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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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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毛狗手中拿着合同,轻蔑的看着李霄一阵狂笑,然后转身潇洒的带着自己的一帮手下离去,只留下一些话,如雷贯耳。

    “明天下午5点,我会准时去接你,不要有任何幻想,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对了,金叔叔我今天大发慈悲,允许你们在我的家再睡一个晚上,明天我去接你的时候,不希望再看到我的家里有一丝你们这一家垃圾留下的任何痕迹,否则,金叔叔会很生气的!哈哈哈!”

    随着金毛狗的离去,光头刘领着一帮小弟也哈哈大笑着跟随,李霄绝望的跪在地上,看着那一道道扫在自己身上的轻蔑,调笑,鄙视的目光,听着那一声声刺耳的狂笑,身子一歪,瘫坐在地,心如死灰。

    空荡的房间,除了满地的烟头,空中飘荡的灰尘,地上斑驳的水渍,只剩下了三个绝望的人。刚刚苏醒但两眼无神的董美珍,失神瘫软的李霄,还有一直抱着董美珍低声哭泣的李建国,他紧紧着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咬出了深深的血槽,鲜血顺着嘴角流到了下巴,然后滴落在地,混入了烟灰尘土,变成一滩血泥。

    片刻失神后,李霄想起了父亲母亲,他挣扎着努力向两人爬去,时间的流逝,李霄身上的伤开始全面发作,苦闷的胸口一直在翻涌着想要呕吐,左眼已经肿涨到完全失去了视力,双手手腕上由于被绳子禁锢的时间太长,刚开始是深深的两道血印,现在却也肿的开始变形。

    ”爸...妈....”李霄爬到两人身边虚弱的说道:“你们没事吧?”

    李建国扭头看着如今惨不忍睹的李霄,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苦痛,“哇!”的一声咧开嘴大哭了起来,急促且悲惨。董美珍听到李霄的声音,努力的伸出一只手用劲的抓住李霄的胳膊,两眼却依旧无神,只是痴痴的望着天花板,嘴中一直嘟囔着:“霄霄,对不起....”

    李霄看着父母的模样,胸中翻涌的感觉越加难受,口中已经开始溢出了一股血腥气,他强忍着将它压了下去,坐直身体,一只手使劲的搂住李建国的肩膀,另一只手同样用力的抓住了董美珍的手,一声呐喊,拼尽全力的将两人拉直了身。

    “爸...妈...没事了,他们走了,咱们回家吧...咱们回家!”

    “家....”董美珍痴痴的望着上面,情绪开始激动的说道:“咱们还有家么......哈哈.....哈哈....”

    “妈!”李霄看着董美珍的样子开始紧张的说道:“妈,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哈哈...家没了...家被我丢了....我把我的家赔了.....”董美珍情绪开始变得诡异,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毫不理会李霄的呼唤,只是独自的呢喃。

    李霄紧张的抓住董美珍的手,使劲的摇晃了摇晃,董美珍依旧一个人自言自语,李霄赶忙扭头对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李建国喊道:“爸!别哭了,你看看妈怎么了,你们别这样啊!”

    李建国听见李霄的叫喊,强忍着闭上了嘴巴,只是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开始不断的颤抖。

    “美珍!”李建国忽然大喊了一声,然后站起身使劲的要将董美珍抱起来,可是身体的颤抖却让他使不出一丝力气。

    李霄见状,赶紧也站起身,身子一转将被李建国拉扯得半起的董美珍背在了身后。

    董美珍全身就像是散架了一样,完全不出一点力气,任凭两人的扯弄,嘴里一直若有若无的嘟囔着,当李霄完全背稳后,才在耳边听到董美珍一直说着:“霄霄....对不起...”

    “爸...咱们回家....”李霄扭头对着李建国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在,今天咱们失去的,以后我必定亲手拿回来!

    “嗯...”李建国跟在李霄的身后扶着董美珍瘫软的身体,低声的回应了一下。

    当李霄颤颤巍巍的背着董美珍艰难的走出来后一看,才发现,原来金毛狗就把他们绑在了离家不远的地方,就是那次他被李威拉着跑出来后,靠着休息的那面破墙,那里有一排荒废的平房,他们就在其中一个。

    冷风一吹,李霄的精神又清醒了不少,他使劲抬了抬董美珍的身体,向着家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李建国一言不发,也不再哭泣,只是紧紧的跟在后面,用手托着董美珍的身体。

    夜已深,寒冬的午夜,街上没有其他的行人,只有两个沉默的背影,一瘸一拐。

    终于回家了,李霄和李建国合力将董美珍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后关上房门退了出来。刚才董美珍一路上在李霄的耳边一直重复的嘟囔着”霄霄...对不起...“这句话,说着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董美珍昏沉的睡了过去。

    李霄粗略的在洗手间洗漱了一下,出来后发现,李建国站在大厅中间一动不动,于是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爸...身上脏了,洗漱吧,你不用担心了,一切有我。”

    李建国扭头看着李霄,突然伸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脸上,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看着。

    “爸...”李霄忍住心中的情绪,声音有些颤抖着继续说道:“你不要再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三个人都没事,只要咱们人还在,家就还在。”

    “霄霄...”李建国展颜一笑,欣慰着抚摸着李霄的脸说道:“你长大了,你真的长大了...”

    “爸...”李霄忽然一把抱住李建国说道:“爸!以后你不要去喝酒了,妈也不去打牌了,咱们三个人好好的过日子,重新建立咱们的家,好么!?”

    “......”片刻的沉默后,李建国反手抱住了李霄,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好,爸爸答应你...”

    当李建国洗漱完毕之后,李霄已经铺好了床铺,手中拿着碘伏与云南白药看着他,说道:“爸...先上点药吧。”

    李建国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走过去接过李霄手中的药,说道:“我这点伤没什么事,倒是你,被打得像个猪头一样,爸爸来给你上药吧,哈哈。”

    “可是...”李霄有些犹豫的看着李建国,但是李建国却微微一笑,态度坚决的把李霄推进了卧室。

    李霄躺在李建国的腿上,看着李建国用心将棉签一点一点的涂抹在自己脸上,突然有些感动的说道:“爸,这个场景我梦见过无数次。”

    李建国手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我记得以前每次我喝醉倒在外面,都是你把爸爸背回来,然后像这个样子给我上药,可我却是第一次这样给你上药。”

    李建国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说实话,霄霄,你有没有恨过爸爸?”

    “有...”李霄看着李建国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以前特别恨你,同样的,也特别恨妈。”

    “哈....”李建国苦笑了一下,“现在呢?”李建国继续问道。

    “早就不恨了。”李霄说道:“爸,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越在乎这个家,才会越折磨自己。”

    “霄霄...”李建国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真的长大了,你比爸爸有出息。”

    李霄看着李建国的样子,突然心中有一丝颤动,“爸....”

    “别说这些了。”李建国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李霄的头,说道:“都过去了,现在我知道我的宝贝儿子已经真正长大了,爸爸心满意足了,儿子,你是爸爸的骄傲。”

    李霄心中一酸,眼泪从肿胀的缝隙中流了出来,李建国看着李霄的样子,忽然失声笑道:“可不敢再哭了,再哭眼睛可彻底肿的看不见了。”

    “很久没有哄过你睡觉了。”李建国一边擦着李霄眼角的眼泪,一边说道:“不管明天怎么样,今天就让爸爸哄你一次吧。”

    “嗯!”李霄用力的点了下头说道:“爸,不管明天怎么样,咱们一起面对,我相信,以后咱家一定会变好的!”

    “对!”李建国也学着李霄的样子点了下头,然后扶正李霄的身子,一侧身,躺在了旁边。

    “霄霄,爸爸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李建国伸手将李霄搂入自己的怀中轻声的说道。

    “爸,咱们都会幸福的!”

    李霄太久没有躺进过父亲的臂弯,即使李建国已经因为长期酗酒而身体单薄,但是李霄依旧感觉到一种如山般厚重,如火般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给了他强力的支撑,重燃的希望,包裹其中,让他不再担心未来的寒冷,忘记所有的伤痛,不知不觉,李霄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美梦总是很短,第二天早上,当李霄还舒服的缩卷在被窝里时,突然一声凄厉的喊叫响了起来。

    李霄在梦中惊醒,慌忙起身,下意识的向身边一看,父亲已经不在身边,李霄没有多想,跳下床冲出了卧室,一时的慌张让他忘记了昨天的伤痛,忍不住痛的“咝”一声倒吸了口气。

    大厅中,董美珍跪在卫生间的门口,神情狰狞的看着里面不断大叫,李霄赶紧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刚想开口询问,却无意的顺着董美珍的目光向卫生间里面瞥了一眼,这一眼,魂飞魄散!

    只见父亲李建国的身体悬空而立,一根粗粗的麻绳紧紧扣死在了他的脖颈上,眼珠凸出,面皮黑紫,舌头吐出了大半截...

    犹如五雷轰顶,山崩地裂,李霄“啊!”的一声大叫后以同样姿势的跪倒在了董美珍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