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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公孙鞅收到的消息,都是魏军围绕着河西某处来回的折腾,可就是没有前往雕阴城的征兆。
这种情况无疑让公孙鞅倍感头疼,“莫非魏军察觉到了什么?”
一旁的车英翻开最近两日司马错从雕阴城送来的竹简看了看,其上反应的内容,依旧是雕阴城守军如何小心翼翼。
而那些内容,让车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会不会是司马将军那里,让魏军看出了问题?”
经车英这么一说,公孙鞅的脑海中也是一亮,“兴许还真是这样,司马将军每每夜间袭扰,却都是刚一接触,就鸣金收兵了。”
“若真是如此,如果不动些真的,大良造这计策恐怕难成啊。”
将整个河西当成口袋,然后将魏军包围,紧接着再歼灭。
这其中最重要的是要能够让敌对的魏军配合,可现在,魏军有所察觉,故意七绕八绕了起来。
车英看着公孙鞅那张陷入沉思的脸,顿时冷嘲热讽起来,“当初就应该按照吾的意思,全军集结,联合赵军一同拿下雕阴城,再从支援魏军的必经之路设伏。”
“集结两国兵力在一处,就是硬拼也不难将魏军歼灭,大良造偏偏要行此等麻烦的策略。”
车英一席话无遮无拦,听上去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落入公孙鞅的耳中,便是其修为再高,此刻也是一腔怒气,“闭嘴,尔好歹也是个将军,慌什么?整日里想的是好,可半途设伏袭击有那么容易吗?”
“将军可要想清楚了,河西还是魏国地界。只要魏军大势不去,吾大军在河西每前进一步,都将会面临重重阻碍。”
“雕阴城虽然不似阴晋牢固,但城中军民一心,要破城也需要一些时日。届时雕阴未破,整个河西的防守力量就可能往临近的襄城、少梁等地集结。”
这些公孙鞅本无心和车英去说,可事情谈到了这个地步,心中不平的公孙鞅,反倒是一句接着一句,说的更加起劲了。
车英努了努嘴,刚想插上一句,却被欲火中烧的公孙鞅打断了,“河西军民一心,一旦构起层层防御,将军可知道需要多少将士都血肉才能踏过这一座座城邑?”
“秦赵联军的确占据着相当大的数量优势,可城邑的防御能力,足以将这些都变成劣势。”
“联军能否突破这层层防御尚且不知,在魏国援军前来的道路上设伏一事又从何谈起?倘若被魏军在雕阴城一带拖住,吾军的粮草供应肯定会是一个大问题。”
急剧的喘息中,公孙鞅伸手指点着赵国的方向,厉声道:“若联军攻势一直受阻,将军以为赵军有多大可能会继续停留在此,陪着吾等一直耗下去?用不了多久,大军一旦疲惫,士气定然会陷入低沉的状态,到那时,能否守住雕阴城都是两说。”
“此番出兵,是鞅劝说君上多日方才有的结果。去邯郸说服赵侯出兵,其中又经历过多少险阻,有过多少挫折,也只有鞅一人知晓。”
“所以车英将军大可不必怀疑鞅的用兵之策,鞅之所思所想,要比将军考虑的周全的多。此计,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最终定下的结果。”
接连不断的吐露心声,已经让公孙鞅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脸红脖子粗的。
这期间,车英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机会开口。
不过到了此时,也已经感觉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地方了,因为公孙鞅所说的听上去也在理。
如果这次计策成了,直接将魏军主力围困,等主力的魏军一被消灭,河西诸多城邑的守令定然会心生魏国大势已去的想法。
一旦整个河西军民的意志动摇,秦军甚至都不用做出太大的牺牲,只需放出谣言鼓动一番,河西全境便可能彻底的沦陷。
但问题是,眼下计策出了问题!总之,从大梁支援而来的魏军没有上钩。
被公孙鞅这么一通教育,虽然没有当着手下兵士的面,可车英这秉性还是不能忍。
“对,大良造说的都对。”依旧是一副嬉笑的面容。
不同的是,口中语气听上去更加冰冷了:“可现在问题是,魏军没有上钩。大良造说来说去,不还是一样,都是空谈嘛。反正都是些无意义的事情不是!”
和公孙鞅对视的一刻,车英还得意的挺了挺身躯。
……
魏国援军中。
太子申耳闻细作日复一日,对秦军行动的阐述,也不禁蹙起眉头来。
一日两日的游玩的确感觉挺有意思,可这是在行军打仗,太子申也不可能真的放飞自我,不念军情的去游山玩水。
就像是湖边捕鱼为生的老者,不可能有游玩者那般轻松的内心一样。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新法初成,国内百业刚刚有点生机,说句实在的,最烦这种耗着的事情发生!”
军帐中除了太子申外,只有一个随时等待着听令的兵卫。
不懂兵法局势的兵卫也没敢搭话,这便等于是太子申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最后那句不喜欢耗下去,可谓是肺腑之言了。
两军交战,一旦陷入长时间的消耗,这便最直接的说明两方都没有一棍子打死对方的信心。
如此消耗下去,机会可能会一闪而逝。既考验双方主将抓机会的能力,也考验双方将士都耐心。
至于粮草的消耗问题,魏国有商会的运转,勉强可以维持六万大军的所需,再不济还可以对河西百姓实行战时管制,将粮食征收,然后酌情统一的分配。
而秦国劳师远征,所消耗的粮草要远比魏军多得多。
从兵家的角度去考虑,劳师远征最忌讳长期的消耗战。
攻城之所以为下下策,一个是城池难以破开,再者就是容易将己方耗死。
而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劳师远征的是秦国,需要攻城的也是秦国。
两种不利的条件堆积在一起,秦军却还能整日里孜孜不倦的上演着攻城的戏码。
尤其是这两日,魏国援军明面上的动作,已经在向秦军说明魏军这是看出了端倪。
在这种情况下秦军依旧在雕阴城演戏!
太子申并不认为犹如人精一样的公孙鞅,会连这种局面都看不清楚,其宁愿相信秦军还有后手。
配合秦军兜兜转转的演戏的主要原因,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出兵至今,太子申都不清楚秦军有多少人!所以不可能直接带兵去围剿雕阴城外的秦军。
根据细作的情报,雕阴城内的兵士已经被秦军骚扰的烦不胜烦了,有些整日里嚷嚷着要出城杀人泄愤,不过都被张猛给压了下来。
兵士沉不住气的情况一经出现,太子申不念想到了另外的情况,那就是,秦军不想扛着巨大损失去攻城,所以试图激怒守城魏军,欲将守军引出城外去打。
可这跟前几次一样,也仅仅只能是猜测。
……
和太子参一个人忍受茫然不同。
秦军营地中,公孙鞅好歹有人可以争吵一番,平衡一下内心。
就在车英发出倨傲的冷哼声,转头之后。
公孙鞅却反而平静的笑了笑,“就当是司马将军的作为被魏军看出了端倪,可若是赵军一到,将军可否说说魏国是否还能坐的住?”
得意的看着吃惊的车英,公孙鞅乐呵呵的说出最后一句:“算算时间,赵军也该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