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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峰主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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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面之花,是王川目前能够使出的,最强的手段。

    虽然在攻击力上,比起规则之花尚有不足,但在防御上,或者说不受干扰的程度上,镜面之花的稳定性,甚至还要高于规则之花。

    所以,即使黑袍地仙和苏绣正想办法补救,也依旧无法抵挡镜面之花的去路。

    凤鸣气剑阵,实在是太简单了,单纯地飘飞,也没有什么与周遭天地法则的联系。

    所以,即使是能够操纵周遭天地的地仙们,对王川已成定局的出手,再也难以干涉了。

    “杀!”钱庆之的双眼瞪得老大,跟着那十数位渡劫期强者,瞬间出手,将所有的力量,全数灌注在自己的本命道器之上。

    剑,刀,枪,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奇形兵器。

    “真的是你吗?”钱庆之转过头,看着已经被黑袍地仙制住的王川:“王川!”

    “是我,峰主。”王川惨笑一声,连悬浮的力气都没有,被那四根捆仙绳吊在空中,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

    “死倒是不至于,你盯住了吗?”黑袍地仙看着那些攻击,全数灌注在烈日之上,还保持着相当老道的神情。

    “嗯,我一直在看,他要是想走,大概就是现在了。”

    烈日的光芒,成百倍的增长,将周围的天地全部吞噬。

    牛尊者和妖僧在其中,都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等谁,但你们是不是,低估了我的力量?”王川惨笑的嘴角,忽然间变得自得起来。

    他一般只在熟悉的家伙面前嘚瑟,但想着自己的战果,已经是阶下囚的他,也不免高兴起来。

    “你的力量?”苏绣瞥了他一眼。

    “不要看这里,看着那轮烈日。”王川轻轻攥紧了手。

    从烈日的中心,传出来一道冲击波。

    王川的耳膜在一瞬间,就被完全击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他仍然大笑起来。

    “已经足够了。”在光芒之中,他的笑容是那样的耀眼:“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好想到地仙境界,就可以随意地操纵空间的开启和闭合。”

    “换句话说,这里的空间,远比我过去生活的那个地方脆弱。”

    苏绣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脱离魔宗军阵的战团,来到这里。

    只是,已经晚了。

    爆炸还在持续……那封锁空间的力量,却已经逐渐稀薄起来。

    黑袍地仙的脸色阴沉如水。

    “来不及了。”他虽然如此说着,但还是松开了对王川的禁锢,四根捆仙绳插入虚空中,想要最后稳固这片天地。

    但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

    好不容易被封锁的空间,在那轮烈日最终的轰击之下,已经出现了一道道细碎的裂缝……而王川的镜片剑阵,加上那十数位渡劫期的全力一击,彻底将这片空间的封印给击毁。

    “果然是低估了你。”站在光影中,苏绣的双眼依旧明亮。

    她还在等,等着那个人的出现。

    王川的下坠的身形中,忽然出现了无数的星沙。

    巨鲸正式出手……除了带走了吕瑶以外,他还在尝试拯救王川。

    “不用了。”王川的脚尖,在空中轻轻一点。

    仅剩的一丝镜面之花,将那星沙造成的表面,完全封印起来。

    那早已候在空中的规则之花,原本应该能嵌入星沙之中,但被王川这一下阻隔,就已经永远差了一截。

    “很高超的战斗智商,可惜了。”苏绣一手伸出,将王川攥在空中。

    那些规则之花,虽然没有伤害到他的身体,但也形成了一个绝无可能被突破的牢笼。

    他已经不可能对这个战局,再做任何事情了。

    “你以为,他从这里离开,就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吗?”苏绣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川,好像在通过他为媒介,进行着某种恐怖的术法。

    王川想闭上眼睛。

    但他的眼皮,已经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最大的破绽,还在你身上……如果你先前死了,那么现在我也做不到这些。”苏绣笑了起来,漂亮的脸庞上,尽是残忍的味道。

    在空间的裂隙中,巨鲸的身体开始颤抖。

    “鲸先生,你怎么了?”吕瑶很紧张。

    王川先生被俘,她正希望巨鲸能够迅速回转皇都,让父皇来救人。

    “我可能,动不了了。”巨鲸此刻已经化为本体,他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恐怖的魔纹……这些魔纹就像是王川身边的规则之花,将他笼罩在其中。

    “后悔吗,不赶紧在我们面前死去,而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去求那一线生机?”虚修盯着王川的眼睛:“现在,是你……”

    “不,不是我。”王川原本应该被完全操纵的身体,再度爆发出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不属于他,但却拥有同样锋锐的剑意。

    “怎么说也是老乡,我总不可能不庇佑你一次。”久违的,顾望乡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可能救不了你,但至少能够让你不至于前功尽弃。”

    苏绣缠绕在王川身上的规则之花,一点点地崩断开来。

    就好像有无数细小的剑刃,在王川的皮肤上跳跃。

    他们比最精密的手术刀,都要更细致。

    “星海神识!”一旦恢复对身体和灵魂的控制权,王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神识领域笼罩下来:“走!”

    他的声音荡漾开去,像是杜鹃啼血。

    巨鲸在数十里开外,忽然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没再有半点停留,而是将星沙的力量放射到最大。

    “去找你父皇。”他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委顿,就连那胖乎乎的身体,都足足小了一圈。

    在先前那一瞬间,他承受了相当于一次规则之花连续爆炸的伤害。

    若不是妖族的躯体强悍,他现在就应该被挤出空间裂缝。

    即使是这样,他的身上也在不断地渗血,虚空小世界的边沿,也开始了崩坏。

    吕瑶身处于他的小世界中,恐惧地闭上双眼。

    “不要怕,我会把你带回去的。”巨鲸的声音沙哑,两道鳍拨弄着空间的波浪,游离了这片宽阔的空间。

    到了这个地方,已经是他的主场了。

    他绝不会再回头。

    不能再辜负那个少年了。

    “我好像听到王川先生的声音。”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某种联系,吕瑶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好像在叫我们……”

    “快走。”

    ……

    爆炸持续了很久。

    王川仰躺在地上。

    他的身体上,有无数的伤痕……有先前被捆仙绳留下的灼烧痕迹,有爆炸冲击波留下的炙烤焦皮,还有规则之花碎片的剐虐。

    伤痕累累……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

    这根本就是一具还没死透的尸体。

    “很强,我很佩服。”黑袍地仙四人落在地上,看着王川,眼中的愠怒之意,是不加掩饰的。

    他现在就很想把王川碎尸万段来泄愤。

    “注意形象。”苏绣的身影也缓缓出现在他的身旁。

    她倒是一如既往地优雅,甚至连发丝都没有被狂风吹散。

    “形象有什么重要的,如果不是这小子还有点用处,他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黑袍地仙虽然没有出手,但也丝毫没有为王川处理伤口的意思。

    这事他做不来。

    “没事,如果你想泄愤的话,还有很多种方法,比如说在这小子面前,把他那些师长,挨个地折磨给他看。”苏绣的脸色平常,却把某种恶毒的方法吐露出来。

    即使黑袍地仙比她资历更老,但仍不免打了个哆嗦。

    最毒妇人心……这女人是真的惹不起。

    王川的眼神倒是很平淡,如果不看他身上的伤势,甚至有人会怀疑他一开始就躺在地上看风景。

    “故作平静是没用的。”苏绣的手一招。

    影狼,钱庆之,还有那些在先前出手的渡劫期去强者,全数都出现在她的手边。

    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就像是下饺子一般。

    “动手吧。”苏绣看着黑袍地仙:“我印象中,你可是很残忍的。”

    几位黑袍地仙的脸都笼在兜帽里,没人能看出他们在想什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动手就显得我不够残忍啊。”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哪一位跟他的关系最密切。”

    “当然是这位来自南瞻的峰主。”苏绣指着钱庆之:“怎么,我原以为你在被我指到之后,会咬碎口中的毒药自杀的。”

    钱庆之躺在王川不远的地方。

    他的伤势甚至比王川更重。

    “我是这种人吗?”他趴在地上,艰难地昂起头,看着苏绣的眼睛:“因为恐惧痛苦,就选择死亡来逃避吗?”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备好毒药呢?”苏绣好整以暇地问道。

    “原来是,但现在不是了,更加不能是。”钱庆之摇了摇头:“我是个很在乎形象的人,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当然是体面些死去更好。”

    “那为什么,现在又拒绝这种死法了呢?”苏绣接着问道。

    “因为我是南瞻的峰主,是南瞻的长老。”钱庆之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我不能这样死在弟子的前面。”

    “都是砧板上的鱼肉,还要争抢谁先死吗?”苏绣哑然失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

    “作为峰主,作为长老,在遭遇敌人的时候,一定要挡在弟子们的前面。”钱庆之不知从哪来的力量,支撑着站起来,直视着苏绣。

    他身上的鲜血洒落在地上,形成了暗金色的斑驳影子。

    “王川是我们南瞻的弟子,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强,甚至比我这个老东西都要强那么多……但毕竟还是弟子而已。”他吃力地将只剩小半截剑刃的剑柄握在手上:“如果杀我可以泄愤,保住他的性命……”

    “那么我可以慷慨地,再挥一剑!”他咬紧牙关,用那短小的剑刃,再度挥出了一道剑光。

    剑光很短,很弱,甚至在到达苏绣跟前就已经消散在空中。

    但王川的身体,已经蜷曲起来。

    在旁人看来,他的身体像煮熟的虾公一般扭曲,甚至还在颤抖。

    “不要这样。”他紧闭着双眼:“峰主啊,你说出这些话……”

    “叫我,叫我怎么装下去啊。”他咬着下唇,原本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是滂沱而下。

    钱庆之最后的力气,在那一次挥剑中耗尽。

    他无力地再度趴落,嘴角带着些许尴尬的,无奈的笑容。

    “这样的吗……”他喃喃道:“早知道就不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王川看着油尽灯枯的钱庆之,忽然想起了几年之前,自己还在南瞻仙宗修行时的日子……峰主一向就是这样的人,虽然身份和地位都很高贵,但给别人带来麻烦的时候,就会这样尴尬的笑笑。

    其实,就算他不说话,甚至不作表情,宗门里的弟子们都不会对他怎样。

    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

    很真实,很率性,甚至有些可爱。

    这也是宗门里的弟子,大多都很喜欢这位峰主的原因。

    从来没有一位轮值峰主,能够做到像他一样,那么关心普通弟子,那么受人爱戴。

    但现在……王川几乎不忍心看着钱庆之。

    伤痕累累的他,可能连一只蚂蚁都捏不死了,但还是死撑着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苏绣。

    手里的剑已经折断了,但他的心中,还一直握着那把剑。

    他还没有丢下自己的剑,没有放弃剑客的尊严。

    他还在顽强的,用那口意气在战斗。

    啪!

    一只脚踩在了钱庆之的头顶,把他的脸庞径直碾到泥土之中。

    “这个眼神,真的很讨厌啊,很容易让我想起那年,那个该死的剑客砍断我本命法器的日子。”黑袍地仙的脚踏在钱庆之的头顶,轻轻地碾压着。

    泥土中发出几声闷哼,也逐渐渗出鲜血。

    “你们这些用剑的,怎么都这么叫人讨厌呢?”他不解恨地多踩了几脚,直到钱庆之再也不能动弹为止。

    “不是破坏我们的计划,就是威胁我们的生命。”他握着捆仙绳:“为什么要跟我们过不去?”

    “老老实实地去死就对了。”他扬起捆仙绳,准备打落钱庆之的头颅。

    一只手从他背后伸出,握住了捆仙绳。

    黑袍地仙有些茫然地转头。

    一双泛着黑光的双眼,正凝视着他的面门。

    “该死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