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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又恢复了平静,表面的平静之下,却是惊涛骇浪般的过往。
牧晋邺神色平静,心底却是无数过往被掀开,旧的疤痕被揭起,鲜血淋漓,纠结矛盾的感觉,他深邃的眸底从一开始见到牧守仁归来的欣喜渐渐变成了波澜不惊。
当对方把亲情架在欲望和物质的烤架上时,他再把亲情当作说词,就有点不识趣了。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好生气愤怒的!
只是慢待了各位宾客,有些歉疚。
“老头子,不管你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我都会支持你的!若大哥非要夺回他的家业,那我们就让给他,靠着我娘家带来的产业,我们也会过的很好!即便,所有的产业都没有了,我们还有彼此,还有羡之……还有秦姝和那对双胞胎!我们很富有,不要担心。”
这一句话,抵得上全世界的富贵,也敌得过千军万马。
这是牧晋邺收到最好的祝寿词,他原本逐渐冷硬的心,又似被一把火点燃,是的,不要因为一点的不幸,就忘记了他拥有的全部。
“老太婆,我知道不该说谢,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的委屈。”
牧晋邺眼眶湿润了。
距离三米开外的牧守仁看到这一切,心里的荒凉仿佛又被覆上厚厚的寒霜,他人生的贫瘠,生命的枯萎在他们这种幸福面前看起来更加的狰狞。
“牧晋邺,你是要在我这样一个人面前,炫耀你的幸福吗?年轻的时候,你抢走了苏慕锦的心,现在你又要用你的胜利来刺我?”
“大哥,这些不过都是你自己的感受而已,你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当年的事情,是非曲直,我们都很明白不是吗?”
“不要叫我大哥,我们兄弟,从此之后再没有任何亲情上的瓜葛!”
“非得如此吗?”
牧晋邺的脸色一白,心里翻滚着无数的疼痛。
亲情就真的这么脆弱,经不起时间、欲望、人性的考验?
“对,从你苛待我的儿子,用你的偏心和一已私欲伤害我儿子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兄弟情谊,早就被你这种做法给断送了。”
“那你今天回来,是想要一个公平?”
“那要看你给的公平是什么了,牧晋邺,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会庇护我的儿孙,绝对不会允许你用这样的阴谋,来伤害他们!”
“阴谋?”
牧晋邺一脸惊讶,一时错愕地说不出话来,显然,他没想到牧守仁会在这样的时候旧事重提,更没想到,牧守仁从浑浑噩噩中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这么多么年辛苦经营的一切,说成是一场阴谋。
一旁的秦姝看了牧羡之一眼,“羡之,老爷子恐怕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想想办法!”
“我知道,我已经让他们赶过来了!现在还是要稳住局面。”
看到老爷子脸色不好,秦姝主动走过去,倒了一杯茶给老爷子,又倒了一杯给牧守仁,不料,牧守仁一把把茶杯挥开,滚烫的茶,尽数泼到了秦姝的手上。
“你没事吧!”牧羡之过来。
秦姝摇了摇头,有些忧心地看着牧羡之,看来今天这件事情不能善终了。
“各位亲朋好友,几十年前,当时牧氏集团的决策人还是我们的父亲,父亲视我为牧氏集团的接班人!那时候,你们眼前这位德高望重,一生重义的牧晋邺还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分公司小职员……
当时,我把他当作是弟弟来庇佑!但他呢?他设计了一张天罗地网让我往进跳,让苏慕锦先喜欢上他,然后又让苏家和牧家联姻,当时我跟苏慕锦对彼此都没有感情,婚后,苏慕锦心心念念的人,就是他……就是他这个虚伪,阴险,夺我家业的男人!
他亲手制造了这场悲剧!你们说,这是不是一场阴谋?”
“大哥,你这是在颠倒黑白,也是在侮辱慕锦,她已经去逝了!难道,你非要在这种场合之下把所有的事情都揭开,让我们的心都流血吗?”
权晋邺脸色变得铁青,握着茶杯的手不觉间抖了一下,旁边的老太太看到,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敢把当年的事情重新说一次吗?”
“我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重新说我们的私事?”
“你不敢!”
牧守仁冷笑道,他突然扶着轮椅的扶手,用尽全身的力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众人看到他的腿,都惊骇地捂住了嘴,那哪是一双腿,分明就是两条棍子……现在这两条棍子还能支撑起身体,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体也同样消瘦,就像是一个枯木做的架子。
他咄咄逼人地的往前走,走到桌前,双手忙得抓住了桌沿以保持身体平衡,他缓缓向前俯视,“为什么你喜欢苏慕锦,却没有跟父亲说?为什么,当你看到跟我联姻的人是苏慕锦的时候,却隐瞒了你们之间有感情的事实!你敢说出来吗?”
这块久违的,压在心底几乎让牧晋邺半生都喘不过气来的巨石,现在,有一个重锤再一次重重地砸了上去,他差一点,就窒息。
往事不堪回首,时至暮年,有谁料到还会以这样的方式被迫回忆。
本来想着要放下一切重新开始的,但过往的一切,就像是枯萎的荆棘突然又恢复了顽强的生机,一点点抬起头来,仿佛重新要霸权记忆所有的空隙。
当年,他为什么没有说这件事情?
是因为,父亲早就警告过他,属于哥哥的一切,他想都不想去争夺,否则,他就是不仁不义的逆子。
事业他没抢!
感情他也没抢!
牧晋邺满是沉重的眼睛里,渐渐透露出一种悲伤,那种悲伤像海水一样涌来,连愤怒不已的牧守仁,也感受到了里面的那种份量。
“大哥,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想着跟你争过什么!从来都没有跟你争过!”
这一句话说出来,让牧晋邺的眼睛湿润了,他扬起下巴,保持倔犟姿态,可是心里分明已经一片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