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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杨不悔在田野间乱跑,瞧见张无忌伏在草中,还道是在跟她玩捉迷藏,就扑过来捉他。张无忌反手搂住她身子,一手掩住她嘴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作声,别给恶人瞧见了。”杨不悔见他面色惨白,满脸惊骇之色,登时吓了一跳。
灭绝师太从高坡上急步而下,对丁敏君道:“去将她的孽种刺死,别留下祸根。”丁敏君见师父用重手击毙纪晓芙,虽然暗自欢喜,但也忍不住又骇又怕。听得师父吩咐,忙借了师妹贝锦仪的长剑,提在手中,来寻杨不悔。
张无忌抱着杨不悔,缩身长草之内,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丁敏君前前后后找了一遍,不见那小女孩的踪迹,待要细细搜寻,灭绝师太已骂了起来:“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孩儿也找不到。”
贝锦仪平时和纪晓芙颇为交好,眼见她惨死师父掌底,又要搜杀她遗下的孤女,心中不忍,说道:“我见那孩子似乎逃出谷外去了。”她知师父脾气急躁,若在谷外找寻不到,决不耐烦回头再找。虽然这个小女孩孤零零的留在世上,也未必能活,但总胜于亲眼见她被丁敏君一剑刺死。
灭绝师太道:“怎不早说?”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当先追出谷去。丁敏君和贝锦仪也随后跟去。
卫璧和宋青书走到蝴蝶谷入口前不远处的大路时,便正好看到灭绝师太带着两个弟子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一脸煞气不掩。
卫璧装作只是偶然路过此地的一脸平淡样子,目不斜视,继续和青书说说笑笑。宋青书倒是不顾卫璧一直在拉他袖子,还毫不遮掩地往灭绝师太那边看去,还略带疑惑地说道:“哎?那不是峨眉灭绝前辈吗?”
卫璧全身都有些僵硬了,第一次下定决心要把他家青书这天真的性格给好好改改。这娃儿明明挺聪明的,学什么都快,说起名家警言,古代兵法也头头是道的,怎么总会在某些时候大脑里就偏偏缺了根弦呢?卫璧心中暗暗发愁,难道是给剧本的反向金手指给祸害了,一到剧情人物面前就抽风成草包了?这可真是个大麻烦。
灭绝师太往两人这边看了一眼,宋青书微笑着拱手说道:“晚辈武当宋青书见过峨眉灭绝前辈,我……”他话还没说完,灭绝师太就十分不耐烦地带着两个弟子风一般地走了,衣袂翩翩,瞥都懒得再瞥两人一下。
卫璧大松了一口气,想说些恼怒的话,可是看到青书一脸无辜迷茫不解的眼神,又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微微叹口气,拉着青书往入口那边去了。
宋青书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任由卫璧拉着他走,心里却在微微叹气——小子,你还是太嫩了……你那么一脸平淡的样子,身体却紧张得都绷紧了,眼睛还不敢往那边看,明显是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人家本来不怀疑你的说不得都会被你吸引了注意力去。再者说了,峨眉灭绝师太名满天下,这么显眼的三个人走在路上,谁都会看上两眼的,不看才是真的心里有鬼。更别说宋青书身为武当弟子,怎么可能不认识灭绝师太?打招呼那是平常事,人家理不理是一回事。但要是宋青书不打招呼装作没看见,那事情才大条了。
其实本来以卫璧的演技也不至于如此,可偏偏之前他被打击到了,知道自己不是灭绝师太的对手,不免想得多了些,自然也有些不淡定,心里有些乱,演技就大打折扣了。
那边厢杨不悔尚不知母亲已遭大祸,圆圆的大眼骨溜溜地转动,露出询问的神色。张无忌伏地听声,耳听得那三人越走越远,这才跳起身来,拉着杨不悔的手,奔向高坡。
杨不悔笑道:“无忌哥哥,恶人去了么?咱们到山上玩,是不是?”张无忌不答,拉着她直奔到纪晓芙跟前。杨不悔待到临近,才见母亲倒在地下,大吃一惊,挣扎下地,大叫:“娘,娘!”扑在母亲身上。
张无忌一探纪晓芙的呼吸,气息微弱已极,但见她头盖骨已被灭绝师太这一掌震成了碎片,便是胡青牛到来,也必已难救性命。
纪晓芙微微睁眼,见到张无忌和女儿,口唇略动,似要说话,却说不出半点声音,眼眶中两粒大大的泪珠滚了下来。
张无忌从怀中取出金针,在她“神庭”、“印堂”、“承泣”等穴上用力刺了几针,使她暂且感觉不到脑门剧痛。纪晓芙精神略振,低声道:“我求……求你……送她到她爹爹那里……我不肯……不肯害她爹爹……”左手伸到自己胸口,似乎要取什么物事,却突然头一偏,气绝而死。
杨不悔搂住母亲的尸身,只是大哭,不住口的叫:“娘,娘,你很痛么?你很痛么?”纪晓芙的身子渐渐冰冷,她却兀自问个不停。她不懂母亲为什么一动也不动,为什么不回答她的话。张无忌心中本已悲痛,再想起自己父母惨亡之时,自己也是这么伏尸号哭,便也忍不住泪如泉涌了。
两人哭了一阵,张无忌心想:“纪姑姑临死之时,求我将不悔妹子送到她爹爹那里。嗯,她爹爹名叫杨逍,是明教中的光明左使者,住在昆仑山的甚么坐忘峰中。我务必要将她送去。”他可不知昆仑山在极西数万里外,他两个孩子如何去得?
眼见纪晓芙断气时曾伸手到胸口去取什么东西,于是在她颈中一摸,见挂着一根丝绦,上面悬着一块黑黝黝的铁牌,牌上用金丝镶嵌着一个火焰之形。张无忌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取了下来,便挂在杨不悔颈中。
便在这时,忽而一个声音响起:“无忌,这是怎么了?”
张无忌顿时大骇,心下砰砰直跳,担心是灭绝师太复返,连声音都分辨不出来了——猛地转过头去,却见卫璧和宋青书正往这边走来。张无忌一怔之下,便是大喜过望——他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此时本也心下慌乱,只不过为了不让杨不悔害怕,才兀自硬撑着。这时见了值得依靠的兄长,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两眼泛光。
卫璧被张无忌这泛光的双眼看得浑身发毛,连忙询问他详细情况,张无忌这才把两人走后蝴蝶谷的种种情状道出,大体上与剧情并无二致,但人的心思有变,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大一样了。
听着张无忌喃喃地问道:“卫大哥,有些时候,说谎也比说真话好是不是?”张无忌本是聪明至极的人,但他自幼生活在冰火岛,岛上都是他至亲至爱的人,没有什么人会害他骗他欺他,即使殷素素告诉他人心险恶,他也不会真的明白那险恶的人心是如何的可怖。
而当张无忌回归中土,遇到的种种事,无一不让他慢慢知晓了人性的复杂多变,和人心的诡异莫测。
张无忌想到当时他与金花婆婆本是相谈甚欢,他还以为那个老婆婆也有慈祥的一面。但他一说自己是张翠山的儿子,金花婆婆立时就变了脸来逼迫于他。而纪晓芙又何尝不是如此?若她说几句谎话,将罪责全数推脱出去,再假称愿意去害杨不悔的爹爹,岂不也能保得一命?
张无忌又想起他爹张翠山说过的,男子汉要立身持正,决不能说些假话谎话骗人……可娘临死前又说,要当心被漂亮的女人骗……
张无忌只觉得他的人生观念在碰撞颠覆,大脑里面都乱成了一团。
卫璧看张无忌越说声音越低,眼里既迷茫困惑,又有拨开一切迷雾的决心,忽而心下就有些感慨……张无忌啊张无忌,若是你能对这世道人心更了解一些,你这一生又何至于被人欺骗到底?最终连到手的皇位都丢了,只在冰火岛终老……
宋青书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及至此时看到卫璧带着些感慨怜悯的眼神想要开口开解一二时,心里大觉不妙,连忙抢先一步,义正言辞地说道:“张师弟,你怎么能这样想?吾辈恪守侠义正道,说一是一,你再不可多作它想,免得坏了我武当声誉,又如何对得起故去的张五叔?”
张无忌一怔,眼中的那些困惑又慢慢地归于了混沌——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刚刚他怎么会有那种想法,有那种撕破一切善良的表象,直面内心的勇气——其实他不会知道,这正是一个人蜕变的机遇。可惜一瞬间被宋青书给打破了,张无忌又再度成为了原来那个性格框架内的张无忌,再难生出打破自身桎梏的勇气了。
命运如斯,人力可能奈何?
宋青书看张无忌回过神来,重新开始和卫璧讨论起将杨不悔送到昆仑的种种计划后,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半眯着眼,将眼底的那一丝锐利的光芒尽数掩去——卫璧啊卫璧,你还是太心软了……这是想改变张无忌的性格,点醒他吗?你可知,若张无忌真的开了窍,哪里还有你的立身之地……
其实那边淡然笑着和张无忌搭话的卫璧,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正因为他十分清楚张无忌的这一生,那些故去的遗憾,也曾经令还是个少年的他叹息不已。因而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卫璧竟是不由自主地想去开解张无忌……
幸而青书及时出声打断了自己……卫璧暗暗想着,心道以后可不能这么控制不住自己了……张无忌就是他卫璧登极的最大阻碍,这一点怎么能忘?
卫璧暗暗提醒自己,复又觉得青书实在是他的福星,虽然说出来的话义正言辞地让卫璧想要发笑,却又刚好戳中了张无忌的底线,将他的思维拉了回来……可真是,这难道是叫傻人有傻福吗……
殊不知宋青书正在想着,卫璧你个傻货,要不是有我在,你可就真是惨了……
张无忌和卫璧商议了片刻后,卫璧就到胡青牛的茅舍中取来一柄铁铲,挖了个坑将纪晓芙的尸身埋了。这时杨不悔已哭得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事不宜迟,卫璧抱起沉睡的杨不悔,和宋青书以及张无忌立时离蝴蝶谷而去了。
至此山高水远,再回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