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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将军,您知道将士们都说什么吗?”漫天星光之下,严缓往太子申的边上挪了挪。
整个人微醉,目光略带迷离。
只是从那嬉笑的脸皮上不难看出,其心中应该是感觉甜美的,“将士都在谈,此番盛宴,怕是天下诸侯朝见天子之下的第一盛宴。”
打了个饱嗝,心情大好的严缓往远处看了看,继而转对太子申傻笑着说出一句:“末将也是这般认为的。”
“相信吾,往后一定会是比这盛宴更让人满意的盛世。到那时,全军将士都可以乘坐马车,悠然自得的游览自己征战得来的大好山河。”二人对视中,太子申抿嘴笑着。
“对吾等将士而言,还有比这更好的吗?”严缓这话不是询问,更多的像是一种不可置信:“还从未听闻有谁会像上将军一样,如此的体恤手下兵士。”
“庞涓在时,经常提及吴起将军礼敬亡者、体谅伤者,有为伤者吮吸伤口处化脓的传闻。可末将倒是觉得,您比当年的吴起将军还要强。”
话落,严缓便一直以欣赏的目光盯着太子申看。
“此番话,可不能这般去言论。”太子申认真的摆手。
略微想过,其目光随意的看向西方的天际,“吴起将军在河西,征战数十场,从未有过败绩,这一点就不是吾能比拟的。更何况还有对大军的改制,筛选和成立武卒。严将军可知道旧的大魏军制?”
“有些时候,人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生活的久了,就不会想着去改变,哪怕这种生活看上去并不好。”
“列国变法,无不是步步艰难。军中改制也并非容易的事。吴起将军是先辈,其一生所经历的困难,吾等如何能比?即便有朝一日吾带领大魏武卒平定四方,那也是站在吴起将军训练出的武卒的肩膀上完成的,这功劳,无论如何也不能一人独吞不是?”
战国,百家争鸣。这是一个各种治世思想成井喷式成长的辉煌时代。
中原百姓民风开化,视边陲以外为不化之民。之所以有这种分歧,其主要原因就是思想文化的不同。
当然,时下中原各国的文化也有差异,可至少在并王来临之前,都还知道有一个周天子。
至于百家的不同思想,那就如同一家人出现了意见上的分歧,而正是这种思想碰撞摩擦出来的火花,成功将让最适合时代发展的主流思想诞生,并且被统治者纷纷的采用。
优胜劣汰,这也使得同一时期,中原的文化水平雄踞东方之巅。
也许太子申今日的一番言论严缓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不过看严缓此时那深思的面相,肯定是听进去了。
“有些事,注定了不是一个人、也不会是某一天、某一年就可以完成的。也许会是几代人一同努力的成果。吾、严将军、吴起将军、庞涓将军,吾等所用的方法也许不同,但目的却都是让魏国的大军更强,而这种强,也许只有更强,不会有巅峰。但无论哪个时代的最强者,都是站在以往的肩膀上的。”
“上将军说的深奥了些,末将只懂杀人,读书又少……!”严缓尴尬的搓着手掌。
正当气氛呈现焦灼之时,一阵阵的曲乐声传来。
偌大的营地被兵士们点燃的无数篝火照的如同白昼。
一队队的兵士围绕着各自搭建起来的篝火堆欢呼、跳跃。
在编钟被摆放好之前,木柴燃烧时发出的砰然响动,是这天地间难得的优美伴乐。
这是军中难有的欢庆场面,也是无数热血男儿,在孤独单调的参军生涯中,少有的宣泄情绪的方式。
伸手往篝火堆中添了一些树枝,太子申的嘴角洋溢着甜美的微笑,“严将军见过琴否?琴弦若绷得太紧,稍稍用力就可能断裂。可若是太松,也会失去应该有的作用,根本无法进行弹奏。就像在场的所有将士,若整日里被一种情绪困扰着,导致神精紧绷,可能就会崩坏。”
“这些末将倒是理解。”严缓突然抬头。
稍稍挪动地方,严缓四下瞅了瞅,见众将士都在忙着欢庆,无人注意此地,这才开口道:“末将只是在想,今日上将军许诺下来的是否有些重了?纵观列国,寻常兵士有军俸拿已然是不错了,何曾有过惠及乡亲的?”
此时此刻,严缓那一脸的忧虑神色,看的出是打心底里为太子申着想。
“无后顾之忧,将士们上了战场才能更专注的迎敌,如此才能让获胜的几率增加。”
伸手感受眼前篝火带来的温暖,太子申悠悠道:“严将军久经战场,当知晓,勇敢迎战眼前之敌,方能有战胜敌人的可能。只有战胜敌人,才能有更多的将士回乡和亲人团聚。”
“战场上生死离别固然是常态,可作战,并非是将士们以命抵命,毫无章法的乱斗。否则要兵家跟谋士何用?身为上将军,既要有打胜仗的能力,也要考虑到将士的伤亡,若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胜利,能算是胜利吗?”
“末将只是在想,如此多的奖励,所需财物巨大。万一国库支撑不起……届时将士们的心中恐有怨言。”揉了揉鼻子,严缓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而对太子申方才的长篇大论,似乎并不怎么关心。
也确实如同严缓说的这般,太子申给出的奖赏和福利太过丰厚。以眼下魏国的经济实力和各行各业的生产力,很难去支撑这种听上去无比美好的承诺。
在严缓的注视下,太子申好一会没有回答。
也许是对那些承诺太过上心,或者说,严缓不想看到将来某一日,将士们都对太子申对魏国王室失去信心。以至于看向太子申的目光,从担忧变成了焦急。
只是眼前的太子申,还是一副不急不躁,成竹在胸的模样:“有件事,其实原本是想明日再跟严将军商议的。”
“不知上将军说的何事?”
“严将军所担忧之事。”
伸手在腰间的铠甲内侧摸了摸,抽出来时,太子申将手中的布包递给严缓:“先看看这些物什吧。”
伸手接过,严缓先是捏着摸了摸,接着将所有的东西倒在了一个左手的手心里。
刹那间,严缓看的呆了。
手心中是十多颗能够让珠宝商贾发狂的水晶珠,火苗在其内跃动着。
待严缓缓过劲,将疑惑的目光看来,太子申才缓缓开口道:“变法在既,军中又有诸多需要调整的地方。吾之所以在如此重要关头,非要去一趟河东,就是为了此物。回来的路上,还用这水晶珠换了五千匹骏马呢,眼下尚在河东饲养。”
末了,太子申突兀的问出一句:“严将军可愿弃军从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