤斤计较,也有在档门口招徕顾客的商贩,形形色色,不足为一,都在为生计奔波。
若在以往,朱五斤会觉得这些人不懂识文断字,不懂艺术,没有追求,不过是蝇营狗苟的生活,可现在看来,他们都有生活的动力,有生存的目标,或者是为家中孩子赚取一点学费,或是为心爱的姑娘买一支花簪。
反而朱五斤,成了多余之人。
“喂,小叫花子,这里有几块豆腐,你要不要?”
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从他耳旁响起,朱五斤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碎布花裙少女,端着一盘豆腐,站在他面前。少女十五六岁,身材略瘦,虽然没有长开,但眉目含笑,端的是一美人胚子。
看到少女,朱五斤心动了。
他心口噗噗乱跳,脸色通红。
男人的尊严,让他本能的拒绝,“我不是小叫花子。”
少女“噗嗤”一笑,“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不吃我就拿走。”
朱五斤连道:“吃,吃!”
他已经饿了两三天,尊严和面子,是眼前的豆腐能比得了的嘛?
他道了声谢,接过盘子,也顾不得形象,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儿,别噎着。”少女一边看他吃豆腐,一边闲聊,道,“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你天天坐在那里,也不懂得开口讨赏,这么下去迟早会饿死的。”
朱五斤口中满满当当,顾不得跟少女闲聊,一块豆腐,五六口吃了个干净,他问,“还有嘛?”
少女笑道,“这是今日卖剩下的,你若想吃,明日再来。”
少女端着盘子离开,临行之前,回头冲朱五斤一笑,“我叫赵祯!”
朱五斤道,“我叫……”
少女笑道,“你叫小叫花子。”
说罢,哼着小曲,脚步轻盈的离去。
赵祯?
朱五斤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望着少女背影,怅然若失。
晚上找个破庙对付一宿,第二天一早,朱五斤来到豆腐摊前等候,左等右等不见赵祯前来出摊儿,心中焦急如焚,到了日上三竿,赵祯才姗姗而来,她只支开摊子,卖起了豆腐,朱五斤则在不远处傻乎乎望着她。
赵祯一直忙碌,偶尔看朱五斤一眼,让朱五斤心花怒放。
今日生意特别好,没到傍晚,两磨豆腐已卖完,赵祯有些无奈的看着朱五斤,今天没有剩豆腐。
朱五斤有些失落。
赵祯收拾完摊子,来到朱五斤身前,变戏法般又取出一块豆腐,“今日特意给你留了一块。”
天色尚早,两人坐在豆腐摊旁,聊了起来。
朱五斤道,“你放心,现在我吃你多少豆腐,到时候我就给你多少金子!”
赵祯闻言,脸色一红,“臭流氓!”
朱五斤也自知说错话,连转移话题。
两人年纪相仿,虽然出身、经历不一样,但出奇的有许多共同话题,他学识渊博,虽然赚不到钱,但与女子闲聊之时却派上了用场。朱五斤只觉相见恨晚,很快天色将黑,朱五斤依依不舍,道:“明天还来吗?”
赵祯笑道,“小叫花子,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朱五斤登时羞得满脸通红,先摇头,然后又点头。
赵祯道:“这下可糟了!那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朱五斤还沉浸在初尝爱情的体验中,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为什么?”
“我爹是绝不会同意的。”赵祯幽幽道,“两年前,我爹帮我许了一门亲事,嫁给县城里一个老爷当小妾,等我满十六岁,就要过门。彩礼都收了,五十两银子呢!小叫花子,我见你也是有本事的人,还是正儿八经找点营生,才是正道儿。”
朱五斤道,“我有正经营生。”
赵祯笑道,“讨饭嘛?”
朱五斤满脸通红,道:“我叫朱五斤,是武当大极门,副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