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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柳颜忍不住低声惊呼了出来,凌扬在密林中也同时张大了嘴巴,这么石破天惊的谎言,果然只有赵高才能想得出来,最难得的是,赵匡胤将此话说出时,表情深沉且悲痛,虽然演技还稍嫌浮躁,但已经有相当程度的真实感了。
兆匡胤眼眶中慢慢爬上了少许的血丝,凌扬发觉赵高这个导演眼睛也跟着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微颤动,口型刚好是兆匡胤接下来说的话:“小颜,不瞒你说,我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命了,这件事我也没告诉谁,因为我不想太多人为我担忧,对于生命来说,我只是一个无奈的过客,只想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去。”
柳颜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柔声说:“你是在开玩笑,对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
凌扬从柳颜的神情和语调来分析,就可看出她此时的心情中是带有半信半疑的怜悯,不由得有点佩服赵高了,竟然想出这样剑走偏锋的招数,要不然按平常状态,兆匡胤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柳颜此刻充满疑惑和怜悯的眼神。
同时,他也心中一惊,一直以来,研究得柳颜最透彻的,原来不是自己,也不是张清,而是身旁的赵高,这位与自己一直号称地藏最肤浅好色的的赵高!他现在正利用着柳颜经历世故未多的单纯,和她本来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的一面。
兆匡胤又再往前小移了半步,用略带凄然的语调说:“是真的,小颜!我可以欺骗全世界的人,惟独不能欺骗你啊!”
凌扬嘀咕了一句:“这句对白,兆匡胤在表情上还把握得不错嘛……”
“当然,我亲自示范过一次表情的……”赵高低声得意的笑着。
柳颜眼神中怜悯似乎又多了两分,但更多的还是疑惑,她轻声说:“你不是说希望一个人静静的离去吗?那为何还要将这些话告诉我呢……”
兆匡胤用包含深情的目光,用不无痛苦的语调说:“因为在我心目中,你是我一位相当重要的朋友,像我这些出身豪门的富家公子,人前好象处处得到别人的尊重,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他们大多数人都看不起我,认为我是二世祖,没有半点本事,但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去改变这些状况,去充实自己,别再让人打心里看不起,我也渴望着有一位真心相交的朋友啊……”话说后面,兆匡胤低下了头,眼圈渐红,泪水慢慢逸出,连声音也有点呜咽了。
把自己踩成烂泥来博取别人的同情,凌扬相信常人看到也会心软了,更何况柳颜这位单纯善良的女生,她显然并不习惯男人的眼泪,赶紧掏出手绢,主动踏前一步,为兆匡胤拭去泪水,柔声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当你的好朋友啊,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倾吐的话,可以找我的,我愿意为你分担忧愁,更何况,你何必妄自菲薄呢,其实你也有很多优点的。”
兆匡胤猛的一抬头,沉声问:“我有很多优点……譬如呢?”
“譬如说……”柳颜将眼睛眨呀眨,眨了大半天,硬是没想出半个兆匡胤的优点来。
这令赵高和张清忍不住在不同方向同时低声骂了句:“猪头!”
凌扬几乎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起来。
兆匡胤倒不是一个绝对笨人,他把握住赵高为他设计这段对白的精髓,就是将“装可怜”这个概念进行到底,他凄然一笑,柔声说:“小颜,你不必为我耗费脑汁了,反正我在这个世界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当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也好,走了对世界也不会有太大损失的……”
柳颜眼看着一个平常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家伙,转眼变成一条勇于自嘲的可怜虫,眼神不禁也越来越怜悯和柔和了,但这也要把部分功劳归到那多情果的头上,她一时间反倒没留意到兆匡胤从登场到说话,到忽然转折,到现在此刻,不论服装和神情,单单就语言,就换了几个方向了,当然,这也与幕后有两个风格不同的导演有关。
兆匡胤又深沉的说:“小颜,你过去如何看待我不重要,但你知道吗?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愿意隐瞒你。其实……今天晚上是我哀求凌扬带你来的,请你不要责怪他,好吗?”
密林中的凌扬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盯着赵高,用眼神说:“好哇,你这句对白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赵高赔笑的耸耸肩膀,那边的柳颜已经作出反应,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这个并不重要,我们先别说这个了……你,那个绝症到底是什么回事啊?”
兆匡胤并没有立即回答,他默然不语,就像一个怀才不遇的吟游诗人般,仰首看向星空,随着夜深,天上的星星也越来越多了,它们一眨一眨的,仿佛也正在嘲弄着华大的这个小角落。
兆匡胤喟然叹了口气,说:“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对比起星空的浩瀚,我们人类短暂的生命又算得上什么呢?”他微微摇头,也不等柳颜回答,自个往下说道:“四川阆中那次旅行之后,我曾回到地藏做了一次全身检查……今天,家族派来了使者,告知了我那次检查的结果……”
兆匡胤的眼神更深沉痛苦了,令凌扬也忍不住暗赞一声,兆匡胤这家伙竟然入戏了,真不容易,看他现在可怜兮兮的模样,真觉得他该去娱乐界发展,他十分适合扮演博取妇女眼泪的悲剧角色。
“结果到底怎样了?”柳颜怜悯的问。
兆匡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沉声说:“小颜,正如我前面所告诉你的那样,我得了一种绝症,一种可怕且无法治愈的绝症,不论在过去、现在亦或是未来,都是人们难以解决的医学难题……”
柳颜柔声问:“那它的医学病名到底叫?”
兆匡胤以可以熔化钢铁的沉重目光看向星光,一字一句的说:“爱滋病!”
“哈哈……”凌扬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幸好他尽量克制,才不至于将笑声传出去。他转过头打量着赵高,观察着赵高是否故意作弄兆匡胤,赵高一脸的无辜,低声解释说:“我给了好几个绝症名字供兆匡胤挑选的,他说爱滋病这个名字好听,但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张清就强硬建议他选择败血症,因为准备的时间是紧迫的,我见兆匡胤点头同意了,就没多说什么了,没想这个笨蛋事到临头又改回爱滋病了,唉……”
柳颜眉头大皱,显然在分析艾滋病的由来。
兆匡胤脸色稍稍诧异了一下,显然没料柳颜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不用一会,柳颜的瞳孔微微扩大了不少,她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大步,沉声问:“兆先生,你真确定你是患了爱滋病吗?”
“这个……大概吧。”兆匡胤支吾应对,显然想起了张清要他选择病种时的神情。
柳颜沉声说:“兆先生,爱滋病!往往是吸毒者、男同性恋者、性关系复杂者才容易患上的病,你该不会是沾染上其中哪一项吧?”
“啊……”这句话令兆匡胤几乎想立即钻进地下去,他连忙说,“这个,我记错了,我患的好象是败血症吧……”
如果此刻真的一场舞台剧排练中,赵高和张清这两大导演肯定已经冲出来臭骂兆匡胤一顿了,“猪头见多了,还没见过你这种会退化的。”以张清导演的火烈脾气,说不定还会狂殴兆匡胤一顿,但很可惜,这并不是在排练中,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剧情按不良方向发展下去。
凌扬分析,假如真给兆匡胤这番谎话编完美了,其效果可是巨大的,因为就算绑架了柳颜,到时兆匡胤都可以说是因为自己身患了绝症,又太过爱慕柳颜,才会犯下如此的过失。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计划算是流产了。
因为兆匡胤忽然的拙劣表现,令他前面说得不错的谎话已大打折扣了,柳颜淡然一笑,眼神中的怜悯大幅减退下,回复了原来的清澈,她柔声说:“兆先生,我很认真的再问你一次,你真患绝症了吗?”
兆匡胤还想继续装可怜,凄然道:“真的,小颜,你要相信我啊!”
柳颜淡淡一笑,说:“好吧,我相信你就是,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兆匡胤忽然发现柳颜跳过了赵高所编写剧本的一大段对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柳颜仔细打量着眼前兆匡胤,再联想起前面见面时的情景对话,心中更不相信兆匡胤是身患绝症的病人了,她冷淡的说:“兆先生,如果没别的事的话,那么,我先回去休息了。”
兆匡胤急了,他情急之下,赶紧跳过赵高对白部分,直接进入到张清所安排的末期剧情,深情的说:“小颜,先听我说下去好吗?我还想向你求婚的,我深深的爱慕你,眷恋你,你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最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你要相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