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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习习,袅袅炊烟随风飘散,却留在淡淡焚烧后的香草气。
一盏孤灯,张雪年手里捧着一本《北耕录》研究着,在他面前是一盒盒下污的盐碱土,里面种植者各色禾苗。
张雪年一边儿温书,一边儿对照着实物观察,琢磨着看看如何才能种出合适的庄稼来,天津卫、沧州等地因靠海,皆有大片盐碱地,若是能尽数开发,对于朝廷、对于百姓都是大有裨益的好事。
丁耀亢今日却是没有喝酒,从曹文诏手里借来《运筹》册子,一边儿翻看,一边儿嚼两颗花生米,还时不时的过来跟张雪年请教两句。
如果颁布个上进奖项的话,大柳树下挑灯夜战三人组,肯定位列榜首。
《运筹》其中有不少数学问题,他们也认真求问。
曹文诏扎着马步,一边儿训练一边儿听讲,感觉真的是津津有味,大有收获,但是他们两个其实都听不太懂。
但尤其是曹文诏却学的用心,他感觉二哥教给自己的运筹之学,将来不仅可以用来配送外卖和粮草,到了战场上也势必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问。
如何节省最少的力量,发挥最大的价值,这不正是兵法的精髓吗?
其实,张雪年是不喜欢对牛弹琴的,但架不住两个人好学,便耐心教着,忽然外面传来了三道长短不一的哨子声,张雪年知道是锦衣卫的暗哨,只能屏退了身边二人,只剩下自己在内室挑灯翻书。
当初张雪年选择大柳树下经营,是因为地点在城外,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自己可以第一时间跑路。
谁让张雪年是脚夫出身,而且还是外地来的呢。
但没想到,当初一个为了自身安全的选择,倒也不错。他这边儿获取情报往往是最及时的,潜伏在天津卫外城的锦衣卫总是能将情报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到自己这里。
按照张雪年的思路,要想在即将来临的乱世之中,图一个安稳,就必须有足够自保的实力,虽然现在他做了锦衣卫百户,但是和未来动不动就几十万兵马的李自成以及以杀人屠城闻名于世的通古斯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所以,在成为锦衣卫百户之后,张雪年就一边儿嘱咐大哥抓紧时间训练弟兄,拿着自己挣来银钱结寨自保,另外一方面,便是利用他匮乏的历史知识,搜集各路能人的消息。
最为张雪年关心的便是李岩,小时候看过他跟红娘子的电视剧,自己还因为争抢李岩这个光荣的称号跟小伙伴们打过架。
结果下属送来的资料显示,人家李岩的父亲是堂堂的万历年间进士、山东巡抚,此时的李公子正背着秀才公的身份,兢兢业业的科举,大有不中举人不罢休的劲头。
至于李自成和刘宗敏呢?
这两个人呢,一个奋战在打铁第一线,每日在大户人家蹭吃蹭喝,另外一个则在羊倌和驿卒之间摇摆不定。
至于后世在电视剧里,经常看到的摄政王多尔衮,现在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屁孩,根据锦衣卫内部的情报显示,这个小子不仅行事胆怯,而且性格颇为顽皮,真的不知道跟后世动不动就屠城的多尔衮有多大的关系。
这里还得提到一个人,洪承畴。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天才,二十三岁中举人,二十四岁就连捷登科,以二甲十四名的成绩做了进士郎。
不过张雪年感觉陛下很有可能慧眼识猪,给了他一个很闹心的岗位。
授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等级还没自己高。
据盯着刑部的伙计说,这厮每日都要嚼着母亲差人送来的豆干,对着家乡的方向大喊几句,“吾洪彦九岂会终生如此碌碌无为乎!”
很显然,他对陛下对他的安排很不满意,但是就是茅坑小,他蹲的不舒服,他也不挪开。
貌似现在的大佬过得都不咋地,而张雪年呢?
跟着一群脚夫走南闯北,之前大哥还想过造反这种事情,谁曾想到,一转眼自己就成了朝廷命官。
这一比较,让人总是感觉心里痒痒的。让人内心不自觉的幻想,是不是我也能干一番比他们还出彩的大事。
人家后世比自己能耐不知道多少的大佬,现在过得貌似都不是很如意呢!
当然,还有一个相当不简单的人物,魏忠贤。
这个后世鼎鼎有名的九千岁,竟然跟自己是同乡,目前正在皇长子手底下当差,据锦衣卫挖掘内幕,这家伙年轻的时候,是个赌棍。
为了躲避赌债,自决子孙根,混进了皇宫,做了太监。
听锦衣卫的八卦大佬们提起,这厮好像是净身不全,留下了一个蛋蛋,保不齐还要再来一次。
当然了,这家伙很会钻营,先是甲子库,接着就爬到了典膳的位置,跟皇长子的关系很是和睦。
李岩、李自成、洪承畴、魏忠贤,现在还都是散落在大明各地的小人物,至于在明末中风光一时的人物,就算是锦衣卫都查不到任何消息。
当然了,这些人在张雪年看来,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穷逼。
包括李岩,他爹是个响当当的清廉之官,李岩这厮也很是高傲,从来不借着老爹的名头作威作福,所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有的时候老爹的俸禄下不来,或者发的是棉布,他就只能挨饿。
而努尔哈赤是真的强,这家伙四月份在盛京誓师,还像模像样的写了一篇七大恨的檄文,领着两万大军,直接对大明动手。
大明就像是一个虚弱的巨人,被努尔哈赤这个新生的后金政权,揍得还无还手之力。
抚顺以东的城堡,正在被一个个消磨掉。
张雪年估摸着是皇帝内库里没多少银子了,不然以他的性格,绝对不能让努尔哈赤如此猖狂。
还有个大人物,叫卢象升,无意间听商人们提起的,大家都说常州府有个天赋异禀的少年郎,胳膊比别人都粗好几圈,天天拿着一柄一百四十多斤的大砍刀练武。
能撸动一百四十斤,三米多长的大刀,曹文诏听了都佩服的不行。
张雪年身为锦衣卫,得到这些情报很简单,他忽然感觉这个世界似乎没有那么快崩塌,自己还可以踏踏实实的挣几年银子。
所以他就安心的做自己的锦衣卫百户,顺带着每日捧书不倦。
用丁耀亢时常鞭策曹文诏的话,你小年叔,就是出身不好,要是生在大户人家,现在保不齐已经是状元郎了。
等了许久,才见到正主,阎应元是张雪年从通州调来的文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选他,就是感觉这厮很耳熟。
平日里,天津卫的情报文书都是他写的,是个不错的刀笔吏。
“大人,您这份上进的心思,不该做锦衣卫,应该去国子监的。”
张雪年苦笑了两声,放下手里的书,忍不住瞪了阎应元一眼,你这话说的,但凡条件允许,谁不愿意做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的公务员?
“大人,这次事情有些严重,弟兄们一致让我跟您汇报一下。”阎应元一个刀笔吏,对于眼前这位大人没有丝毫的反感,反而有些钦佩。
“来,坐下说。”张雪年抽出一张椅子。
“漕运的事情。”阎应元坐姿本事板正,表情严肃说道。
“你说罢,漕运的事情,我或多或少知道些。”
“漕运的事情很麻烦。”阎应元开门见山,摊开手里的册子,将一通数据汇报给张雪年,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港口停靠了太多的商船,阻塞了河道,致使即将到达的官粮无法通行,但是天津卫的官兵挡着码头,完全不作为,这是要耽误大事。”
这下子,张雪年不得不严肃对待,这个阎应元还真不凡,通过简单的数据推算,就能知道预期天津卫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实际上,正如阎应元所言,被卫所当做肥羊宰的商人们,满满当当坐满了酒楼,一个个面色沉闷,愤怒至极。
甚至和自己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瓜州商人也来了。
屋子里乱腾腾的,张雪年到了之后,坐了半天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这群卫所的大佬还真的是能耐,后方的官粮不是马上要到了吗?
漕运总督已经下了命令,五日之内如果这些货船还没有卸完货,就必须运走,或者被军舰击沉。卫所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更是洋洋得意,放出话来,谁给的银子多,他们便先卸哪家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