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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天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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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星楼一共有九层,第一层放的是一些有名的碑刻。因此一进天星楼就像进了一片石林,到处石碑林立,让人如同立身荒野,重归自然。当然,如果是晚上来,那就另说了。

    在天星楼的门口,立有一个牌子。

    上面写着天星楼的三种登法。

    一者从上往下,二则相反,从上往下,三可先三五,再二四六七八九,或者直接二四六七八,再三五。

    至于为何会有这种情况,武陵能看出一些。

    第一张种登法,是绝大多数人的登法。但常人总觉得更好的都在后头,所以都急着去登楼,无法专心观一到八楼,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看到。

    正因为如此,天星楼的第九楼才什么都没有,只是空荡荡一层,给人望远。便是要提醒登楼的人,不要看到最后,到头来一场空。

    第二种登法,是为了解决第一种登法的问题。

    如果从第八楼开始往下看,登楼的人便会察觉所能看到的东西已经不多,然后珍惜当下。

    第三者则是因为三楼五楼,存放的皆是武国名人的作品和英杰的灵牌,而二四六七八则是九州各大名人的,这种登法,是给武国之外的人,为了避免武国人与其它国家之人产生冲突。

    人嘛!

    总有好强之心,总决觉得自己认可的人最厉害,并且还希望自己所认可的人,能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古人早就有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是无论文武,世人关于第一之争,还以络绎不绝。

    哪怕是如今的剑榜和剑圣榜。

    榜上有着第一第二之分,可是关于谁才是第一,世人私下讨论起来的时候,依旧有着很多不同的看法和争论。

    武陵如同大饿了三天三夜见到食物一般,欣喜若狂走入碑林。

    楼里面虽然碑林众多,但却错落有致。

    碑刻与在书上书写相比,最大的好处就是,相对容易保藏和能保存更长的时间。正因为如此,碑林中有着很多历史长河中鼎鼎大名的名家真迹。

    一番闲看后,武陵发现有一个身形佝偻,穿着邋遢的老者躺在一块石碑上,呼呼大睡着。

    不用人介绍,武陵也能猜测出,老者是天星楼一楼的守护者。

    为了避免作品被破坏,天星星每一层都有一个守护者。

    这些守护者都是曾经名动一方的大家。或因在庙堂失意心灰意冷,或看破红尘,或混口饭吃,于是便来这天星楼做了守护者。

    在他们看来,如今世间,只有先贤与古之豪杰,能懂自己。

    眼前老者的故事,武陵曾听说过一些。

    不过从风评来看,并不好。

    外人都说一楼的守护者,一无是处,是一个骗吃骗地方睡的老酒鬼,整日与一堆碑石在一起,相比其它楼的守护者,更像是一个陵墓看守人,来历还不明。

    风评是这么说,不过武陵并没有因此而看低眼前的老者,相反有些同情。

    男人失意最是生无可恋。

    相当于灵魂已经死了一般,只有一半心存不甘而苟活着。

    如果人间再无情,苟活着的那一半,便会死亡。留下一具没有灵魂,只有血肉的躯体麻木行走在人间。

    见对方睡得甘甜,武陵没有去让对方起身,一睹其身下的无字碑。

    在老者的身下,有着一块无字碑。

    是当年武国的始祖皇帝让人搬进来的。

    始祖皇帝的这么做的用意很明显,就把自己的功过丢给后人,让后人去评价。

    闲转了几圈,老者还是没有醒来,武陵只好登楼而上,打算先去看了其它楼层,再回来看无字碑。

    没看到无字碑,让武陵有了从楼顶往下看的想法。

    等他从楼顶看下来,说不定老人者已经醒来。

    只是走到二楼的时候,武陵就被映入眼帘的壁画给吸引停下了脚步,并且目光在壁画与壁画旁边的几字上,久久无法挪开。

    壁画是天台山玉霄峰道人白云子的作品。

    画壁画得如何,已无需后人评价。

    壁画旁边的“非有老笔,清壮可穷。”,已经把后世人该说的都说了。

    从二楼离开后,武陵没有停留,而是直奔九楼,天星楼是有闭楼时间的,太阳落山的一炷香后便会关门,如今离太阳落山,也就只有半个时辰左右,所以他得抓紧时间,尽量让自己看过之后,不留遗憾。

    大概是杜青角封楼清场的缘故,一路上武陵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影。一个人走在楼梯上的感觉,让武陵心里很不好受。天星楼众星璀璨,应该是万人敬仰的场景。

    刚登上七楼的时候,武陵便听到八楼传来的声音,“工书径终究是善书不善画,这幅“子子图”,终究太小家字气,画得和刚学画的小女孩画得差不多,实在有负其名。”

    听到这话,武陵不由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武陵微微蹙眉,对说话的人的评价,产生了质疑,同时也心生了几分不满。

    楼上之人不知是不会读,还是看错了,把孑孓念成了子子。

    《孑孓图》是竹林七贤琴棋书画剑酒花中的书所画,画得是破缸里头的蚊子幼虫,是其的代表画作之一。

    琴棋书画剑酒花中的书,名为工书径,是一个名动古今的大文豪,也被后世人称作是书痴。之所以有这个称呼,是因为当年九州所有有名的藏书地,他都去过。而且一生九十一载,有六十多年生活在各国的藏书地中,而其余的三十载,除去刚出生后的几年,其它时候基本都是在去其它藏书地的路上。

    直至临死前,工书径还被人笑称,再读几年,九州的书就要被他读完了。

    当时的九州,每个国家的文字都不一样,甚至一个国家就有好几种文字。语言文字的不同,给人读书几位不方便,即使会几种语言文字的工书径,也深受这个折磨。

    正因为如此,工书径萌生了统一九州语言文字的想法。

    也是因为这个想法,琴棋书画酒剑画花才有机会走在一起,结义成了竹海七贤。

    如今九州十三国使用着同一种语言文字,便是竹海七贤几十年的努力游说而来的结果。

    九州文字的统一,简单了国与国之间的交流方式,让各国的交流更加频繁密切。而不同文化,在文字语言统一后,产生了剧烈碰撞,衍生出来各种优秀文化,让九州文化,空前昌盛。

    工书径虽然一生的时间基本都花在读书上,但在绘画上也有所建树。

    《孑孓图》便是其画风的代表。

    工书径画风细腻,笔墨老到,比米粒还小的孑孓,在他的笔下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各方名家对《孑孓图》的评价都十分高,甚至被人说是小物画的典范作品。

    就是这么一幅画,如今却被人说是太小家子气。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武陵好奇,“难道是杜青角说的?”

    一到七楼都没有见到杜青角一行人,因此楼上的人,多半是他们。

    不等武陵一探究竟,一声冷嘲从楼上传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这画话画的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肯定画不出来。”

    听到这声音,武陵摇头乐呵笑道:“这姑娘的爱好似乎有点特别啊,怎么感觉不是在与人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

    楼上响起的女子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鞠镜月。

    杜青角让人清场,而鞠镜月却还留在这里,显然身份不简单。

    武陵加快脚下的步伐,上楼而去,想一看楼上如今盛况如何,是一群人争先恐后做护花使者无畏强权,还是一群人冷眼旁观看强权压迫孤身女子。

    上到八楼,眼前所见,和武陵所想完全不一样。

    鞠镜月背对着他,而在鞠镜月的前面,站着十来个人,看一群人的站位,不出意外的话,站在中间如群星环绕的人,应该就是杜青角了。

    鞠镜月与杜青角之外的其他人,莫说做护花使者了,连冷眼旁观都算不上,全部站在杜青角身后,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与杜青角一伙的。

    然而就是这样,鞠镜月还是无所畏惧,一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架势。

    让武陵感到意外的是,今天让他转让剑匣的皮于洲,竟然也在杜青角的身后之列。

    武陵微微蹙眉,“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人了?”

    除了皮于洲,武陵还在杜青角身旁的一个随从手上看到了他转让给皮于洲的那个剑匣。

    只不过剑匣已经大变样,盒子的正面,已然多了“剑藏天下”几字。字用金丝镶嵌着,如金丝绣成的一般,十分华丽。在剑匣的四周,还多了一圈金色云纹,同样是金丝所镶嵌。

    原本只需要五两的剑匣,此刻拿出去卖,起码要七八百两。

    看到这,武陵已经明白,皮于洲口中那位敬重的长辈,便是杜青角了。

    人群中的皮于洲,也瞧见了武陵。

    皮于洲心里疑惑,“天星楼不是被封楼了吗,他怎么还能上来?”

    为了能与杜青角一起登天星楼,皮于洲可谓是下了大代价。

    找剑匣和花钱改造剑匣就不说了,单是拉拢关系,让人帮他搭桥牵线托上杜青角,就花了他家几千两银子。

    而如今竟然有人在杜青角封楼的情况悠然地走了上来。

    皮于洲不是蠢人,自然能猜到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武陵的身份,与关系,不逊于杜青角。

    相比皮于洲,其他人的神情则简单得多,注意力大多都在口出狂言的鞠镜月身上。

    对于鞠镜月的嘲讽,杜青角一旁的随从,站出来斥责道:“哪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杜青角挥了挥手,示意随从回到自己的位置不要说话。

    如今杜青角身后的一群年轻人,都是扶风镇很出色的读书人,未来几年武国的状元中,极有可能有他们的一席。

    他得保持自己的威严与形象。

    杜青角往前走了两步,笑问道:“这位姑娘,你看起来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鞠镜月笑道:“实话实说而已。”

    杜青角笑道:“就算我画不出来,但并不影响我评论吧?难道没吃过猪肉的人,就不知道猪肉好吃了?”

    “不影响?”

    鞠镜月冷笑说道:“画画技巧,画风,寓意……一样都不懂,你拿啥评,光靠一张嘴,开口就来?再者我就不知道斗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哪来的自信评价古之圣贤!”

    鞠镜月说话的同时,还往前走了几步,气势凌然,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

    这一幕把武陵看到啧啧称赞,“果真有几分江湖女侠的味道。”

    理在则身正在鞠镜月身上体现的得淋漓尽致,与杜青角身后的一群沉默不说话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真是一个口齿伶俐的黄毛丫头”

    杜青角双眼迷成一条缝,把眼中的杀意隐藏,咬着牙冷笑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你如何知道我斗大字不识几个,并且还不会画,你确定张口就来的人不是你?”

    听到这,武陵摇了摇头,看来这次争论,杜青角要输。

    毕竟把孑孓读错了。

    鞠镜月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笑了几声,说道:“这幅画的正确读法叫孑孓图,而你刚才却把孑孓念成了子子。这么简单的两个字都不会读,很难让人相信你识的字多,更让人难以相信你会画画!”

    杜青角看了一眼身后的青年才俊,见这些人一脸尴尬,眼神飘忽,便知道是自己念错了。

    “真是一群废物!”

    杜青角心里大骂了一句,脸上神色却丝毫不变,说道:“既然你说我不会画画,那我便给你展示一番,笔墨拿来。”

    见杜青角丝毫不为自己读错字而尴尬,武陵不得不佩服杜青角,他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尴尬了,而他却丝毫没觉得自己都错字而有所尴尬。

    果然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要是武陵在一群人面前读错了字,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早就灰溜溜离开了,那还能像杜青角这样,还一副自信地要给别人展示才艺。

    不过看杜青角的架势,似乎对画画十分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