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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剑眉星目,目光坚毅有神,正是因为这双眼,才让少年普通的脸看起来不那么普通,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所谓一双眼改变一张脸大抵如此。
少年的身材不高,还有些单薄,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走。
徐山在少年眼睛上停留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想起自己这趟出门的目的,赶紧站起身挡在武陵前侧,紧握手中的剑,提防起来。
徐山不由庆幸少年刚才没有出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叫赵甲!”
少年自我介绍,随后目光落在武陵身上说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
武陵眼眸微微眯成一条狭长的细缝。
三个半夜,一个磨剑少年,拿着剑想要做交易?这不是明摆着在说:借你的头颅一用。
只是看少年的清澈的眼睛,似乎没这意思。
而赵甲这个名字也很有意思。
十年前九州十三国的第一剑客的名字就叫做赵甲。
那赵甲正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在他眼里只有金钱,不论要杀的人是好是坏,还是男女老少。只要价格合适,都是一剑的事,因此他的名声并不好。
刺客的下场一般都不好。
赵甲正在此列中。
据说他在一次刺杀的行动中,受了严重的伤,然后被一个小乞丐给一剑杀了。
赵甲在九州十三国的名声不好,并不影响一些人对他的崇拜。
毕竟赵甲是九州第一剑客。
都说每个名动九州的三大姓之人身后,都有百上千个同名的人。少年的家人估计是赵甲的崇拜者之一,于是便给少年起了一个同名。
这种情况在九州十三十分常见。
“难道是想要吃的?”
武陵心生好奇,他站起身,说道:“不知赵甲兄想做什么交易?如果是吃的,我这里还有很多,可以分你一些。”
赵甲指了指自己身旁地上的东西,“我想让你帮我把这个剑匣,送到雨国的天幕山,在九州论剑大会开始前,交给西蜀剑庐的周澄。”
武陵这时才注意到,在少年的左侧,放着一个剑匣。
不用猜,武陵也知道,里面有一把剑。
而且还是一把很好的剑。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少年提到了九州论剑大会与西蜀剑庐。
九州论剑大会是九州最重大的盛会,每三年举办一次,九州内的十三个国家轮着举办。三年前的论剑大会便是在武国的铸剑圣地龙泉剑冢举办,今年则在雨国的天幕山。
大会分为两大部分,一是年轻一辈的比武论剑,二是各大铸剑圣地出一把没参过大会的剑进行比剑。
西蜀剑庐是蜀国最有名的铸剑圣地,也是蜀国这次参加大会的代表。
剑匣里的剑能与西蜀剑庐有关,足以说明它是一把好剑。
再者少年让把剑匣交给西蜀剑庐年轻一辈的剑首周澄,这意味着这剑剑不是代表西蜀剑庐参加剑比就是给周澄去参加年轻一辈比武用的。
能成为参加九州论剑大会的剑,都是每个铸剑圣地近年来铸造的最好的剑。
武陵对剑匣里面的剑充满了好奇。
三年前武国龙泉剑冢举办的论剑大会,因为父母不许他离开武城的缘故,所以他错过了。
这让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一把名剑。
武陵看着赵甲,并没有一下答应,而是问道:“我可以得到什么?”
虽然他去倒悬山,正好要经过天幕山,送个剑匣对他而言也就顺手的事,但他还没有好心到,没任何报酬就帮陌生人做存在风险的事。
赵甲并没有断手断脚,自己明明可以去送剑却不去送,反而冒着剑被人私藏的风险与人做交易,让别人去送,其中指定有什么猫腻。
赵甲眼神坚毅,说道:“如果你把剑匣准时送到,而我最终没死,那我赵甲今生就是你最忠诚的护卫,之后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话。”
“我们两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武陵盯着赵甲的眼睛,说道:“为什么选我?你就不怕我把剑匣里的剑贪了?”
从赵甲的话来看,他已经报着必死之心。
所以才把剑托付给别人。
“我相信你!”
赵甲认真说道:“因为你和我年纪差不多,却有着我们这个年纪很多人做不到的东西!”
武陵好奇笑道:“怎么说?”
赵甲说道:“比如进庙门的时候,你会对自己的打扰到别人表示歉意。”
“就因为这?”
“还有你会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给自己的手下。”
“这种事很多人都会这样做吧?”
赵甲摇头说道:“很少!特别是像你这种非富即贵的世家子弟。”
武陵不赞同赵甲的话,至少他身边的人,遇到这种事,都会这么做。不过武陵也没有去反驳这话,因为每个人的遭遇都不同。
想到要看到论剑大会的两场比试,需要行剑令,武陵决定帮一帮赵甲。每个国家只有一百枚行剑令,如果是平时,拖关系找人讨要一个,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不同以往。
再者他身上如今只有三百多两银子,想买也不够钱买。
如果把剑匣送给周澄,这事就好解决了。
已经错过龙泉的论剑大会,武陵不想再错过雨国天幕山的这场论剑大会了。
“我可以帮你送剑。”
武陵认真看着赵甲,嘴带笑意说道:“不过我要听听,关于这把剑的故事!”
赵甲微微蹙眉,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需求。
赵甲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听的。
不过事不关紧,赵甲还是讲述道:“这剑名叫十三年,是我师父历时十三年,游历九州十三国收集材料与铸剑技术而铸造的剑。剑成的那一刻,黑云压境,各色雷电在云中如蛟龙驰骋,最终倾注而下劈在剑上。”
“天生异象,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其中不乏高手,而我师父被雷电劈中……”
说到这里,赵甲低下了头,明亮的眼睛变得暗淡无神。
武陵错愕,没有想到关于这把剑的,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武陵张了张嘴,想让赵甲节哀顺变,而赵甲却在这时抬起了头,看他的坚毅的眼神,似乎不用别人安慰。
赵甲把地上的剑匣抱起,“我师父死后,一群高手围了上来,想要夺走剑。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只能带着剑逃跑。”
师父在死前让他把剑带回西蜀剑庐。
对于师父的遗愿,赵甲誓死也要完成,只是他低估了剑铸成之时引来的高手数量。
从天狼国到武国的一路上,赵甲已经杀了好几波人,但是追杀他的人还是源源不绝,甚至还引来了剑榜上的人。
赵甲如今并不是剑榜高手的对手,真遇到了,他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所以赵甲才出此下策,让武陵帮他送剑。
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赵甲想了想,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剑铸成才一个月,关于它的事就这么多了。至于如今追杀我的人,剑榜级别的人有两三个,有一个我认识,是剑榜第二的周法帝,你要小心。”
剑榜是九州最有名的两个榜单,每个榜单只排十二个人,榜上有名者,是近些年来,九州十三国中,用剑最厉害的年轻才俊。
榜单最初的人由剑圣榜的十二人推出,最后经过各种挑战洗礼,形成了如今的榜单。
榜单上的每个人都是真材实料。
最后赵甲双手捧着剑匣,递到武陵面前。
武陵没有急着接剑,而是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剑成于哪里?”
赵甲说道:“大铁王朝赤水城南边五里外的水浸王村村门口。”
武陵双手接过剑匣,说道:“剑在人在,只要周澄不拒收,天幕山论剑大会开始之前,一定会出现在他手上。”
赵甲说道:“谢谢。”
武陵笑着说道:“等你活下来,找到我,再说谢谢吧!”
赵甲微微欠身,拿起佩剑,转身准备离开,“追杀我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找上来,我先离开了!”
武陵从剑匣上收回一只手,说道:“你等一下!”
武陵把手缩进袖子里,从灵戒中取出一枚剑符,抛给赵甲,说道:“这是一枚剑符,只要沾上自己的血,抛出去喊上一声爆,就会爆炸开。其威力应该会比霹雳门的霹雳珠大上许多,所以你要注意距离。”
赵甲没有拒绝,接过剑符以后,出了庙门,直接走进大雨中。
“我叫武陵,你别忘了!”
武陵朝门口喊了一句,然而赵甲的身影,头也没回,仅一会就的消失在夜色中。
武陵摇头笑了笑,“还真是一个有趣的怪人!”
见赵甲离开后,时刻提防着赵甲的徐山松了一口气。赵甲的一举一动简洁的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让他找不到一丝破绽。
徐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年轻一辈剑榜前十的人他有见过两三个。
不过都没有赵甲给人那么无懈可击。
眼前的少年,深邃的眼眸看起来古井无波,但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
武陵走到火堆边盘腿坐下,然后把剑匣横放在腿上。剑匣是竹板拼接成的,表面除了几道浅浅的剑痕,并没有什么装饰和图案,极其普通。
犹豫片刻,武陵还是决定打开剑匣看一眼。
“十三年?”
武陵想到剑的名字,嘴边挑起微笑的弧度,“还真是一个够草率的名字。”
花十三年走十三国铸的剑就叫十三年?
那九州有十四国,铸剑花了十四年,剑的名字岂不是叫十四年?假如九州只有十二国,而铸剑却花了十四年,又要该如何取名字?
武陵猜这名字多半是赵甲取的。
武陵轻轻掰了掰剑匣的盒盖,没费多大力气就打开了,它并不像那些利用机关巧妙打造的藏剑匣,需要按下机关才能打开。
剑匣打开的那刻,面对着火光,也能感受到一股寒意迎面扑来。在剑匣内,一把没有剑鞘的长剑,静躺其中,光滑的剑身,流溢着寒芒。
锋芒毕露!
仅一眼,武陵的脑海就浮现这么一个词。
武陵把盒盖放地上,从剑匣中把剑取出,对着火光横放在眼前。剑以长见的三尺为长度,宽近三指,没有剑脊,重量比王侯剑稍重一点。
铸剑师在铸剑时,一般会把事先刻好的印章,锤烙在剑身上。
而这剑的剑身上并没有刻字。
这多少证明着,十三年这名字,是赵甲取的。
武陵以剑指轻轻划过长剑的剑身,然后屈指弹了一下剑尖处。一声清脆的声音,如石落空谷平湖,让人听了洗耳静心。
哪怕武陵接触的剑不多,也能知道这是一把好剑。
庙外马车上的陈斗听到这声音,不有感到可惜,“只可惜是在无灵之地,不然也不会成了空灵之剑。”
如果是在有灵之地,这剑十有八九会成为一把天生拥有剑灵的灵剑。
拥有天生剑灵的灵剑,在世间没有多少把。
而如今能锻造出天生剑灵灵剑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徐山神采奕奕说道:“公子,这是一把好剑。看起来即使比起三年前龙泉剑冢论剑大会夺魁的幽篁剑也不差。”
武陵好奇道:“徐大哥见到过幽篁剑?”
徐山说道:“三年前随武王去过比剑现场。”
武陵问道:“听说赵江南那家伙,拔出了龙泉剑冢的那把巨剑,是不是真的?”
徐山点头说道:“之前不确定,不过前几天被证实,赵公子的确拔出了巨神骨,而且龙泉剑冢已经允许赵公子把剑带身上!”
想起那个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武陵不由咧嘴一笑,“还算没给姑姑丢脸。”
赵江南是他二姑的儿子。
早年间,他姑姑在龙泉剑冢受到不公对待,然后一气之下带着赵江南回到武王府住了三年。
赵江南来到武王府,没有一点见外。
刚来没几天,仗着天生神力,就把武王府一干同辈每个都打了一遍,弄得武王府怨声载道。
武陵也差点被打,只不过正好被他姑姑看见,制止了。
徐山说道:“听说龙泉剑冢为了历练赵公子,这次去雨国天幕山,并没有带上他,而是让他独自一个人前往。依赵公子出发的时间,我们走慢点,应该可以在与雨国的边城遇到他。”
“是吗?”
武陵嘴巴泛起一抹笑,突然犹豫起来,要不要去见见赵江南。
毕竟这家伙还欠自己三十两银子。
武陵与徐山并没有聊多久。
休息对赶路的人意味着什么,徐山比任何人都清楚。见武陵没有问话之后,徐山就闭眼休息起来。
很快庙里头就安静了下来,只剩外面哗啦啦的大雨声。
今晚对武陵来说无疑是难熬的一夜。
第一次出远门,还在晚上遇到了这么大的秋雨,难免会有离愁别绪堵在心头。
武陵给篝火添了把干柴,然后走到柱子边坐下,正好面对着荒庙破碎的窗。看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发呆了一会,武陵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闲来无事,武陵把王侯剑从剑鞘中轻轻抽出,打量起来。
漫漫长夜,人与剑两两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