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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人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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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繁看了看聂小倩,轻易就能猜出她在想什么,于是说道:“他变成官蠹,的确是外力所为,但他殴打你,这是本性的问题。他家暴你,原因也没有那么复杂,纯粹就是因为他需要发泄而已。”

    他说顺了,一下子连“家暴”都出来了,也不管聂小倩听不听得懂。

    他继续道:“官蠹之所以罕见,除了成形的条件苛刻之外,还因为从人变成官蠹,要承受难以形容的痛苦,许多人都无法忍受,直接自我了断了。”

    “宁采臣倒是承受了这种痛苦,但是他通过殴打来发泄来减轻痛苦。就算别有内情,但家暴这事怎么都无法洗白。”

    发泄痛苦的途径有太多太多了,但宁采臣却选择了家暴,在叶繁看来真是又无能又恶心。

    他再一次觉得他娘说得没有错,宁采臣非良人,本性就有问题。

    也不知道当初聂小倩是不是被屎糊住了眼睛,竟然会跟着这种人下山。

    又或许说,当初宁采臣真的掩饰得太好了。

    聂小倩静静地看着宁采臣,这一下,真的是什么欣慰都没有了。

    不对,她既然已经回了兰若寺,就存了一定要宁采臣付出代价的心,本来就没有什么幻想的了。

    小少爷说她回到兰若寺有宁采臣的手笔,想来也不是为了她好,肯定另有目的。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她当初还誓言旦旦地说不会后悔,说宁采臣母子孤寡却很有上进心,读书读得入神了,所以才会走上荒古山,出现在兰若寺。

    夫人说得没有错,说她将来定会后悔,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一见钟情,可去他的吧,分明是见色起意!

    “够了!本官不想知道你们这些事!你只告诉我,聂小倩回兰若寺,是不是你故意的?”宁从之打断了他们的话,死盯着宁采臣问道。

    此刻的宁采臣,似分裂了般。

    半边怪物模样的他恭敬地看着宁从之,如普通百姓见到帝王一样,而书生模样的他却脸色煞白,恨不得就此昏过去。

    他内心的惊恐,比当初发现自己身上长着什么怪物更为惊恐。

    的确,他是早就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了,一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变得易怒残暴,二是他在照铜镜的时候,隐约发现自己一半身体是怪物的样子。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但是那半边怪物四肆无忌惮,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存在了。

    就这样,宁采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长成了两半,一半是人,一半是不知名的怪物。

    这个怪物出现之后,他所遭受的痛苦就更大了,时时刻刻都有一种被吞噬撕裂的感觉。

    他很清楚,他自己和这半边怪物在争夺着身体,若是他还是不能克制这种痛苦的话,那最后必定会变成一个完整的怪物。

    他无计可施,每日都苦闷不已。在一次醉酒之后不小心打了聂小倩之后,这种情况却改善了一些。

    痛苦依然还是存在,但是通过殴打,却让他产生了另外一种说不出快意,可以让他忍受被怪物撕裂的痛苦。

    但他之所以没有完全变成一个怪物,也不是自己抵挡了怪物的吞噬,而是因为那个剑匣子!

    有那个剑匣子在,就能克制那半边怪物,他的痛苦就能减少许多。

    这个剑匣子,是八年前燕赤霞给他留下的剑匣子!

    这个时候,叶繁脑中也出现了更多画面,想来是剑匣子给他传递了更多讯息。

    他见宁采臣惊恐得发抖,还不忘贪婪地盯着他行胸口的剑匣子,不由得大为火光:“看什么看,这个剑匣子又不是你的,燕赤霞只是把它留在这里而已。”

    “你……你怎么知道?!”宁采臣脱口而出,简直难以置信。

    这个小儿怎么会知道此事?除了他和燕赤霞,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只不过,现在除了叶繁之后,其它鬼妖见到宁采臣的反应,也知道这个剑匣子并非其所有了。

    叶繁说得对,这个剑匣子不是燕赤霞给宁采臣留下的,而是暂时放在宁家的。

    至于给宁采臣和放在宁家有什么差别,这个就是只有燕赤霞清楚了。

    八年前,燕赤霞刚好也在兰若寺,他还请了燕赤霞在叶夫人面前代为美言,所以他才能顺利娶了小倩。

    下山之后,燕赤霞便交给了他一个剑匣子,说有这个剑匣子在,他和小倩就能像世间寻常夫妻那样,不会因为小倩是鬼而有什么影响。

    直到他授官之后长出了半边怪物,他才知道这个剑匣子可以克制一切非人之物。

    聂小倩非人,所以能被剑匣子压制,他身上的怪物也非人,所以也能被压制。

    所以有了这个剑匣子,宁采臣得以维持清醒,不至于完全变成一个怪物。

    纵然他痛苦减轻了,但还是习惯殴打聂小倩,已经停不下了。

    这不是本性有问题还是什么?

    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他身上的怪物越来越强,还是剑匣子的压制作用越来越小,近一两个月,即便有了这个剑匣子,他的痛苦也越来越强烈了。

    更重要的是,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有时候照镜子,还能看见自己整个人都变成了怪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当然想到了燕赤霞。

    燕赤霞留下一个剑匣子就能克制住怪物,那么其本人当然能对付这怪物吧?

    可是,当年燕赤霞放下剑匣子时就说去云游了,说有缘自会再见,他去哪里找燕赤霞?

    走投无路之下,他最后竟然想到兰若寺。

    他之所以认识燕赤霞,就是在兰若寺中,想来兰若寺中肯定有特别之处;

    燕赤霞好酒,他还曾听过其醉酒的时候喃喃说“千年修为却甘于待在兰若寺……”这样的话。

    他想来想去,最后竟想借助兰若寺的力量,想利用兰若寺来除掉他身上的怪物。

    于是,他装作外出访友,还让仆从清洗剑匣子,实则是故意激怒身上半边怪物,让半边怪物与剑匣子对峙。

    剑匣子的压制力量的确是在减弱了,在与他身上半边怪物对峙之时,自然就无暇顾及聂小倩。

    如此,聂小倩才能离开宁家、回到了兰若寺。

    聂小倩果然像他所料的那样,从兰若寺中带来了人,一切都如他所算计的那样。

    他哪里能想得到,那个剑匣子会冲进那个小儿的胸口?

    一下子就坏了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