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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滚滚,雨一直在下,甚至还有着越来越大的趋势,噼里啪啦的打在屋檐上,似乎要将济阴化成一片泽国。
就在伏尘将小剑递入虚空之中,远处传来一阵惨叫之时,县令孙文原正冷笑着,突的心中震动一下,一把拽下腰间莹润剔透玉佩,就托在了手心。
只见原本完美无缺的玉佩此时已然出现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裂缝,差一点儿就将其彻底分割成了两半。
这是双心玉配,共有两块,将人一丝魂念气息送进去之后,就有着护佑其身心魂灵的作用,亦是墨家除各类机关器械,亭台楼阁之外少有的玉制器物。
这玉佩有点像魂灯,一旦其中一块玉佩之主受伤,玉佩碎裂,另一块玉佩也会同样碎裂,以示警戒。
不过其自动护主的功能,就不是物美价廉的一般魂灯所能具备的了,因而价格不菲,对于大部分的普通人来说,这已经算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了。孙文当初也是花了很大力气和资源才能购得。
孙文面寒如水,这时顾不得还在县衙之中,心中急切直接就开口喝道:“遁!”
只见一道流光闪过,孙文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随着琉璃遁光向着远方掠去。
县衙和孙府之间距离并不远,加之遁光快速,孙文全力施展,不足片刻,遁光就在一处装饰精美的房屋内停下。
孙文显出身形,急走两步就来到了床前,天人境,哪怕比不得一心锤炼肉身的力道修士,但在灵气法力的日夜滋养之下,其身体功能也不是一般凡人所能相比的。
故而哪怕此时没有点灯,孙文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目光投过去,就见孙盛此时仰面躺着,面色铁青,再一探气息,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孙文手轻轻颤着,难以置信:“魂魄尽皆碎裂,性命垂危,若非有玉佩护住,怕是早就当场死去!”
“究竟是谁在多管闲事,不但坏我好事,居然还如此阴狠毒辣?!”
他倒是没有想过是伏尘所为,毕竟一个充其量初入道途的童生,哪怕再是不凡,还能挡得住天人境法道高手施法?还能隔空杀人?
孙文在房内转着圈,内心焦急却又毫无办法,魂魄碎裂,除非有着天地灵粹,还得是造化生机类的灵物才能收拢魂灵碎片,滋润肉身,不但能将其从不死不活的状态拯救出来,甚至还能因祸得福,天资根骨都更上一层。
但天地灵物哪有那么好得?更别说蕴含造化元力的更是难求。
“怎么办,怎么办?!”
孙文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心中滋味实在难以言喻,“都是爹害了你,本想让你无灾无难的过一生,苦苦求运,百般谋划,没想到最后却是造化弄人,落得这般田地。”
孙文怔怔想着,突然心中一动,山神庙?
不,不行,那太危险了,长生境大能的谋划布局不是自己能破坏的!哪怕一时自己夺了,怕是自己两人后面下场也都不会好。
可是……孙文看着昏迷不醒的孙盛,陷入了犹豫之中。
……
梅园。
这时姓谢名道真少年的少年已经止住了泪水,莹润的双目在烛火的映照下透着丝丝的寒光,如同黑夜中的鬼魅,让人毛骨悚然。
少年神情肃穆,重重对着地面上的道人磕了三个响头,就轻声言语着:“师傅你放心,道真立誓,定会将道脉香火承继下去,永世流传!”
说罢,少年一抬手,左手须弥戒表面灵光一闪,道人尸身就从地上消失不见。
少年见了心中就是怅然,但时间紧迫,再也顾不得其他,神色庄重的就将碧簪自璧内取下。
碧簪深入墙体,待得这时将其拔出来,已经是满身裂纹,其余的七彩颜色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黯淡的碧绿和其表面淡淡的无数微红血丝,整个簪子都散发着一股残破虚弱的气息,显是已经元气大伤。
少年握着碧簪,感受着上面的冰凉触感,突的,眼眶又微微湿润了起来。
师傅啊,你知道吗,天地虽大,但徒儿却已经是举目无亲,终究还是又成了一个孤儿。
少年心里一酸,过了会,收敛着心中难言的悲苦情绪,上前就又将壁上挂着的祖师画像郑重取下放入灵戒中。
扫视一眼,确定已无遗漏,少年手一动,就将桌案上的油灯直接扫落在地。
火油四溅,有的落在自梁柱之间的帷幕上,有的落在木质地板上。火无声蔓延着,映照在少年的眼中,是越燃越炽的焰光。
少年深深望了一眼,转身离去,不再留恋,只在原地留下一幢房子,一幢燃烧着的房子。
火焰熊熊,既像是不甘的压抑怒火,又像是不屈的传承薪火。
……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渐渐的歇了,天光照彻下来,四周的屋檐,石板都是湿漉漉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在金光的辉映下,入目的世界似乎陡然又温和了起来。
伏尘深呼吸一口气,轻轻关上门,大踏步就走出院门。
昨夜三三前来送茶的时候发现了伏尘沉沉睡倒在桌子上,在朱铁崖等人的帮助下,三三将伏尘搀回了床铺,却是免了其一夜的寒风冷雨袭扰。
这时街道还是僻静,虽也有些小贩临街卖物,但稀稀落落的,反而更显冷清寂静起来。
伏尘背负着双手慢悠悠走着,看着四周静谧景象,心中很是惬意。
“道人必死无疑,哪怕再是苟延残喘,也活不过昨晚,这相当于是断了孙文一臂。”
“孙盛亦是难逃,哪怕好运,也得落个不死不活,痴呆一世的下场。”
“不过,前世为何自己没有发生这种事?是因为自己夺了案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因素?”
“还有,前世孙文为何失心疯一样的破开封印?这明知不可为而为,以孙文审时度势,腹黑狡诈的品性看来,实在是古怪,古怪至极。”
想到这,伏尘揉了揉眉心,心中实在不解,思之不透。
晨光里,有一位少女迎面走来,手上牵着驴子的缰绳,脸上欢喜笑着,左脸就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小酒窝。
“终于到了,济阴!”少女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