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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河对岸的黑衣人转身退入林中，不知去向。
林朔月与赤鬼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再看不到身影。
何人伸手掸去肩上的木屑，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又想到林朔月离去前那句话，对何问疑惑说道：“那个人，你认识？”
世间对夜幕了解甚少，只知道除了首领和三位尊者，其余少有一品强者，而刚才那位，一刀拦下钟淮，一刀退去何问，实力就算比不上三位尊者，估计也差不太多。
更重要的是，林朔月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都能够听出，他很年轻，比何问大不到哪去。
年轻便意味着天赋，意味着他拥有不弱于何问的天赋。
对这样的年轻人来说，青出于蓝，入榜无双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这样的年轻人可以来自青山，可以来自少林，可以来自任何一个世家，却不能是夜幕或者域外那些邪教的弟子。
所以在说这句话时，何人语气中不由地带着几分厉意。
“不认识。”
何问当然不会明说，一来他不想暴露林朔月曾经袭击过他的事情，再者他与林朔月其实也谈不上相识，更谈不上什么惺惺相惜。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林朔月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何人没有追问，转身看向迎面走来的钟淮还有跟在老人身后的几人。
他整理衣襟，抬手作揖，很正式地躬身行了一礼。
何问赶紧跟着行礼。
钟淮愣了下，含笑抱拳回礼，然后语气淡然说道：“朱承武与芈松去了宅中。”
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在钟淮看来，是吴家和芈家联系的夜幕杀手，他刚才索要卷宗，便是想做最终的确认。
何人皱眉沉默许久。
按照他的判断与分析，吴家和芈家联系夜幕，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也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毕竟，清河三家，不管最后是何家胜出占据主导地位，还是吴芈胜出将何家打压下去，不能否认的是，哪家都不会因为一场争斗而沉沦下去。
换言之，无论结果如何，清河三家依然是清河三家。在以后的时间，他们仍避免不了合作，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而如果吴芈联系夜幕，存着杀掉何人与何问的心思，无异于彻底撕破脸面，将这个平衡点彻底破坏。
倘若成功，当然会让何家低迷很久。
可也只是低迷很久。
这并不能阻挡何家继续发展壮大的脚步，何家还有七大掌柜，还有新一代的接班人。
此外，如果赤鬼真的成功，何人与何问在今夜死去，宰相何事一定会动用朝中的力量介入，不良人副帅何去也一定会让不良人倾力打压。
而天下道门信徒，江湖上青山交好的门派，一定会让吴家和芈家付出代价。
这代价，吴家和芈家承受不起。
所以，联系夜幕，怎么看都是一个极为愚蠢的决定。
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何人不信。
钟淮摆摆手，示意拳师们，教书先生们还有两个老板娘先行离去，他沉默片刻，开口问道：“要不要公布出去？”
何问挑了挑眉，他很确定，不需要任何添油加醋，只需要将吴芈联系夜幕的消息公布出去，整个清河城的风向都会转变，乃至吴芈旗下的商业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何人略一思索，摇摇头说道：“暂时先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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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城中，一间很普通的客房。
暗黄色的烛光照亮房间，也照亮桌上一黑一红两个帷帽。
桌边坐着一位红衣女子，看相貌不过二十多岁，生得极美，仅在眉眼边角隐有浅浅的岁月痕迹。
女子紧皱着眉头。
一个俊俏少年站在她的身边，正拿着一瓶伤药，往她的右肩上涂抹。
这里是夜幕在清河的据点。
二人正是从清水畔退走的林朔月和赤鬼，他们绕上几个圈落，将跟在身后的天机阁弟子等人甩去之后，便来到了这里。
只是从进门开始，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那人是谁？”
良久，赤鬼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她确定极夜知道她来了清河，甚至知道她来清河的目的，可她很清楚，清水河畔那个黑袍人绝对不会是极夜。
林朔月的回答依然是那般简短，“戏子。”
赤鬼皱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说道：“讲清楚些。”
林朔月思索片刻，组织语言道：“那些人很强，我救不了你，于是让人假扮了首领，他们不敢赌的。”
赤鬼等待下文。能在那么多人面前伪装，甚至几乎瞒过她的眼睛，林朔月说的戏子当然不会是普通人。
林朔月低声解释道：“冀州的绘卷者。”
赤鬼微微颔首。
绘卷者由极夜直接委任，负责记录各种卷宗，几乎接触过夜幕所有杀手，伪装自然不成话下。
顿了顿，林朔月低声说道：“我问过绘卷者，没有卷宗。”
没有关于刺杀何人与何问的卷宗。
赤鬼也没有解释。
她自然知道没有卷宗。
因为没有人委托她去刺杀何问父子。
林朔月沉默稍许，他不知道赤鬼为什么来清河，可他知道这样很危险，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他开口问道：“为什么？”
赤鬼没有回答，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极夜让你来，没有告诉你为什么？”
林朔月默然，他不奇怪赤鬼猜到是首领让他过来，但他问不出首领交待他问的那句话，“首领他……”
赤鬼嗤笑道：“一口一个首领，你不该叫义父吗？”
“三师父，回去吧。”
林朔月转移话题，低眉劝道。
他是极夜收养的孩子，他的刀法始于极夜，但真正教他武学的，并不是极夜，而是夜幕三位尊者。不管其他人对夜幕三尊是何等看法，在少年眼里，三位尊者都值得他的尊敬。
赤鬼没再说话，自顾倒了杯茶水。
林朔月轻叹一声，伸手拿回桌面上的帷帽，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带好房门。