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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应石的脸上,落下一道冰霜。
“你跟他谈吧,谈妥之后,你自行离开就好,剩下的我来处理。”山鬼款扭腰肢,摇曳地离开了这间乱糟糟的课室。
王川点了点头,鞠了一躬。
“恭送山鬼大人。”
山鬼扭过头,瞥了他一眼。
“滑头的小子,希望你能够兑现你的承诺。”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不然,你的下场,可比这位沈应石,要惨多了。”
王川嘿嘿地笑了笑,摆了摆手。
“山鬼大人不用担心……我虽然就是个小修士,但我的信用从来都是值得信任的。”
山鬼没再理他,便消失在一阵冰冷的波动之后。
王川轻笑一声,转过了头。
现在,映在他眼帘中的,是帝国南方的封疆大吏,南瞻郡大族的一家之主,轻轻打个喷嚏足以变动南瞻政局的郡守大人。
只是,他的尊容,确实有些不那么好出镜。
沈应石睁开肿胀的双眼,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少年。
在先前,他凭借着滔天的权力,直接在道院的师长面前对他出手……可没想到居然半道里杀出个程咬金,直接把他所能依赖的一切,全数剥离开来。
此时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没有权力,没有法力,只有一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欠奉的残破躯体。
“沈大人,现在能够摆脱那套官腔,好好说话了吗?”王川弯下腰,看着蜷缩在墙角的沈应石:“还是说,您就算是死,也要坚持着自己的尊严呢?”
死?沈应石抚了抚自己的面庞。
唤醒他的冰霜,早已在体温之下,缓缓化开。
轻轻一摸,掌心是触目惊心的红。
“我,我……”沈应石的声音颤抖着:“你究竟想怎样!”
“终于不再搬出神朝那套高官的法则,来对付我了?”王川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磁性,听起来给人一种浓郁的震荡感:“为所欲为的沈大人,居然也有今日这种服软的时候?”
沈应石低下头。
他的心中,涌现出浓浓的屈辱。
自己堂堂封疆大吏,居然被一位连筑基期都不如的小修士,用这种近乎碾压的方式,被压在墙角下羞辱。
这是何等的滑稽?他的心中满腹郁结,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下一刻,他的脑袋再度重重地砸在了墙角。
一道新鲜的血痕,淌落下来。
沈应石的喉咙,被王川紧紧地攥住,直接整个抬了起来。
他勉力睁开双眼,眼中的愤火和羞辱,是溢于言表的。
“看来,我们的沈大人,似乎还不肯服输啊。”王川低下头,轻笑了两声,落到沈应石的耳中,却恍若从天而降的炸雷。
他整个人被狠狠地砸落,像是工地上的砖块一般,随意地丢在一边。
一张并不细腻的手掌,落到了他的脸上,轻轻揉捏起来。
先前在桌子里,陷进沈应石脸上的木屑,此刻在王川的揉捏之下,向着沈应石深处的肌肉里,缓缓挤了进去。
一种既麻又痒的痛感,出现在了沈应石的脸庞上。
火辣,刺痛……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现在,能够用正常人,一个普普通通的身份,来跟我说话了吗?”王川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还是想尝尝,接下来的手段。”
沈应石的目光,愤怒到了极点。
但他体内的力量,却被山鬼先前的手段,彻底震封。
此刻,他能做的,只有用自己唯一还炯炯有神的双眼,盯视着王川。
如果眼神也能杀人……那么王川的身体,早该千疮百孔。
王川眯起眼睛。
“看来,沈大人还是忘不了身外之物啊。”一道模糊的灵体,出现在王川的身侧:“你的手段,看来不太管用呢?”
“你敢出来,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你有什么好办法?”王川扭过头,看着朦胧的余楚佩:“要不你来?”
“我来好了,不然就以你那手段,想要抹杀他的反抗意志,也不知道还要多久。”余楚佩将自己脑后的长发梳拢起来,高高地扎起,给人一种青春而活力的美感:“姑奶奶当年做这种事情,可是专业的。”
王川松开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余楚佩撸起袖子,一巴掌拍在了沈应石的脸上。
这一个巴掌又快又急,压在沈应石的脸上,简直就像是压路机碾过了路面。
沈应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比先前被山鬼砸落的时候,更加轰隆作响。
一阵阵的痛觉,侵蚀着他的神经。
余楚佩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轻弹。
王川站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学习着这些手法。
他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家伙,因此学习这些折磨的手法,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你这么干,不会把他直接打死吗?”
“这就是你不够高明的地方。”余楚佩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沈应石,就像是小女孩在给自己亲爱的玩偶梳妆:“一个优秀的行刑者,必须懂得在地府的鬼门关旁来往。”
“一个人,若是看不透生死,只要让他见见地狱的景象,无论如何他也只能服气。”
“因为他对于死亡的恐惧,会将原本的理性,彻底冲垮。”
“记住我的这些手法,因为在我跟你说话的时间里,他已经有三次,见到了地狱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他的罪孽,究竟配得上几重地狱。”
说着,她轻轻松开手。
沈应石的身躯,如同一滩烂泥,软趴趴地落在墙角上。
王川轻轻用指甲,刮了刮沈应石面部的创口。
沈应石的双眼,慢慢地睁开。
他的眸光中,没有对于痛苦的恐惧,也没有先前那浓厚的愤恨。
王川只看到了一片空白。
似乎在先前,他的灵魂,已经完成了一次彻底的垮塌。
什么理想,什么意志,什么不择手段的行事方式……这些身外之物,这些不干涉到自己生命的东西,已经全被沈应石抛到了脑后。
他的脑子,现在什么也不去想。
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
或者说是已经死去的……尸体。
“哦,谢谢你。”王川笑了笑:“非常好,这就是我想要达到的效果。”
“这个实验对象,可是不可多得的。”
“原谅我,徒儿。”他的掌心,有些许金属性的灵气溢出,逐渐化作一柄剑的形状。
余楚佩紧紧地盯着他手心的那枚剑刃。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不能的察觉到,那枚剑刃对于灵魂体的杀伤,是多么的恐怖。
“我前几天练剑的时候,忽然进入了一个空濛的境地。”王川看着余楚佩,声音却像是在自言自语:“在那里,我被跟这道剑气一模一样的剑刃,拷问了自己的心灵。”
“它一直在问我,我究竟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这样,它才能够成长为,最适合我的样子。”
余楚佩没有心脏。
但她相信,如果自己有心脏的话,此刻自己的心一定在剧烈地跳动。
因为眼前这个少年,目光中展现出来的,是与沈应石一样的空茫。
只是,他的空茫,更加伟大。
“很奇怪吗,为什么我在短短的时间里,会有如此大的变化。”王川的微笑一如既往,可现在的他,完全没了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眉宇间笼罩的,是一股目中无人,满不在乎的气氛:“因为我在被拷问的时候,想起了那个男人的模样。”
“他手中的剑,不会有任何的声音。”
“因为剑是不用发出声音的,有他说话就够了。”
余楚佩的双眸里,第一次透出了隐隐约约的恐惧。
“所以,我对剑说了闭嘴……它便长成了这副模样。”王川托着手中的剑刃,轻轻拍到了沈应石的脑袋里:“但由于我修为低微,现在只能对这种毫无反抗能力的家伙,植入自己的剑胚。”
“这个剑胚,只有一个效果。”他轻轻走上前,摸了摸余楚佩的脑袋,笑意不断。
“不要说话。”
“只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