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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凉凉没说话，蹲下身来将厉怀楠拉进怀里。
盛南城心理一急，怕小七拦不住人，也赶紧抬腿跑了过去。
“妈妈…”厉怀楠仰着小脸，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没事。”她笑了笑，摸着楠楠的小脸抬头看着墓碑：“妈，你能明白我的，对吗？”
她可以不原谅，但她没有权利阻止妈妈不原谅他。
即便心里这样想着，但她还是不愿意让他在这种时候来到这里。
打着看女儿的旗号，顺便来墓园祭奠妈妈。
她替妈妈感到委屈，也心生愤怒。
但是很显然，盛南城和小七拦不住要来的人。
这一点，念凉凉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那样强势的人，专程来访怎么可能路过而不入。
盛南城走在最前面，远远看到念凉凉牵着厉怀楠的小手站在墓碑前，心里瞬间就忐忑起来。
繁杂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念凉凉目不斜视的守在那里，入定了一般。
盛南城回头看了一眼，默默的站到了念凉凉的身边。
小七琢磨着这情况，也不着痕迹的晃了过去。
盛贤自从进了墓园之后，眼神就一直落在不远处瘦小的身影上，脚步沉重，神情恍惚到在她身前两米处站定。
太像了。
当年昏沉中醒来时惊鸿一瞥，那单薄纤细的身影，隐隐模糊却十分好看的侧脸，那种刻在心里的轮廓……都太像了。
盛贤出了神的看着她，眼神里缓缓蒸腾起一片水意。
墓园里寂静的吓人，一群人乌泱泱的站在这里，竟然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他下意识的往前迈出两步，伸着手向前：“凉…”
念凉凉没动，站在她右边的小怀楠却好奇的从她腿边歪着脑袋仰着小脸看着他。
这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手工西装，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眉峰浓厚，深蓝色的眼瞳里闪着异样的光泽。
天生的浅金色发色修剪的精锐干练，额前的刘海自来卷的中分着，白皙的皮肤上甚至透着健康的红润。
时间非但没有在这个男人脸上留下痕迹，反而处处都彰显着他上位者的气势，成功，精锐，完美，散发着男人本身该有的十足魅力。
念凉凉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炙热的视线，也听到他一开口时有些激动甚至颤抖的声音，她在心里一声叹息。
“你不是来看她的吗？”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墓碑，嘴角勾出冷冷的弧度。
盛贤听了这话，眉心一震，深蓝色的眼睛这才缓缓落在了她始终目不斜视盯着的墓碑上。
墓碑上，是他曾经最心爱的女人，照片上的女人眉眼弯弯，笑的温柔恬静。
厉言姝。
盛贤盯着她的名字看了一眼，心里瞬间翻江倒海的闭上了眼睛，自我逃避的没有再看。
“你好知道厉言姝是谁吗？”
念凉凉面无表情的开口，声音不温不火，却讽刺意味十足。
站在她身旁的
盛南城几次想要开口，但想想这时候不该他说话，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盛贤沉默了许久，冲着墓碑深深地三鞠躬。
“言姝…”盛贤嘴巴张了几张，也只说出了一句最没有意义的话：“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好听，透着中年男人的儒雅涵养，又天生自带外国人华丽的嗓音，很温柔，很诚恳。
念凉凉眼中含泪，忍了又忍，在小怀楠面前将心里最尖酸刻薄的话勉强压了下去。
但有些人就是不懂看别人的脸色，非要挑战别人的底线。
盛贤盯着墓碑看了一会儿，重新回头看着她：“孩子，爸爸想跟你谈一谈……”
爸爸两个字，像是直接触发到了念凉凉爆发的神经，瞬间拧眉回头看向他，眼神里的凌厉让他这个久经上位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跟我谈一谈？”念凉凉深呼吸了两次，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怨愤：“你配吗？”
盛贤眼神里闪过一抹受伤，但面色还算镇定，看来这种情况他也是提前预料到的。
“杀了人做场法事就心安理得了？”
“对着逝者三鞠躬就能表达诚意了？”
“让一个女人为你生儿育女，又将她弃之不顾，你有什么资格腆着脸自称一句爸爸？”
盛南城彻底懵掉了！
他陪在念凉凉身边这么久，对她不算十分了解也有八分了，就算当初对着最厌恶的苏浅，对着几次伤害她性命的薄景轩，也从未说过如此尖酸刻薄甚至有些恶毒的话。
原本就寂寞无声的墓园里，随着她声调不高的一番话变得更加死寂！
盛贤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惨白，念凉凉的话直直的戳进了他的心坎里，一击毙命！
站在他身后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想要找机会跟小公主说句话的盛希尔，这时候脑子里一片叮铃咣当，脸都木了。
“我没有妈妈，我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念凉凉面无表情的说着：“我不需要爸爸，以前没有的时候不需要，以后就更不需要。我不会跟你谈，我不想见你，你以后也别来打扰我。”
她说完，牵着厉怀楠的小手转身就走。
盛南城脸色苍白一片，下意识的拉住了她的手腕：“凉凉，你……”
念凉凉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对他的态度还算好，但语气里依旧是带着疏离：“最后一句，不要去惊扰厉家的任何人。”
这句话，如果别人听不明白，盛南城是能挺明白的。
厉老爷子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最近事情接二连三的出现，老爷子心里已经是很难受了，如果这时候再知道原来自己女儿当年还发生过这样悲惨的事情，他一定难以接受。
被一个男人利用背叛就算了，竟然还被另一个男人深深地伤害抛弃。
当年那么骄傲明媚的厉言姝，怎么会有这么一段悲惨的人生。
这话说完，她轻轻挣开了盛南城的手，拉着厉怀楠转身就走。
厉怀楠虽然迷茫又好奇，但这时候却出奇的乖巧，听话的迈着小腿跟着她走。
盛贤转身看着她，眼神里欲言又止。
身后的保镖见他没有出声，自动的让开退到一边。
不一会儿，念凉凉和厉怀楠的背影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盛南城叹了口气，轻声道：“父亲，我都告诉过您了，您偏不听……”
念凉凉牵着厉怀楠从墓园出来的时候，司机左等右等急的正要打电话给厉瑾，见她出来了赶紧迎上去。
“小姐？”
“你给谁打电话了？”念凉凉看着他的手机。
“没有，正要打给少爷。”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不用打扰他工作，我们回去吧。”
司机赶紧点头，上前给她开了车门。
念凉凉抱着楠楠上车，司机关上门看了一眼墓园的方向，那些人没有出来。
他没有再看，上了车发动车子离开。
“今天的事情回去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念凉凉忽然说了一句。
“明白。”
司机轮休到今天，正好又是之前念凉凉想甩开他又主动说要送她去薄家的那个，听话的很。
厉怀楠坐在儿童座椅里面，歪着脑袋看着有些出神的念凉凉，小脑袋里又想起了刚才看到了那些人。
爸爸？
那个人说是爸爸，是跟他的爸爸一样的爸爸吗？
他撅着小嘴，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低着头对手指。
爸爸，他有点想爸爸了。
爸爸会抱着他举高高，会托着他在泳池里玩水，会举着他转圈圈，还会跟他笑着说妈妈好漂亮要他见到妈妈就多抱抱她亲亲她冲她笑……
可是爸爸生病了，是像上次那样躺着一动不动的病吗？
厉怀楠扣着自己的手指，鼓着小脸满腹心事的想着。
……
从墓园回来的路上，车里一阵沉默。
盛南城想了一会儿才说道：“父亲，要不然您先回去吧，我留在这边。”
男人双手交握在一起，看样子是在出神，没有回应。
“我本来想着让您见她一面，只是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大的反弹，现在……总算是也见了一面，之后的事情慢慢来吧。”
盛南城见他不出声，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他面无表情有些严肃，以为他对念凉凉刚才的那些话有些芥蒂。
“父亲，其实您误会了，凉凉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她特别善良，特别容易心软，外面都传她性格娇蛮任性，其实不是的，她特别可爱……”
“我知道。”盛贤终于笑了点了点头：“我能看出来，那孩子是故意那么说的。”
他笑着，又叹了口气：“情理之中，就算她再恨我也是应该的。”
从盛南城口中知道念凉凉这二十多年来的生活，他心里的负罪感就与日俱增，心疼，歉疚，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原谅。
为什么当年就没有留心查一下，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摒弃南城的消息，不闻不问，竟在二十多年后才知道自己和言姝还有一个女儿留在南城。
“我也想留下来。”
坐在副驾驶一直都没出声的盛希尔忽然回头，探出脑袋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