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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吃一些别的吧,”谢恪贪婪得看着他,又开始找话题,把装点心的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望着他的眼睛温和地仿佛能掐出水来,“这个千层糕不错的。”
傅知玉看了一眼,也没有动手,语气依然很平淡:“谢小公子不是要与我说事吗?不需要弄这些有的没的,是否有什么事情需要本王帮忙?”
谢恪摇了摇头,强行正了正脸色,道:“不是的,臣虽是武将,但是也久闻昭王才名,早就心向往之。当时得知从冰湖里面救起来的是昭王殿下,惊鸿一瞥,这段时间来也一直担心着您的安危,之后又得巧,见过昭王几次,只觉得……只觉得……如今斗胆说这些话,是期望昭王能给一点机会,也……也许,平日里,能多看看我,就好了。”
这些话谢恪在心里已经转过很多遍了,可他一气说完之后,只想敲自己的脑袋。
明明每次见知玉,都觉得有一股脑的话要说,但是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却讲地磕磕绊绊颠三倒四,一边又恐惧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唐突冒犯,一边又怕知玉感觉不到自己想要表达的好感。
这段话说完,他只觉得自己乱七八糟,脸也红了,完全不像自己一开始想的那样,像是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新手,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明明已经扮演过那么多次的主角了,游走过那样多个世界,各式各样的感情线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怎样都算有些经验。谢恪还想着这次回来,要怎么样把自己记得的所有好的事情都对知玉做一遍,努力弥补他,让他成为世上最开心最幸福的人。
但谢恪现在才发现,一个男人真正面对爱的人的时候,永远不像照剧情演戏那样游刃有余,他现在才知道初恋是什么滋味,是忐忑不安,仿佛一颗心吊在半空中,又能从里面尝出丝丝甜味来。
但是傅知玉在对面听着,却只是皱了皱眉头。
“才名吗?”他脸色已经很冷,像是已经呆不下去了,“若是因为这个,谢小公子也不用费这样的心思,本王如今早已没有这些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恪一听这话有些慌张,“只是想……尽全力照顾昭王爷而已。”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嘴那样笨,解释也解释不清。
“本王不需要你照顾,多的是宫女仆役来照顾,”傅知玉道,他一字一句地又补充了一句,“也轮不到你来可怜。”
傅知玉自觉理解了一部分谢恪的心思,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愧疚吧?
反正他任务已经成功过一遍了,重要的事情做完了,积分也已经赚到了,现在反应过来,觉得心里过不去,似乎是有什么遗憾的,于是又倒过头来找自己?
功成名就之后又想弥补心理缺憾,想地倒是很美。
这个世界是因为谢恪重启,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照他的想法来。
傅知玉觉得今天这个话已经谈不下去了,他脸色已经全然冷了下来。
谢恪也敏感地感觉到了气氛朝着不对劲的方向滑去了,他一边手足无措,一边也不懂为什么知玉会对自己印象这么差。
按说,即使不记得自己救了他那一时间的事情,缺失了一见钟情的那一个瞬间,却也不应该这样冷淡才是,知玉的脾性谢恪很了解,他是真的厌恶到极致,才会这样说话了。
傅知玉却懒地管谢恪到底怎么想,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回宫了。
却在这时候,元明刀从雅间的门那边露出半边小脸,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奇怪的笑来,也不知道他躲在那里听了多久,唇边的两颗小虎牙都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意味。
“哥哥,”他从门外小碎步跑了进来,朝着傅知玉伸出了小手,奶声奶气地朝他撒娇,“抱。”
傅知玉对他没有办法,一把就把他抱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背,语气一下子就柔和了,和刚刚面对谢恪的时候判若两人:“是不是等地着急了?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谢恪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刚想拦住傅知玉,却见那穿着青色衣服的小鬼的脸搭在知玉的肩膀处,正对着自己,那双绿色的眼睛微微眯着,朝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嘲讽笑容。
这笑容在十岁的孩子脸上出现显得有几分奇异,就好像那小小的身体底下的是个大人。
谢恪如五雷轰顶,脚步刚迈出去就顿在了原地。
他刚刚一直看着知玉,还没看到那孩子的脸,现在才认出来,那是元明刀。
可是不应该,元明刀根本不是在这个时间点遇上知玉的,为什么会提前这么多天?
谢恪回想回来之后自己在知玉身上体会到的种种,骤然冒了一身的冷汗。
这所有事情,渐渐指向了一个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可能性。
知玉他,难道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吗?
那些不愉快的、谢恪想要通通抹去的回忆,每次一触碰都觉得心疼地不行的过往……
原来,知玉都记得吗?
他呆呆地傻在原地,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连傅知玉已经转身离开,都忘了过去拉住他。
“我……”他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地说道,“对不起……”
傅知玉回了马车之后,稍松了一口气,然后把所有帘子都再次关紧了。
皇家的马车都是特制的,全关上之后,只要里面说话声音时候小一些,外面都是听不见的。
况且,这还是冬天用的那一辆,光遮窗户的一层帘子都有半指厚,于是傅知玉在里面和元明刀说话倒没有什么避讳,便挑着重点,接着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简单说了一下。
傅知玉从来没想过把系统和主神这些事情告诉他们,这种事情就算他真说了,这个世界的人也理解不了那是什么东西,他只是顺着元明刀,把这一切都解释为了“重生”。
“等等,”元明刀疑惑,“主子,我刚刚偷听到了一些,但也没完全听清,只觉得谢恪变化很大,便怀疑他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但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没猜到主子也重生了吗?您这段时间明明变化很大啊。”
傅知玉想了想,道:“大约他觉得,如果我有上辈子的记忆的话,那碗药是绝对不会喝进去的吧。”
元明刀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一些担心:“那我会不会打乱了主子的计划?他现在看到我,应该也发现不对劲了,毕竟我们相遇的时间提前了这么多。”
“无事,”傅知玉道,“本来也不指望瞒地了他多久,他迟早要知道的。”
况且,他要是知道自己清楚地记得上一辈子的所有事情的话,也许会尽早放弃,明白自己与他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