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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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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川缓缓走下第九层的地宫之中,神情说不出的庄严肃穆。

    在他的身后,木樨等一干人也静静地随着,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和王川并无二致。

    “难怪楚佩姐要让我来到这里。”直到走出了那条阴森森冷冰冰的长廊,王川才深深地出了口气:“这里的关卡,几乎囊括了内心深处所有的弱点……我原先自诩心智顽强,但在这些关卡的面前,幼稚得就跟一只野猫似的。”

    “但总归,我们都通过了这些关卡。”木樨挠了挠头:“我感觉其实……只要有了你的说明,通过这些关卡,其实不难。”

    王川若有所思地看着木樨,眼睛转了转。

    “你和他不一样。”项凡心的脸上宝相庄严,开口时的神情,就跟庙里那些泥塑木雕的佛陀菩萨,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你经历的东西,跟他经历的东西,几乎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何出此言?”常媛挑了挑眉。

    她自忖接下来要跟着王川过日子,现在得多了解了解这个人。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项凡心眨了眨眼睛,将那肃穆的神态全数敛去,气息与常人无异,甚至连曾经修行的气息,都完全看不出来。

    “这趟旅程,收获最大的反而是你了。”王川看着项凡心那神态,由衷地笑了笑。

    过去的项凡心,内心深处一直有着几个执念……而心宗的功法,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佛门,跟上辈子的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依旧是以锻炼心智为主。

    而项凡心此刻杂念尽去,通明如赤子,简直是为日后的修行之路,彻底扫平了障碍。

    项凡心开心地笑笑。

    她为自己感到高兴,为自己的解脱,感到大欢喜。

    这是新的境界,是她过去从未接触到的境界,赤子之心,该笑就笑,该哭就哭,神情随心而动,不做掩饰。

    常媛虽然不明就里,但看王川的眼神之中,却又多出了半分探询。

    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跟木樨一样,偶尔犯傻,但即使经历了这次的炼心之旅,似乎也没能展现出赤子般质朴的神情。

    他的双眼仿佛深潭,在这一次的旅程之后,将那些伤痛和破绽,埋藏到了更深的地方。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对这些记忆,已经没有了抗拒之情,但他却并没有对过去释怀的解脱之意。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跟他聊聊。常媛看着他的双眼,下定了决心。

    王川可没想这么多。

    他看着自己身后,那扇厚重的大门,犹豫了片刻,却没有放射出手中的龙影。

    “这扇门后,就是最后一关了。”木樨看着那厚重的门扉:“川哥,你还在等什么?”

    “我还没跟你们介绍,就这么快开启,你就不怕进去之后,立刻就在里边迷失了吗?”王川没好气地呛了回去:“我们的通关速度,比我预想中的要快,如果现在出去,说不定又会给那群好事的家伙找到……双拳难敌四手,就算能敌,我也犯懒!”

    木樨打了个哈哈。

    他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王川先前所说的,如果不能按时通关,就会被困死在其中,让他多少有些芥蒂。

    能快点离开,就不要放慢脚步,这就是他全部的思考。

    “这最后一关,据说是很简单的地方。”王川手中的龙影,轻轻释放出去,抵住了门扉:“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一面镜子而已。”

    “一面镜子?”项凡心眯起眼睛:“跟映照内心有关系吗?”

    “类似于你的他心通,但是我感觉,这肯定是强化班。”王川看着逐渐开启的门扉,声音越来越轻:“虽然,在我那位前辈的说法之中,古往今来,到达这最后一关的人数,足足有上百位之多。”

    “只不过,成功通关,并且给后人留下经验的。”

    “就只有她一位。”

    木樨张大了嘴巴。

    他现在有点想扇自己几巴掌,然后对几分钟前的自己,狠狠地胖揍一顿……说什么不好,偏偏要乌鸦嘴赶着王川开启这扇大门。

    如果真如川哥所说,这个地方古往今来只有一人通过,那绝对是恐怖中的恐怖,极限中的极限……如果不好好从长计议就进去,会不会?

    死?

    他就这么思考了片刻,身边的世界,却忽然朦胧起来。

    一阵难以言语的压迫,降临在他的头顶,将他径直压落下去……无数的碎片从身旁砸落,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纷飞如雨,坠落在地上的时候,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无尽的空虚掩埋。

    他茫然地躺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片刻之后,他的身旁,就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人影。

    身披布袍的族长,轻轻在他面前蹲下来,本就浑浊的双眼中,充斥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甘和泪水。

    身为一族之长,在族中天才死亡之后,却没有半点的怨愤可以向人发泄……甚至连自己的悲伤,都要竭尽全力的去隐藏,去收敛,只有在这场并不盛大,甚至有些寒酸的葬礼上对着尸体,才能流露一二。

    木樨全身上下不得动弹,却感知到了族长的心痛和悲伤。

    他很想站起来,跳起来,抱住悲伤的族长,告诉他自己还没有真正身死,还没有陷入那不可能归来的空虚之海。

    只是,自己的身体冰冷如冬日的石块,完全使不上半点劲头。

    甚至连证明自己尚未身死的呼吸,都没办法展现出来。

    族长轻轻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假装不在乎地在眼角划过,带走了几滴泪水。

    他走了。

    他还要去主持这场葬礼,维持整个族群的安宁和稳定。

    他的悲伤,只留给了已经逝去的木樨。

    在之后,出现在木樨身前的,是他的母亲。

    自从木樨的天赋展现出来以后,他的母亲在族内的地位,从原先的捣衣民妇,也上升为了族中值得尊敬的女人。

    母凭子贵,幼时母亲的教导,也深深地烙印在木樨的心中。

    他看着泪如雨下,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哭声,最终族群传统的样子,心如刀绞。

    “拜托,拜托!”他已经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处。

    他只想让自己醒过来。

    快一点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