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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没心情起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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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趯,约你见一面可真难。”

    还是上次的咖啡馆,鄞瑾到的时候林趯正抱着大杯的果汁嘬。等他走近坐下,发现林趯双脚内八互踩着,缩上去的裤管让小腿露出了一截。鄞瑾颇有兴味的看着他脚腕上戴着的那根银链子。

    上面挂的是什么?脚牌吗?怎么有些像家里人怕他走失给挂的联系方式?

    鄞瑾思忖着,目光从林趯的脚踝移到了他的手腕,看林趯正点着自己的手表,一副赶时间的样子,鄞瑾倒觉得有趣,因为他严肃的脸正对着一块儿童手表。

    鄞瑾撑着下巴看着林趯,“怎么?赶时间啊?”

    林趯咬着吸管点着自己的儿童手表,“嗯。这我午休时间。”

    “林趯,你就这么忙吗?”鄞瑾收了自己闲散的姿态,正襟危坐看着他,“我想好好和你聊一聊,你怎么连半天功夫都不给我,尽挑自己的碎片时间来敷衍我。”

    林趯有些抱歉,没有办法,他不想浪费自己的上班时间,最近师傅教了他好多,他得练习,至于休息时间嘛。因为宁非近期准备要跟着乐队走,虽然他嘴上鼓励着宁非珍惜跟着乐队走的机会,可他私心还是舍不得宁非走的,所以一有休息时间他还是想和宁非俩人独处。

    实在是没有空余时间了,只有委屈鄞瑾了。做为补偿,林趯打算大方请客一次,“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好了。”

    “真的?那我不客气了。”鄞瑾装模做样拿起餐牌,“那我要个冰美式,要个大蛋糕,还要华夫,天气这么热不如再来一份雪花冰吧,还要点什么呢?”

    “你……你吃这么多的吗?”林趯的手悄悄放到了桌底下去,他正掰着指头算鄞瑾点这么多自己得出多少血。眼看着宁非的生日快到了,他还琢磨着要给宁非准备生日礼物呢。

    鄞瑾看林趯谨小慎微的样儿,也不逗他了,笑一下丢开餐牌,“其实我也不是很饿。渴而已,给我喝一口你的果汁就行。”说完伸长了脖子就去咬林趯果汁杯里的吸管。

    “唉——”林趯没来得及阻止,鄞瑾已经咬着他的吸管嘬了一大口。

    “啊呸呸呸。”鄞瑾撇开头直吐舌头,“你这点的什么果汁啊?又苦又酸的。”

    “柠檬西柚汁。”

    鄞瑾皱着眉头看林趯双手捧住的那杯果汁,“你不是爱吃甜食吗?怎么喝这种?”

    林趯抿了抿唇,没答话。他最近反胃越发严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被宁非颠腾过头了还是因为天热胃口不好,他只想喝点酸的。按说吃的少,肚子应该下去点才是啊,可他的小肚子不仅一点没消,眼看着还有渐长的趋势,可把林趯愁坏了,越愁越不吃饭。

    旁边藤椅上坐了一位大肚子孕妇,好像刚从商场出来,买了许多待产用品就摆在桌上,那孕妇手上也拿着一杯西柚柠檬汁,边喝边叫苦,“怀孕可真辛苦啊,一点胃口都没有。”

    鄞瑾看看旁边桌的孕妇扭头再看看林趯手里的果汁,“你和那太太喝的一样,该不会你也怀孕了吧?”

    林趯心里一咯噔,水鑫打趣他肚子像怀了孕,现在鄞瑾也和自己开着这样的玩笑。廖师傅手机里的人妖表演还没删,他们讨论的热度也一直没下去,成天研究着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林趯后来又偷偷登过一次那个寻医网站,对方见他摇摆不定说是先卖他一根必孕棒验验。

    怎么可能呢?自己应该不会是那种吧?可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反常了,按理说十八岁了,自己该发育了,可他个子没长胡子没长,反倒长了奇怪的地方。林趯想起从前医生叮嘱过妈妈,得小心着点照顾到十八岁。难道是因为自己十八岁会……

    “林趯,林趯,你想什么呢?”鄞瑾的手在林趯眼睛前舞,把走神的林趯给拉了回来。

    “哦哦,没什么。”林趯舔舔嘴唇直觉口里有些干,低头又要喝果汁,快咬到吸管时想起自己的吸管被鄞瑾咬过,想想还是推开了果汁,绕起胳膊问对面的鄞瑾,“对了,你不是找我有话说的吗?想起来你成天给我发消息,不用上课的吗?”

    鄞瑾脸上讪讪笑着,“就——不是很想去上课啊。”

    “为什么啊?”林趯不解。

    “什么为什么。你不也没去上课吗?”

    “那是因为我退学了啊。”

    鄞瑾摊开的双手突然收拢攥紧。林趯不懂他为何变得局促起来,两人相对无话静了片刻,氛围突然尴尬起来。

    半晌,林趯突然醒悟过来,“难道你也想退学?!”

    林趯虽然当初退学退的坚定,可他深知这一举动会伤了含辛茹苦带大自己的父母,他不想成为一个坏榜样,于是苦口婆心劝着鄞瑾,“不行啊,挺过高考多不容易啊,不能让你爸妈伤心啊。”

    “可这样一天天的浑水摸鱼,真的挺没意思的。林趯,就连你也觉得含糊着过日子是好的吗?感觉心上有一块地方漏了。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会说一番不一样的话。原来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林趯愣了一愣,不是因为鄞瑾那句“你也不过如此”。他早接受自己是个庸碌的普通人了,自己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不符合自己乖巧的形象突然退学,只做了这一件不同凡响的事。

    让林趯愣了一愣的地方在于鄞瑾说他心上漏了一块,这让他想起当初的自己。当初他也是这样,觉得自己是个空心的螺母,一意孤行想要找出不同的方向。那时候宁非也像现在自己这样苦口婆心的劝着回头。

    林趯这时候才懂宁非那时候的心意,是好心啊,他知道另辟蹊径得承受多大的压力,所以劝他走一条大家都循规蹈矩走着的宽敞大道。

    鄞瑾自知话说的有些不太客气,正想挽救一下气氛却听对面人嗤嗤在笑。他有些疑惑的问,“你笑什么?”

    林趯摇头,“没什么啊。”捂着嘴笑完咳嗽两声,又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道,“其实你心里不是早有打算了吗?现在到我反过来劝别人的时候才发现这是没用的。好奇怪啊,为什么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的人却总劝别人珍惜眼前呢?更奇怪的是,不管怎么劝,也还是不会听,因为一早心里就有决断了。”

    “我……我……我是想……”鄞瑾垂着眸不敢与林趯对视。

    “嗯,我明白。你一直找我就是想多一份肯定,好让你痛下决心。只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劝你。鄞瑾,你在迟疑是因为明白脱离大众的路真的不好走。”

    鄞瑾垂了手,仰头望了望天,“林趯,你知道吗?其实我想当医生来着,从小就想。不因为谁,那时候只是觉得当医生很酷。”

    “小的时候啊,大人们不是经常会开玩笑似的问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啊?”

    林趯记得爸爸也问过他,他回爸爸自己想做糖果店的老板,可以天天吃糖不用看妈妈脸色。那时候还以为做什么店的老板就能拥有什么。

    鄞瑾听到林趯提起他小时候的梦想又是一笑,“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以为做糖果店老板就能无限拥有糖果,以为做老师就能拥有知识,做宇航员就能拥有宇宙,做医生呢就能掌控命运。可是孟屹的爷爷告诉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糖果店老板不能拥有糖果,只是贩卖,做医生得要硬。那时候我以为他说的是要命硬,后来才明白原来他说的是要心硬。”

    要硬到保持冷静做出准确的判断,不因病人的生死而动摇,不被家属影响了情绪,让手术节奏失控。

    开始时他不信,做医生怎么能心硬呢?医生不是救命治人的吗,得对病人感同身受的啊。直到哥哥生病,他才突然明白了。

    哥哥病了,好像在他出生之前哥哥就病了。听说在他出生之后,哥哥的病好转了些。哥哥好转在家的那段日子里,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日子,妈妈会抱他亲他,说他是天使,救了哥哥,救了他们一家。大概是那个时候,他才觉得救治他人是自己的一项使命。

    可惜好景不长,哥哥旧病复发,病情反反复复,哥哥也渐渐消瘦。也是那个时候,妈妈也病了,她的心病了,恨医生无能,恨自己无用,对他也从称赞变成了斥责。连日里对他的质问,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脐带血能救元好的吗?元好治不好,我要你干嘛?要你干嘛?!”

    用脐带血救治的办法是孟屹的爷爷私下里提起的。妈妈信了,不过很多人都说没多大科学依据。等哥哥旧病复发,妈妈再去求孟屹爷爷的时候,孟家直接闭门谢客了。

    妈妈病了,她的心病的很厉害。爸爸无法忍受带自己离开了。好好的家就这么拆开了。

    可他想做医生,还是觉得救治他人是自己的一项使命,不管是身体上的医治还是心理上的医治,不管是治好一个人还是治好一个家庭。他仍旧想做一个医生,一个好医生,让一个家不至于被疾病打散的好医生。

    妈妈讨厌医生,没有妈妈的支持没关系,可惜爸爸也不支持。大概是烦了医院里的味道,填志愿时,轻描淡写一句,“算了吧小瑾,别在你哥哥的阴影下活着。”

    不是的啊,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我想当医生不是因为哥哥啊,只是我自己想当医生而已,从小就想。

    不过爸爸的话也让他明白,原来就连爸爸的心也病了。原来他们最在意的还是哥哥。哥哥的去世对他们的影响太大,就连医院也排斥。

    也是,哥哥是那样优秀一个人。

    “鄞瑾,你怎么了?”林趯喊着出神望着天的鄞瑾。

    鄞瑾回头看一眼对面的林趯。

    是啊,哥哥就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不是连林趯都因为目睹他的过世而变的排斥医院吗?

    “没事。想起那个做医生的爷爷告诉我,我内心太柔弱了,似乎不太适合医生这个高强度职业。”

    “适不适合别人说的不算。”林趯伸手过来握住鄞瑾紧紧相握的两只手,“我知道的,你其实只是想只要有一个肯定,哪怕只要是一个人的肯定。好了,得体的话我也说过了,下面是我的建议。从我的经验来看还是希望你回家和父母好好的谈一谈。我虽然不后悔自己退学的决定,却后悔背着爸妈一声不响的离家出走了,搞的自己想家的时候也不敢打个电话回去。其实仔细想想,要是一开始我和爸妈沟通得当,说不定能得到他们支持呢。鄞瑾,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退学这件事好好和爸妈沟通一下吧。”

    “可是……”

    “别害怕啊。我不是支持你的吗?”林趯说着紧紧握住鄞瑾的手,像当初宁非给了心神不定的自己一个依靠一样,他希望鄞瑾也能得到一份力量。

    “好了,我不和你多说了。”林趯收回了手,鄞瑾差点伸手去抓,还好人还清醒克制住了。林趯看看自己的儿童手表,“午休时间快到了,我得要回去了。你好好想想啊,有些事认真和父母说,我觉得他们最后还是会理解你的。”林趯起了身,走前不忘关照鄞瑾,“一定要和父母说啊!不然你以后会后悔的。”

    “林趯!”鄞瑾叫住他。

    “嗯?”林趯回了头,“还有什么事?”

    “谢谢你。”

    林趯笑着冲他挥挥手,“这不算什么。”他又冲鄞瑾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别愁眉苦脸的啊,要开心,要笑哦。”

    熟悉的这句话让鄞瑾终于发自内心笑出声来,哥哥当年也是因为他的这句话临走前才终于笑了吧。

    宁非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定位,不满的撇撇嘴,“真是的,居然抽出一个午休这么长的时间来和别的男人见面。林趯你到底有没有身为男朋友的自觉?”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水鑫刚和昔日那些朋友打过招呼回来,一坐下人就直咳嗽,吧台里擦着酒吧的江泽听到立马给他倒了杯水。

    趴在吧台上的宁非起身看了一眼水鑫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娇小的人,直皱起眉,“你不是不愿意再见以前的同行吗?这怎么还招待起来了?”

    那人宁非也认识,都是老大手里的只是不在宁非这条线上,宁非记得水鑫和他从前也没多热络啊,怎么洗手不干了之后反而联系起来了?

    “咳咳,他也已经抽身不做那行了,咳咳,找我来借点钱。”

    “感冒了?”

    见水鑫摇头宁非也就没在意,话题仍旧在昔日同事身上,“找你借钱?不做那行他这么快就把积蓄给挥霍光了?什么人啊?”

    “别这么说。他借钱治病的。他做这行也是为治病。”

    “噫——,他有病还接客啊。”宁非嫌弃的搓了搓胳膊,水鑫看他一眼垂了眸。宁非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刺痛了水鑫之后恢复了原本的正经模样,“你小气吧啦的,也没见你借我点钱。知道你钱来得不容易,别随便给人骗了。”

    “他得的不是传染病。是卡尔曼综合征。”

    水鑫叹着气,不是叹气这个病,他倒是从这个人口里听说,从前一位老前辈得了艾滋,听说前期总是低烧老不好,还以为没什么,等发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水鑫听了心里一颤,他的感冒也总不好。

    “这又是什么病?稀奇古怪的没听说过。”

    “说是遗传性疾病,日常生活也不影响吧,就是得一直激素治疗。对了宁非,我其实一直想问,你觉得林趯会不会是这个病?”

    宁非颇为奇怪的看了水鑫一眼,“这和林趯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觉的奇怪吗?林趯他好像发育的比常人晚一点。再怎么说他也十八了,不至于连个喉结也没有吧。”

    宁非手里的杯子没抓紧落了地,玻璃碎片散了一地。

    “宁非,这病控制得当虽然不会危及生命,可日常生活总归麻烦。你想过以后吗?要林趯真这样,你有想好照顾他一辈子吗?”

    “我……我没想过。”水杯虽然落地了,可宁非仍旧保持着握杯的手势,“我没想过林趯会生病,我认定他要长寿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